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华其的诗

⊙ 文 / 包华其

包华其的诗

⊙ 文 / 包华其

包华其：一九八七年出生，江西遂川人，中国煤矿作协会员。诗歌散见于《星星》《中国诗歌》《中国诗词》等刊物，有诗歌入选多种文学选本，出版有诗集《纸上故乡》。

蚂蚁的宿命

天色渐暗

工厂宿舍角落里成群的蚂蚁

它们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

驼着粮食，背着全部家当

这群匍匐的蚂蚁

在没有阳光的时候

是否有过悲伤和彷徨

一场雨或一阵风就能改变它们的命运

我仿佛看见工厂的无奈

也读懂了老板脸上的苍白

或许，我们又该卷起被窝挎起背包

寻找下一个安身之地

命运

停产，待业，分流

压在工友们瘦弱的身躯上

他们气喘吁吁，咬牙硬撑着

不让无助的泪水轻易掉下

成本居高不下，产品滞销，冗员多

亏损，减薪，轮休，裁员

这些都不是工友们

想要的活路

物价又上涨了，工资又下降了

几张皱巴巴的人民币

蜷缩着，躲在口袋的角落里

他们紧紧攥着

仿佛攥着他们提心吊胆的命运

蚯蚓，或者我的打工兄弟

我看见那些民工兄弟

风雨中，居无定所

城里的高楼大厦让他们惊叹

他们与生俱来的土味

与城市的繁华格格不入

路人异样的眼神拷问着他们的尊严

想起老屋还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想起体弱多病的老爹娘

前行的动力在身体里发酵

我的这群蚯蚓兄弟

不管身体被分成几截

他们都会努力向前

虚张声势的美丽

对于一个热爱故乡的人来说

泥土是最温柔的，稻花是最妩媚的

故乡的一草一木逃脱不了

被思念通缉的命运

不管在哪儿，都把故乡的美丽种在心坎

徘徊，我只能徘徊

高档写字楼，星级酒店，娱乐会所

还有城市广场，商业购物街，步行街

这些虚张声势的繁华和美丽

像极了一张张笑里藏刀的脸

像极了一个个浓妆艳抹的贵妇

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地标性建筑

竭力支撑着一座城市的

幸福指数和美誉度

在城里，我也刻意学会了

虚张声势地昂头挺胸

仿佛也成了一个地道的城里人

其实，我明知道

有些虚荣不值一文

一缕炊烟飘向故乡

十八岁那年

我背着几件旧衣裳和火热的青春

涌进同村人南下的大潮中

远离故土，异乡的炊烟飘忽不定

我的味蕾真有些不习惯了

在异乡的梦里，我看见

母亲坐在老屋门槛上

任袅袅炊烟漫过她的额头

她一言不发，像灶头燃尽的柴火

不忍惊扰炊烟渐行渐远

在异乡的天空

我是一缕面朝故乡的炊烟，思念的风向

摇摇晃晃，又坚不可摧

可没有母亲的呼唤导航

我不能保证是否认得回家的路

工厂对面的小菜馆

工厂对面的家常菜馆

味美价廉

每到下班时间

打工仔打工妹们

一波一波涌进来

这里的快餐

与他们的劳动力一样廉价

他在餐馆一角发呆

褪色的工作服和厂牌

泄露了他的工龄

一边点烟，一边看着菜单

目光在菜单上徘徊犹豫

一份八元的辣椒炒肉

一瓶两元钱的啤酒，一共十元

筷子在盘子里翻来覆去

发现一片肉

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吃一小口肉，抿一小口酒

他吃饭喝酒的样子

让我想起远在农村的父老乡亲

想起舌尖曾经拥有的

苦涩与微小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