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老屋(外两篇)

2016-11-26 12:59韩克波江苏
连云港文学 2016年2期
关键词:吴承恩居士古井

韩克波/江苏

百年老屋(外两篇)

韩克波/江苏

那天下午,我们一行五人在村主任的邀请下,来到了刘园村,再次观瞻了老屋,怀古之情油然而生。

老屋建在村庄里面,三间青砖黛瓦结构,大门朝南。西侧还有两小间边屋,已经坍塌。老屋周围是一片现代新型建筑,与其连在一块显得不太协调,就像刺绣佳人与拄杖老媪走在一块似的。

站在老屋南边朝北看,老屋古貌依旧,右侧放香炉的一个洞穴完好无损,墙壁也还算平整,未见斑驳。不过老屋大门两侧的窗棂油漆剥落已现朽状。老屋大门紧锁着,我透过缝隙向里张望,室内堆放着一些落后淘汰的家什。一条破旧的长案上还摆放着上了年纪的两张男女遗像,不知道是不是老屋最后的男女主人。

我们绕过边屋,径直来至老屋后边,只见后墙坍塌,且用几根栋梁之木支撑着,在周遭葳蕤苍绿的大树掩映下,老屋显得深不可测,令人胆怯。此时,我仿佛走进了一个旷古悠远的时空,不知置身在哪一个朝代。

我伫立在一隅,思绪已飞向遥远的岁月,不难想象,当年这户人家是何等殷实富足,这个主人又是何等显赫威风。斯人远去,如今这里故墟荒落,让人唏嘘不已,心中久久难平。

就在我为老屋惋惜感叹时,我不禁想起灌南大诗人鲍照《拟行路难》其中两句诗:

君不见柏梁台,今日丘墟生草莱;君不见阿房宫,寒云泽雉栖其中。

想到这诗句,我的心才平静下来。老屋怎能比得上柏梁台和阿房宫呢?柏梁台和阿房宫都衰败萧条到如此田地,何况是乡间一栋房屋呢。

大自然规律也就是人生规律。对每一个人来说,无论如何风光,哪怕得云雨而扬鳍,挟风雷而烧尾,也都以悲剧告终。

这时,我不再去多想。我与一同而来的文俊、海蓝在这里拍了几张图片,以表达对古人的敬重。

而后,我又来到老屋的门前,孙主任告诉我们:前些年,这栋老屋还保存完好,因为房主袁以宏老人还健在。老人驾鹤西去后,由于无人管理,老屋日渐破落。袁以宏老先生祖先自明代就在此居住。至于这所老屋具体建于哪个年代?村上无人知晓。据村上一些老人回忆说,这宅老屋已有二百多年历史。据袁老先生的后后介绍,当年袁家很富裕,有方圆数百里大财主之称,有去高沟不走别家田的传说。袁家的祖辈还曾留下一条遗嘱:老屋毁坏不许修。这条遗嘱让后辈与村邻一直大惑不解,也许只有哪一天老屋全部坍塌后,在其地基下寻找到与遗嘱有关的物证,方能解开这个谜团。

孙主任还告诉我们:这个村正在打造旅游景区,拟将这个老屋作为一个景点,目前正在与袁家后人商谈,村里出资对这三间老屋进行修缮,还不知袁家后人是否同意。

神奇的古井

听说刘园村有一口神奇的古井,这口古井呈圆形,上口小,下身大,从来没有干涸过。这口古井建于何年何月,谁也说不清楚。20世纪50年代初,在这口古井里曾发生过一件离奇的事。

有一小孩不慎掉进这口古井里,大家都以为这小孩必淹死无疑。哪里想到啊,小孩掉进后,井水却涨了起来,将小孩托送到井口,小孩有惊无险,安然无恙。对此传说,我总是不信,直至那天下午到刘园村采风,听了已届耄耋之年的茆玉芳老人绘声绘色地讲了这段经过时,我才确信无疑。

那天下午,孙主任将我们带到茆玉芳老人门前,他指着门前一块莱园对我们说,当年那个古井就在这个菜园里。

茆玉芳老人看到孙主任带着我们来到她家,很是高兴,赶紧从屋内搬出好几张长凳来,请我们坐下。老人得知我们的来意后,便向我们讲述当年小孩坠落古井,古井升水托救小孩的经过。

“那是五十年代初,我十六岁嫁到刘园村,第二年初夏,我在屋内做事,一个三岁小孩在门前古井边玩耍,一不小心扑通一声掉进古井里。我看到后心里可慌了,这下怎么办啊?我急得团团转,不由得喊了起来,"孩子掉到井里了,大家快来救啊!

这时来了好多邻居,有的要下去救,但不知道水井有多深,心里难免害怕;有的找来绳子放到井里,试图让孩子抓住绳子系上来;有的去告诉在田里锄草的孩子父母。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二话不说,立即下到井里去,双手托起挨淹的孩子向上举,井上趴着一些人,就将双手伸到井里去接,由于井水离地面太高,无论怎么接都够不着孩子。就在这时,神奇的事出现了,井水突然间涨了起来,一下子涨到水井口,孩子得救了!孩子妈妈边跑边哭来到古井边,见孩子被救了上来,转哭为笑,对大家表示十分感谢。”

老人讲到这里,她家门前已来了十七八个人在聆听。当年那个被淹的小孩孙奇怀也来了,他今年已年过花甲。我问他,"你还记得这回事吗?"他说记得,听村上那些老人说,要不是井水突然上涨,我就被淹死了。

孙主任不无遗憾地告诉我们,想不到这口古井后来被毁了。20世纪50年代后期,因遇大旱,生产队社员在田里打井浇灌庄稼,打井时需要砖块砌,那时砖块很少,于是就打起了古井的主意。一天下午,生产队长带了二十多个社员,将古井里的砖块全部拆掉运走。听说在填井时,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口古井填起来。当时那个队长和社员们都感到很奇怪,古井不管怎么填都填不起来,井里有一个很粗的泉眼向上喷水如注,泥土堆到上面就被冲走,最后推来一个大石磙堵在泉眼上,这个古井才被填起来。

村主任说到这里,问茆玉芳老人,村里打算开挖这口古井,让它恢复原貌,不知你老人家是否同意?老人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下来。

这个古井在我眼里一直是个谜,不亚于中国十大未解之谜。我在期盼开挖古井这一天到来,我要看看压在泉眼上的那个大石磙有多大,看看古井里那个泉眼是啥样。

吴承恩与墓志铭

在刘园村探幽时,我们对《西游记》作者吴承恩为刘居士撰写的墓志铭作了进一步探究。

1974年春,刘园村一组农民刘希标父子在平整田地时,于村北50米处,发现一座明代古墓,开挖后发现两块墓志铭,并收在家中作案板用。出土时,字面相对捆在一起。皆属石灰岩,石质细腻。长宽均为64厘米,厚12厘米。经有关专家鉴定,墓志铭系《西游记》作者吴承恩所撰。

1990年春,时任灌南县文化局局长殷红坚得知此事后,及时安排有关人员来到刘家,找到这块墓志铭,将其收回,现珍藏于灌南县博物馆。

墓志铭开头对刘居士生平作了概述:

刘公讳承业,字述之,号曰关东居士,淮郡之安东人也。安东在淮郡,旧名涟水,素为人物奥区,故生其间者,多以节行闻。有刘从义者,豪隽士也。亮志振望大,为乡党所宗。从义之后有孙慈,其行事亦尚其祖。慈生子六人,居士者,其次子也。方居士之少也,与兄弟五人,居甚相得也。

吴承恩仅用100来字,就勾勒出刘居士为人正义的高大形象,真不愧为一代文学大师。

在墓志铭中,刘居士那种仗义疏财,扶危济贫的思想和精神,值得称道,令人钦佩。

“遇人有急难,辄竭力济之。岁频凶饥屡为糜以食饥者,又绝喜士类于所合意即留连竟日夕不然者虽要」势漠如也以此门多宾客而缙绅贤者亦乐与之交晚年特爱丘壑每从一二奴子佩壶持」橐盘盘焉牛童馌妇,亦知其为刘关东也。”

在墓志铭中,吴承恩还讲了刘居士刚正不阿,为民请命的故事,这里不再赘述。

关于墓志铭这些资料,我是从江苏文化名人殷红坚《灌南》一书中得知。

我们一行在孙主任的引导下,找到了当年发现墓志铭的刘希标,他是刘居士第17代后人。当年三十多岁发现墓志铭的刘希标现已头发花白,俨然像个老者,但精神矍铄,对我们的造访感到很高兴。他带我们走过几条弯弯的小路后,来到了离村庄不远处的一片碧绿的稻田里。刘西标指着稻田里一片高处告诉我们,他就在那个地方发现墓志铭的,大家不约而同朝那个地方望去,我并没有发现那个地方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两样。真是美丽与伟大往往蕴藏于平凡之中。要不是这里发现墓志铭,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到这里来,当年吴承恩也不会想到,在他写墓志铭的500年后,灌南一批作者竟然来到这个地方瞻仰。吴承恩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欣慰!一个人在500年后,还能为后人所记起,那是太了不起了。每次孟祥闪与大家饮酒,三杯小酒下肚就会调侃地问大家,等到500年后,灌南的后人们会不会记起我们。我想,代代相袭,代代相传,亦有可能,这就看我们做些什么了。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给刘园村洒下一片古意幽情。刘希标又将我们带到他家,拿出了刘氏家谱给我们看,这个家谱详细地介绍了吴承恩为刘居士写墓志铭经过。之前,我一直以为吴承恩是刘家姑婿,因为吴承恩之妻是刘氏,与刘居士同姓。这时我才知道,刘居士与吴承恩并不认识,也不是亲戚。但刘居士的大名吴承恩早有所闻。刘居士去世后,刘家有一亲戚与吴承恩是个好朋友,并请其为刘居士写祭文,吴承恩欣然应允,于是写下了《刘居士合葬墓志铭》。

而今发现的这块墓志铭,大大增加了刘园村的历史文化底蕴,给刘园村抹上一层厚重的人文色彩,散发出古意幽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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