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晓平 刘 莹
基于模因论的汉语文化词语的传播与变异
武晓平 刘 莹
模因是一种文化信息单位,以模仿为基础,像病毒似的到处传播,是与基因相似的现象。汉语文化词语的传承和演变是一种文化传播活动,也是一种模因传播的活动,可分为个体传播、群体传播、区域传播、社会传播四种传播状态,具有形式变异和意义变异两种形式,而 “和”与“辩证”是隐含在汉语文化词语传播与变异中的两个重要文化因子。
模因 汉语文化词语 传播 变异
模因论(memetics)就是根据达尔文生物进化的理论思想阐释文化进化的一种新理论。“模因”(meme)概念是英国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1976年首次提出的。模因是与基因相似的现象,它以模仿为基础,像病毒似的到处传播。何自然与冉永平在《新编语用学概论》中指出“模”是“模仿”,“因”是“基因”,模因就是一种“模仿的基因”,是一种被模仿的东西,是一个文化信息单位,那些不断得到复制和传播的语言、文化习俗、观念或社会行为等都属于模因[1]。
随着人们对语言与文化关系的深入认识与研究,文化在语言教学中的地位逐渐得到重视和肯定,其中文化词语教学与研究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汉语文化词语是在汉语表达中含有一定的文化内涵以及特定的文化意义的一部分词语,是中国文化的语言沉淀。汉语文化词语的传承和演变是一种文化传播活动,也可以认为是一种模因传播的活动。汉语文化模因在历时与共时不同条件下要进行成功的传播,隐含其中的文化因子起着重要的作用。
无论是同文化还是跨文化的传播,汉语文化词语中所蕴含的中国传统以及中国式思维是中国元素的最集中最明显的体现。文化词语在传播过程中,存在着达尔文进化论中的“优胜劣汰”,有些词语得到保留,继续传播,在各个语境中不断复制;有些词语在某个历史时期中凝结,仅存在于那个时代。笔者认为汉语文化词语的传播按照传播范围划分,存在四种传播类型:个体传播、群体传播、区域传播、社会传播。
(一)个体传播
个体传播首先表现为个体自身的一种内部传播,是一个人对汉语文化词语的认知、认同与深化,主要体现在对外部的汉语文化词语的吸收与积累。作为接受者的个体,对于汉语文化词语的接受是被动的,是单向的接受;其次,个体传播还表现在个体与个体之间的人际传播上,同样是以一个人为单位,向外进行传播[2]。由于语言的线性表达,表达者是唯一的,依次的。而即使传播过程中的人数在两人以上,存在B、C、D……但对于表达者A来说,A与B、A与C、A与D之间的传播是一对一的。在这两种过程中,个体所表现出来的对汉语文化词语的认同与再次运用就是对汉语文化词语的模因复制。这个阶段的模因复制,是简单的,是从不理解到理解、到认同、再到复制交流的汉语文化词语传播。
(二)群体传播
从汉语文化词语的群体传播开始,对汉语文化词语的传播就是有选择的,有组织的。它是群体成员之间或群体与群体之间的汉语文化词语的交流行为[2]。群体内部的汉语文化词语的复制与传播,目的在于沟通思想、情感,以及进行工作交流。这种复制有利于汉语文化词语在群体内部的存续。而群体与群体之间的传播,目的在于发展与扩大群体传播,对群体形象的传播,以及群体价值取向的传播。我国56个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就可以看作是汉语文化词语的群体传播。
(三)区域传播
汉语文化词语的区域传播是比群体传播范围更大,更具有组织的传播。是区域内或区域与区域之间的汉语文化词语的交流行为。例如,我国各省内部的汉语文化词语交流行为或省与省之间的汉语文化词语的交流行为。
(四)社会传播
汉语文化词语的社会传播是社会内或社会与社会之间的汉语文化词语的交流行为,这种传播的价值选择是最高的。通常与捍卫国家主权与人民利益、宣传国家价值观念、增进各国之间合作关系等密切相关。例如,在中国社会中,我们宣传“和谐”思想,在国际中我们传播“和平”发展。
汉语文化词语的传播实则是一种价值与文化的传播,是对传统文化、现代文化的复制与传播。
经过不同类型的传播后,有的汉语文化词语可能还在保持着“自我”继续被复制传播着,有的可能在传播过程中被“遗弃”,更有可能变异成了一个似而不同的词语,这就像传话游戏一样,最初被告知的那个意义或词语与最后表达者所阐述的往往大相径庭。汉语文化词语的变异是基于模因的,而模因的突出表现就是汉语文化词语的复制与传播,在传播过程中,模因是绝对的,变异则是相对的。
在自然的发展下,汉语文化词语的传播本身就存在着变异的可能,多种因素影响文化词语的正确表达。首先是人的因素,表达者的表述不清,接受者的理解不善都会影响词语的正确理解,一传十十传百,最初的含义与最后的表达存在着天壤之别,传话游戏的娱乐之处也正基于此——词语的变异;其次是社会的因素,社会发展、科技进步、文化交融等所带来的变化使得整个世界焕然一新,相应地词语的更新与变异也随之而来。在非自然的发展下,就存在着强权组织在影响着语言或文字的表达,这种“把关人”的存在,使得汉语文化词语中的一些词语被强制规避或转移出大众的视野。汉语文化词语的变异主要有两种:形式变异和意义变异。
(一)形式变异
形式变异是在语言模因过程中,复制的词语形式出现变异,但复制的内容不一定变异[3],最突出表现是翻译。在文化融合的现代社会,各种形式的文化交流已是势不可挡,而语言上的文化交流又是非常重要的一种手段。满足各种语言的无阻碍交流就是翻译,而翻译的目的就是变化形式表达意义。例如“孔子”英语表达为“Confucius”,日语的平假名表达为“こうし”,而对于民族众多的中国来说,本国内部的文化互译也是明显的证明。
同一种语言文化词语的形式变异一般表现在词语形式的变化。如“丈夫”的称谓,古时多称“良人”、“郎”、“郎君”、“官人”、“老爷”、“外人”、“外子”、“相公”等,现在多称“先生”、“爱人”、“男人”、“我们家那口子”、“老公”、“孩子他爸”等等。在文化融合的过程中,原本的汉语中的“可爱”,也受到日本动漫的影响而衍生出三种形容词“萝莉(少女的可爱)”、“正太(少男的可爱)”、“萌(可爱)”。汉语文化词语的表达形式随着社会因素的影响而发生着相应的变异。
(二)意义变异
在语言模因过程中,复制的词语意义出现变异,而复制的形式不一定变异[3]。意义变异通常随着社会变化而来,新的变化赋予旧词语以新义。“同志”从古代的“志同道合的人”,到近代“革命战友”或“陌生人之间的称呼语”,再到现代的“同性恋”。形式未变,但意义却有很大的不同,在不同的语境下乱用,一定会引起误会的。类似的还有“土豪”,最初的意义是指“有钱人”、“恶霸”、“一方首领”、“劣绅”等等,红色政权时期,人们还喊过“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而现在“土豪”则是调侃“有钱又很喜欢炫耀的人”。
汉语文化词语的变异不仅受着外界条件的影响,还受制于文化词语中的文化因子的束缚。文化因子就是文化词语的基因。汉语文化词语中的文化因子来源于中国文化、中国思想。在经过同化、记忆、表达、传播的筛选后,留存在汉语文化词语中的文化因子成为强势模因,一直影响着汉语的表达。本文重点说明“和”和“辩证”两个文化因子。
(一)“和”
“和”的文化因子在主导中国人思考的三大思想——儒家思想、道家思想、佛家思想中皆有体现。儒家思想通过“仁义礼智信”“中庸”“人性善”来阐述人与社会的“和”,强调“入世”的社会责任,告诉我们何为“无规矩不成方圆”;道家思想通过“天人合一”来阐述人与自然的“和”,强调“出世”的自由,教会我们何为“顺其自然”;佛家思想则通过“因果”来阐述人与人的“和”,强调“遁世”的超然,体现着何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和”的文化因子影响着汉语文化词语在音形义三个方面都存在着重和谐的表达。语音声韵和谐,平仄押韵;词形多为两字、四字,句式偏爱对称;语义讲究对称、互补。如“司空(主管建设)”“司马(主管军事)”“司徒(主管民政)”,形成了“司~”类词,意义是“主管~”,在音节上属于双音节词,达到了语音的平衡;形式上表现为两个汉字组合,达到了形式的均衡;语义上有所对称,达到形义的整体统一。又如“三头六臂”“牛头马面”“三灾六难”“不生不灭”“不悲不喜”“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等佛教文化成语,有的在音韵平仄上形成押韵,有的在意义上阐明一种和谐、平衡、淡然的状态,有的则在句式上形成对称,在修辞手段中形成对偶、对仗体现着这种平衡,在意义的表达中体现着一种含蓄美以及寓意性。
不论是和谐的思想,还是和谐、对称的形式,都在汉语文化词语的千年使用中不断“模因”,已成为汉语文化词语的文化因子,影响着汉语文化词语的运用与表达。
(二)“辩证”的文化因子
汉语文化词语中的“辩证”因子,也是根植于中国文化深处的。中国古代哲学中早期的阴阳学说,用“阴阳二气”的交互作用来说明天地万物的产生变化,《易经》中的“八卦”从正反两面的矛盾对立阐明事物变化与发展,道家的“物极必反”“齐物论”都体现着事物两面的变化,从而衍生出了“名实关系”、“形神关系”、“知行关系”、“动静关系”以及“古今关系”的辩证,佛家讲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因果辩证关系。这种“辩证”因子不是单一的,而是多重文化思想的重合体现,影响着一代代的华夏人民的思维方式与语言表达。人们对汉语文化词语进行模因的同时,也在对其中“辩证”的文化因子进行模因,并在运用中深化认知,形成“名实相符”“形神兼备”“知行统一”“动静结合”“古今对比”等文化词语的表达方式。如:“龙”与“凤”,“乾”与“坤”,“天”与“地”等汉语文化词语的成对出现,体现着汉语文化词语两种事物间的对立与辩证。“以柔克刚”“乐极生悲”“三从四德”等文化附加义词语则表达了汉语文化词语的“知行统一”,是认识与表达的辩证关系。
“辩证”的文化因子,也在汉语文化词语的反复使用中复制、传播着,成为汉语文化词语的另一核心和文化因子。同“和”的文化因子一样,成为汉语文化词语中的强势模因,成为汉语文化词语中不可替代、不可磨灭的文化因子。
汉语文化词语的传承和演变是一种文化传播活动, 也是一种模因传播的活动。汉语文化词语以文化意义词语、文化内容词语、文化附加义词语三种身份,在不同范围的传播形式中复制、传播、变异着,隐含在汉语文化词语中的“和”文化因子以及“辩证”文化因子也起着重要作用,并影响着汉语文化词语的发展。
[1]何自然,冉永平.新编语用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2]邵培仁.传播学(修订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3]何自然.语用学探索(增订本)[M].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2.
(作者单位:长春理工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