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外一篇)

2016-11-26 12:59颜士富江苏
连云港文学 2016年2期
关键词:梅香伴娘男青年

颜士富/江苏

名声(外一篇)

颜士富/江苏

那年黄河来家,硬在小镇的前面撕了一道口,一条蜿蜒的小河绕过小镇向东流去。后来有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经过这里说,有了这条河,小镇就灵动起来,这里要出名人了。

果然,印了老者的话,小镇先出了一位唱响江淮大地的淮海戏名角黄鹤鸣,后来,陆续有诗人、作家、画家问鼎文艺界。

小镇有了历史文化积淀,再有这些名人,就更有厚重感了。

想出名,就要拜师,拜师是有规则的,男生一日拜师,终生认父。女的就大不一样了,除了生命以外,皆为师父所有。

新中国成立后,这些陈规陋习渐渐废除,但要学艺,师道尊严是不可免除的。

小镇在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洗劫后,似乎伤了元气,好长时间缓不过神来。20世纪80年代文艺开始复苏,小镇又出了一位大作家江峰。

出了名的江峰,不忘养育他的小镇,创作、讲学等文学活动基本不离小镇,他想回报小镇,把这里的文艺青年创作带动起来,因此,有很多少男靓女前来拜访求教,他有一原则——度可塑之人,绝不误人子弟。

一日,来了一男一女两位青年,要拜江峰为师,江峰问了一个简单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写作?

男青年直截了当地说,我想出名。

女青年说,我有满腔的话想表达,把我对人生的感悟分享给大家。

江峰听了他们的话后,说,文学这条道是铺满荆棘的,要经得起无数次的摔打,方能抵达理想的彼岸,有时候甚至努力了一辈子也无法抵达,作为个体来说,就是苦行僧啊!江峰问,能耐得住寂寞吗?

女青年点了点头。

江峰转过身对男青年说,你的功利心太强,还是另请高师吧!

男青年脸唰地红了,心里在骂,老色鬼,是不是看上美女了!

后来,女青年就经常出入江峰家,在江峰的指导下,渐渐崭露头角。

女青年非常勤奋,创作呈井喷状态,再借助江峰的外力,不断在省内外文学期刊亮相,几年下来,在文学界有了名声。

小镇不大,东头放个屁,西头就能嗅到臭味。多年来平静的小镇就起了涟漪。

一日,女青年又去江峰处,在门外遇见了那个男青年,男青年说,还是江老师手把手教得好啊!说过,一脸的坏笑。

女青年并不搭理他,然而,她总能感觉到背后有人指指戳戳。终于,此后她就远离了江峰,当然,凭她现有的名声,再也用不着江峰了。

女青年疏远了江峰,江峰感觉意外,一天,他拨通了女青年的电话,说,好久没见了?

江老师,近来小镇颇有微词,为了名声,女青年顿了顿说,还是少去为好。说这话时,女青年知道,三年来,江老师连她的手都未曾握过。

挂了电话,江峰自叹道,世风日下。言毕有泪溢出。

自此江峰淡出文坛,闭门拒客。

苦恋

那天,是孙昊才嫁女的日子,成子湖方圆几十里有名的乡绅都前往贺喜,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那场面风光十足。

傍晚,催轿的鞭炮响过三次,伴娘手托嫁衣移步厢房,说,小姐请更衣。

伴娘的话梅香并不理会,似有重重心事,伴娘又说,时辰不早了,迎亲的轿子候着呢。

知道了。梅香并没有更衣的意思。

斜阳已挂枝头,摇摇欲坠。一挂长长的催轿鞭又响起,接着似有唢呐《百鸟朝凤》由远及近,出神入化,高如呐喊,撕心裂肺,低如窃窃私语,愁肠九转……

梅香知道吹奏唢呐的是牛娃,他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牛娃是个苦孩子,父母都是渔民,牛娃10岁时,他的父母在一次捕捞中丧生。牛娃就随成子湖的丁瞎子学艺,一手唢呐是惟妙惟肖,十分传神,梅香清楚牛娃心里是放不下她,然而,难违父母之命……

牛娃是为心上人吹的唢呐,梅香更是知音——每一曲调都在传递他的心声,百鸟啁啾,仿佛青年男女谈情说爱,梅香早已入迷了,当曲至尾声,那秋鸟齐鸣,声嘶力竭,梅香知道,这是控诉的无奈的哀鸣,此时,梅香的眼角不禁有泪滑出。

曲终,梅香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更衣。

天色已晚,迎亲队浩浩荡荡走出孙家。梅香嫁的是泗州城旺族贾孝天家,中途要经成子湖乘船。

成子湖浊浪排空,烟波浩渺,迎亲的船被湖水推来搡去,颠沛于湖面。船家面对湖面,长叹一声,说,湖面风暴浪涌,又是黑夜,是不是找个避风港停歇一宿,次日再行?

不行呀,管家说,误了婚期怎么向东家交代呢?何况少东家还等着拜堂呢!

船继续在湖面漂行。

不远处,一叶小舟迎面漂来,隐隐约约一人立于船头,手执唢呐,一曲《抬花轿》宛转悠扬。

管家朝小舟抱了抱拳,说,代东家谢了,说着转向一边道,封喜钱。

一个红包向小舟扔了过去。

对方接过红包,取出钱币一枚枚抛向水面,说,这个有臭味,我要见新娘。说着小舟就向娶亲的船靠过来。

梅香闻听唢呐声,已移步船舱,立于船沿,待小舟靠来,迈出金莲,不禁一脚踏空落入湖水,伴娘惊呼,救人啊,新娘落水了......然而迎亲队全是旱鸭子。

小舟上的人纵身一跃,托着梅香向远处游去。

次日,孙昊才下令,活见人,死见尸。

通过打捞,在水底捞出一对尸体,他们死死相拥,无法掰开。通过辨认,一个是梅香,一个是牛娃。

孙昊才听了管家禀报后,不禁放声恸哭,富贵由命,生死由天,不该逼她。孙昊才长叹声,说,罢了,成全他们吧!

按孙昊才意思,家人在成子湖大堤掘一墓穴将两人埋葬。当填完最后一锹土时,天空乌云密布,狂风骤雨,连下三日未有停歇,每夜从成子湖上空隐隐约约飘来唢呐独奏《入洞房》,曲调或悲或喜,愁绪如麻,似断人肠。

三日后,雨歇,从坟上钻出两棵苦楝树,树冠如伞,婆娑摇曳,远视如一对青年男女耳鬓厮磨。

有人说,一株是牛娃,一株是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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