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田野？——关于《我们的田野》

尤凤伟



谁的田野？
——关于《我们的田野》

尤凤伟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晨曦中挂在村头老槐树上的铁犁一敲响，庄稼人——“土地的主人”们便拥出家门战士般集合在村街上，听人发令：哪块地种麦子，哪块地种谷子，哪个人去耕地，哪个人去施肥，得到“将令”后，便兵分几路，开赴“我们的田野”战天斗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滴汗珠掉地上摔八瓣。而待到秋天打下了粮食，收了瓜果蔬菜，仍然得一切听从安排：公粮要交多少，余粮(哪来的余粮？)卖多少？口粮留多少？(一般情况是“够不够三百六”)。其他件件桩桩大事小情也同样是一律由上面作安排，具体到粮食不够吃，那就“忙时吃干闲时吃稀”，断了顿那就“瓜菜代”。担心庄稼人思想跟不上形势，不领社会主义的情，又召集起文艺家用作品说话，小说家言之凿凿告诉说：你们头上顶的是“艳阳天”，脚下迈的是“金光大道”，画家挥毫“万山红遍”，歌唱家引吭高歌：“我们的生活比蜜甜”。

俱往矣。也许许多人已经淡忘。

当年情状我并没有写在《我们的田野》中，那是老皇历。作品写的是当下——已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的当下农村：政策改变了，不再“大呼隆”，地分了，种什么不种什么自己说了算，也不用交公粮(土地税)了，不强制卖“余粮”，不用出义务工，还可以进城打工赚钱。不必担心被当成“盲流”迁返。更振奋人的是还享有了民主，获得稀罕的选举权。一人一票选村官，庄稼人真正当家做了主人？“真是乐死个人”。

啊哈！天地有情。莫非官庄人真的进入民主和谐社会中，过上了梦里都没过上的“好日子？然而且慢，琢磨琢磨，似乎有些不对头，真实的现实并没有那么乐观。正如文中所描叙，官庄人心里的纠结重重。刚刚做了土地的主人却硬是做不成，尽管“田野”已被“开发”得满目疮痍，污水横流，一干人等仍然不遗余力不择手段争夺土地的主宰权。“阎王不嫌鬼瘦”不榨干这块贫瘠土地里的最后一滴油，不罢休。

有人也许会问：这一切真实吗？怎么与那些讴歌土地，将农村描绘成乐土的写作者写的不一样呢？我要说农村没有秘密，一切都在台面上：《我们的田野》“源于生活”，却并没有“高于生活”，真实情况比所述有过之而无不及。

“田野”并不属于“我们”。从前、现在。

那么今后呢？理所当然应该改变，只是“世上没有神仙和黄帝”，须自己将主人公的徽章佩戴在自己身上，如同作品中的管自通、管自民、高人一干人等那样。

应该说：这篇作品不仅涉及乡村与农民，也涉及方方面面的人。“田野”不仅在农村，也在都市中。

期望“田野”早日属于我们，也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