文/本刊编辑部
重逢莎翁
文/本刊编辑部
位于伦敦的莎士比亚环球剧院保持了400多年前的格局,图为观众欣赏2015年莎士比亚戏剧节的表演,摄影:Cesare De Giglio,供图:英国文化教育协会北京办公室
他不属于一个时代,而属于所有的时代。这是莎士比亚同时代的英国作家本·琼生对他的评价。
今年4月23日,是莎士比亚逝世400周年。在他52年的生命中,莎士比亚写下了三十多部戏剧、154首十四行诗、几首叙事长诗和少数杂诗。400多年来,莎士比亚在全球逐步成为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
2014年的一次调查,让5000名印度、巴西、德国、中国和美国青年提出一个与英国艺术文化有关的人名,莎士比亚被提及的最多,比例达14%;英国女王伊丽莎白和贝克汉姆分别获得第二名和第三名。而且,莎士比亚似乎在中国最出名,受访者中有25%提及他的名字。
早在1839年,林则徐在其组织编译的《四洲志》中就提到了莎士比亚,当时的翻译是“沙士比阿”。1902年,中国近代思想家、教育家梁启超第一次把Shakespeare翻译成了莎士比亚,这个名字沿用至今。在中国,说起莎士比亚肯定绕不过朱生豪先生。他以32岁的短暂人生译出莎剧31部半,而且是在日本入侵、战火四起的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贫困交加、颠沛流离。朱生豪的翻译一直广受肯定,被评价为读者可以“感受到莎士比亚的灵性又领略了汉语的韵味”,而且他的翻译打破了英国牛津版按写作年代编排的次序,分为喜剧、悲剧、史剧、杂剧四类编排,这种分类也为后人了解莎士比亚提供了一个入口。
莎士比亚
三十多部戏剧,莎士比亚的作品有着惊人的多样性,“世界上很难有第二个作家像莎士比亚这样能够驾驭极其广阔的题材。他的作品内容几乎无所不包,称得上是英国社会的百科全书。”中国外国文学学会莎士比亚研究会会长辜正坤说。
中国外国文学学会英国文学分会副会长、原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程朝翔也表示,“莎士比亚的世界很精彩,涉及到很多领域。通过《威尼斯商人》,我们可以看到关于法制、商业和多元文化的内容;通过《李尔王》,我们能够看到酷刑和国家安全;而其他一些作品也会让我们思考该怎样统治一个国家、民主是怎样堕落的等问题。”
著名编剧王斌表示,莎士比亚在故事类型、刻画人物上,树立了典范。“很多故事已经被莎士比亚讲透了,比如今天的阴谋类故事超不过《李尔王》,爱情类故事超不过《罗密欧与朱丽叶》,复仇类故事超不过《哈姆雷特》。”正如朱迪·丹齐女爵士所说,“但凡恋爱过、嫉妒过、恐惧过、厌憎过、渴望过的人,皆可从中找到共鸣;人生百态,世间风韵,都能在这里寻找到踪影。”
正是这众多的题材和故事,让莎剧在各国不断演绎。迪士尼动画片《狮子王》、冯小刚的电影《夜宴》中都有《哈姆雷特》的成分,黑泽明的《乱》以《李尔王》为灵感。1994年出版的英文著作《影视中的哈姆雷特》统计,当时哈姆雷特的电视电影改编,已有93部(集)。
莎士比亚创造语言的天赋也是惊人的。有多位学者统计过莎士比亚的词汇量,有人说有4.3万个词,也有的说2万个词。今年,英国文化教育协会组织了很多项目推广莎士比亚,比如邀请大家排演自己的《仲夏夜之梦》,拍出自己关于莎剧的照片等等。在中国,最受欢迎的恐怕还是在线的免费英语公开课《探索英语世界:莎士比亚》,至今已有数千名中国爱好者完成了该课程:从莎士比亚的出生地斯特拉福德出发,到位于伦敦的环球剧院,也就是400年前莎翁所在的剧院,再了解莎剧和他带给英语世界的那些词汇。
4月22日,《莎士比亚全集》(英汉双语本)由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出版。该套全集的英文版为英国“皇家版”《莎士比亚全集》,是著名的莎士比亚第一对开本300多年来的首次全面修订。
1623年,在莎士比亚过世后的第七年,他的两位朋友帮他出了这个第一对开本,这种大对开本的形式当时普遍是用来出版诗歌的,被认为是著作。剧作家当时通常不会把自己的剧本看做是著作,仅仅是剧本、台本而已,通常用四开本(小开本)形式出版。在莎士比亚成为经典的过程中,这个第一对开本功不可没。
辜正坤在采访时提到,在过去出版的几个中译本中,因为时代所限、注释本稀少等问题,莎翁原作中充斥的大量性双关语等内容,在翻译过程中很多都被处理了。“随着对莎士比亚研究的深入,应该还原一个真实的莎士比亚。”我们不能一味地鼓吹他,要客观、立体地看待莎士比亚。这次翻译所依托的“皇家版”最大特色就在于保存了莎士比亚作品原有演出剧本的形式,注释是经过演出等加以阐释的。
这次的译本也被称作是最诗体的译本,诗体译诗体,散文体译散文体。辜正坤教授介绍说,莎士比亚的剧作基本上都以诗体写成。朱生豪先生是用散文翻译的,他在给恋人宋清如的信里说:“当然预备全部用散文译出,否则将要了我的命。”梁实秋先生翻译《莎士比亚全集》用的也是散文,但是也花了37年。
这次的翻译,译者阵容强大。辜正坤教授担任主编,并翻译了《罗密欧与朱丽叶》、《麦克白》、《哈姆雷特》。“诗译英法唯一人”许渊冲翻译《奥赛罗》,还有彭镜禧、罗选民、傅浩等目前汉语翻译界和莎剧研究界的诸多著名学者。据辜正坤教授说,用诗体翻译,各位译者都抱怨太花时间了。“我一天只能翻译三十行,也就三四百字,比自己写诗要难得多。”
今年4月,中央芭蕾舞团时隔10年后重新推出芭蕾编导大师约翰·克兰特经典戏剧芭蕾《罗密欧与朱丽叶》,由德国斯图加特芭蕾舞团首席舞者弗里德曼· 沃格尔和中央芭蕾舞团首席演员王启敏主演。多次和外国芭蕾明星演员合作之后,王启敏感触最深的就是外国演员奔放的天性和强大的戏剧表现力。王启敏说,自己最喜欢全剧结尾朱丽叶醒来以后发现罗密欧已经死去的舞段,“在那种极端的痛苦下,朱丽叶一边冲出去一边呐喊,剧中之前铺垫的情绪都在那一刻爆发出来,让我演得很过瘾。”
除了大家熟知的《哈姆雷特》、《麦克白》、《罗密欧与朱丽叶》,莎士比亚的10部历史剧,并不为中国观众所熟悉。从《约翰王》到《亨利八世》,10部历史剧讲述了英国金雀花王朝、兰开斯特王朝、约克王朝和都铎王朝的7位君主。在英国国内,很多人对这几个王朝的历史知识是看莎士比亚的剧得来的。2016年春,排演莎士比亚的权威——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带了三部历史剧《亨利四世》(上)、《亨利四世》(下)、《亨利五世》来到北京国家大剧院。而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也正在与皇家莎士比亚剧团合作,排演《亨利五世》,并和英国壁虎剧团合作排演《惊梦》,融合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和汤显祖的《临川四梦》在主题上的异曲同工。
中国国家话剧院副院长、著名导演王晓鹰执导的话剧《理查三世》,是用中国元素诠释莎翁作品中少有的佳作。剧中,王晓鹰大胆地融入了很多中国京剧元素和民族元素,比如脸谱、汉服。王晓鹰的《理查三世》至今已演出了50多场,主要在国外,包括英国、美国、丹麦、匈牙利、韩国等。2012年,还受邀到伦敦参加“环球莎士比亚戏剧节”,在莎士比亚环球剧院进行表演。环球剧院院长尼尔·康斯特博在看过演出之后兴奋地表示:“好戏果然是不受语言与地域限制的!”
在中国,还有一个庞大的群体在演绎自己心中的莎士比亚,那就是热爱莎剧的老外们。
2011年,是美国人Thomas来中国的第八个年头,他在上海将7名完全没有表演经验的非专业演员招致麾下,组建了被他定义为“世界上第一个永久性地用中文演出莎士比亚戏剧的组织”。有几十年表演经验的他说:“全球几乎每一个一流的城市都拥有以本土语言表演莎士比亚戏剧的剧院,在德国柏林,莎剧所列的剧目演出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城市都要多。”Thomas首先排演的是《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这是一出英雄与美人的戏,堪称是《罗密欧和朱丽叶》成人版的延续,讲述的是成年人的爱情,时跨10年,地跨欧亚非。他的排演,和英国皇家莎士比亚剧团在场景、道具上的精益求精不同,舞台设计简单得近乎苛刻,没有场景转换,没有复杂的布景和道具,金字塔模型代表埃及,斗兽场模型代表罗马。
约瑟夫·格雷夫斯(Joseph Graves)目前任北京大学外国戏剧与电影研究所艺术总监。他自编自演的《一个人的莎士比亚》已经在北京演出5轮,并多次巡演全国各地,几乎场场爆满。剧中,格雷夫斯以孩子最色彩斑斓的想象理解着古怪老师的莎士比亚世界。这不是在排演莎剧,而是展现了格雷夫斯和自己的老师关于莎士比亚的故事。2014年,格雷夫斯带着北大学生去了新西兰,演出《仲夏夜之梦》。很多北大的学生都感叹,如果没有格雷夫斯这样一位老师,他们就不会有机会发现戏剧世界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