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园忌日(组诗)

2016-11-25 13:09夏汉
安徽文学 2016年11期
关键词:乙未豁口候鸟

夏汉

元月二日,凌晨,写在柘城皮肤病专科医院

回音壁上

你在肚皮上寻找星空,

灾难无来由。

天体无关你的痛痒。

肌肉的检察官,让自侦溢出体外,

要自救,就得拿钱——本和利都是赃款。

赤脚医生开出的药方是一张起诉状,

治标、治本——要有法庭判决。

十天后,生效了:要治病,给你一贴狗皮膏药,二年内不得出院。

元月七日,午后。乌尔里希·哈泽/威廉·拉奇的布朗肖里:一个豁口

一个豁口。

它属于另一个人。

豁口在太阳下

一边滴着血,一边已干枯。

豁口是你的,他的。

他们为田野提升高度——

发辫尽头的灰烬;牙齿噬咬着泥土。

瞭望。长城的豁口。

远古的河岸,陶的豁口……

夕阳闪耀的云端,那里也有一个口子。——那是谁的?

信札,或一群候鸟的击落:元月十日,午后,得句

一群迁徙的候鸟被击落。

现在,它们在诗人的书橱里藏身。

躲进信封的未来,噬咬着空气。

信页是烤煳的焦饼,

小楷字,在给黑芝麻托梦。

诗人在霉变的时代翻晒着它们

像翻晒秋日的枯叶。“不。是银票,是金箔!”

田野的雾霾让世界变得可疑。

蠕动的众生张望着豁口。

文字已经远去,或在街角斗殴——我们,还有什么值得纪念?

从这里,到这里:为二〇一五年的一次迁徙而作

为溪流寻找自己的河湾。

为时间寻找驿站。

从这里,到这里——仿佛一个梦

却怎么也搬不完……

身边都是事情,我现在是它们的仆人。

一些线断了,我才好飞翔。

而那个老树桩还在。

当一切都重新开始,我依旧是河道里拉纤的那个人。

秦岭路赏雪:二〇一四年的雪迟到了,降落于二〇一五年

雪迟到了就不是自己。

降下,是错投的一次胎。

雪屑打你脸颊的冷麻针,

且凉,且爽。

却不打冰冻的冷颤。

秦岭路上,我们湿身,不失意——

你迎我来,也送我去。

万达广场:看老汉的秋千,

看树上枝条的君子之交,

它们仿佛少女的弱,弱到柔韧。

你给我披上白绒毛,却不给我温暖。

穿过后半夜雾霾的盲屏,看北极狐饥饿的远方。

乙未初四,午后:一个影子划过脑际

一个影子划过脑际。像一片树叶飘过天空……

影子是无色的,像梦。

但它还没有进入。

影子划过,血脉接通,

生命活跃起来——它是生命的

一个按钮。

醒来,眼前是书的壁垒。

影子没了踪影。

现在,它进入语言,跌入沉寂。

影子成为一个实在。

这是诗人的一刻。生命中

有它加入而完整。

影子是诗的主角,它虽远去,已不可或缺。

枯树的花朵:乙未春日,写于大摩西元广场

两棵枯枝上的

花瓣,已在前年凋落。

村上的旧磨石,压住你猕猴的长尾,

你跳将起来,做一场演出。

某一处,给你惊喜着

降落伞下的风景:颤动,是春天来了,又远去。

鸡血注射你的血管一一

你放出的金钱豹,舔噬着一切。

乙未二月,二十二夜:梦中捉句

我依旧做梦里的忙人一一

酒桌上,捉录像机的迷藏,

听鹰隼的醉语。看区长脖颈里癌变的白细胞。

尿发黄的尿,吸污浊的空气。

凌晨三点,躲避派出所长的追杀。

祖母搬来枣木椅子,给父亲。

我们,就要等待

一条麻绳,束在腰间……

永远在行走中,看不愿看的,

听不愿听的。诗在远方,却不愿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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