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挣扎与艰辛
——野莽小说《少年与鼠》印象

2016-11-25 15:39龚奎林
湛江文学 2016年6期
关键词:生存空间小人物底层

※龚奎林

小人物的挣扎与艰辛
——野莽小说《少年与鼠》印象

※龚奎林

野莽小说《少年与鼠》是一篇叙述底层人物的挣扎与生存状态的小说,主要讲述了老鼠胡同少年潘二龙为母报仇追杀老鼠“灰皮”而发生的一系列奇特故事,小说情节怪诞,叙述从容,尽管我们很难把这篇小说归入到某一类型当中,但却有着先锋小说的遗风。尤其在结构上,经纬相间、纵横交错,作品以主人公打死老鼠的过程为经,以小人物的底层挣扎与人间的世态百相呈现为纬,期间交错回忆、插叙、心理呈现与意识流等手法,形成了一个悲情的生死场,映现出现代性困境中生存者的无奈与他者的冷漠。可以说,这篇小说在现实层面、隐喻层面和精神层面给我们读者开启了一个窗子,让我们窥见不同的心理状态、人间世态和人情世故。

首先,从现实层面来看,作者野莽以不动神色的叙述和冷语言书写,探寻主人公潘二龙性格扭曲和心理变态的根源。在潘二龙看来,奶奶和妈妈的死都是家里的大老鼠“灰皮”害的,所以他要想方设法消灭“灰皮”,为亲人报仇。二龙把自己的恋母情结转移到消灭敌人的欲望上,遮盖了自己的理智,陷入了复仇的魔怔之中,犯下了不少错误:撒谎买弹弓,破坏了中秋节的气氛;追杀老鼠打破了母亲陪嫁的无价之宝青花瓶,打坏了隔壁邻居家的大电视和发财树,打碎了大哥攀附权力者的梦想。以致被哥哥打聋了耳朵,被父亲赶出了家门。是的,尽管有家人的阻扰、邻居的责怪和老师的批评,但他没有放弃。为了消灭敌人,他又偷偷跑回家里,趁“灰皮”生产之际,把它钉在母亲的遗像前以示祭奠,并“把地上的死鼠全都踢到母亲的遗像下面,码成一个灰色的垛子,对着镜框里已看不见了的母亲双膝跪下,喊一声娘,磕三个头”,尽管为母亲报了仇,但自己的结局却异常惨痛,不仅无家可归,而且眼瞎耳聋。是的,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既摧毁了自己的健康与未来,也连累了至亲。如此惨烈与悲痛的结局,如此骇人的人鼠大战,在作者的丰富想象力中得到无限延伸。诚然,二龙心理扭曲源于他缺少爱的家庭,无论是冷嘲热讽的大嫂,还是阿谀奉承拍邻居马屁的大哥,抑或是残暴的父亲。在这样一个冷漠、缺乏亲情的家庭中长大的少年,唯一依靠的就是母亲,就是自己内心中一丝渴望温暖与爱的恋母情结在支撑,当母亲这根大厦倾倒的时候,他的世界也就坍塌了,于是,少年把爱与恨的力量进行转移,对母亲的爱有多深,对老鼠“灰皮”的恨就有多深,自然走向偏执与极端。

由此看见,在冷漠和自私的社会结构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缺乏温情与信任,甚至比不上老鼠等其他生灵,以致底层者潘二龙唯有依靠自己的力量和决绝努力甚至极端方式才能实现目标。小说一方面批判了社会上缺乏信任的不良现象及大哥、调解大妈、基建科长的岳父母等他者的冷漠;另一方面讽刺了“老鼠”等宵小小人为达到一己私利,利用别人痛处下手,不择手段整垮对方的卑劣行径;还有一方面则表达了底层小人物的挣扎与艰难。

其次,从隐喻层面来说,这篇小说非常巧妙地结合了时下“反腐败”的热点元素,我们可以把它读成是一篇现代反腐、高压打“虎”的世相小说。狡猾的老鼠“个头大得像一只猫,一直潜伏在他们家里领着一群小老鼠为非作歹”,显然“灰皮”是腐败蛀虫的象征,不仅横行霸道、贪婪狡猾,还目中无人、诡计多端,经常设计陷害主人公潘二龙,祸害人间,受到老鼠胡同人们的一致谴责,成为“打虎”对象。尽管“硕鼠”想方设法逃避反腐者的视线和法律的惩罚,但均以失败告终,因为它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自然,少年潘二龙是反腐败的先锋,犹如正义的化身,不管反腐之路多么艰难,哪怕受到腐败者的反扑和侵害,哪怕自断手腕、自毁青春、自伤器具,都立志反腐,不改其志,例如打碎了自家花瓶物件,打坏了邻居家的电视机和招财树,甚至自己耳聋眼瞎血淋淋,被认定为“精神病”,也在所不惜,依然坚定信念,执着追求,最后成功击败了腐败者,这是一个勇者的决绝表达;基建科长岳父母、鱼贩子、居委会调解大妈等邻居则是一群与腐败分子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自私自利的看客形象,他们一方面有一定的权力,用水泥重砌墙基,让“灰皮”在家境更穷更艰难的潘家活动,另一方面也深受腐败分子之害。但为了保全自己,这些麻木看客趋利辟害,纵容、包庇腐败分子老鼠“灰皮”,如潘二龙打翻发财树的花盆后,居委会调解大妈熟练地打着圆场,“就说这老鼠吧,你是命,人家也是命,你要活,人家也要活,世界是你的,也是人家的,怎么就不能给人家留一条活路?”这段幽默的语言反映出看客者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正是这些看客与“帮凶”的纵容,致使腐败分子继续逍遥和肆虐,祸害家国;而父亲、大哥等人做为反腐者们的亲人,经常受到利益权谋者的引诱、劝告甚至恐吓,不得不拖反腐折的后腿,阻扰反腐的深入。可以说,这是一篇典型的反讽小说,讽刺了当下语境中,在“反腐败”面前各色人等的众生相和不同利益群体的博弈图,尤其赞赏了少年打鼠的勇气和坚持不懈的精神,二龙用自己的毅力与信念打破了种种阻力与困境,这是成功者披荆斩棘、勇攀高峰的写照。

再次,从精神层面来说,小说反映出现代性社会困境中个体生存空间挤压导致存在感的无助与精神的虚无。无论是作者野莽还是少年“潘二龙”,他们如鲁迅及其笔下的“精神界战士”一样,在现代性困境中左冲右突,寻找自己的生存空间,期望获得精神的抚慰与充盈。所以,小说写得非常富有内涵和意味,通过“实写”赤裸裸地暴露现代底层社会中的人生困境,然后通过“虚写”呈现精神界战士的探寻。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二龙的生存空间收到了政府的、邻居、兄弟和父亲的挤压,甚至受到“硕鼠”的挤压,他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自己的母亲,他的恋母情结随着母亲的不幸逝世而扭曲,因为他的生存空间没有了,他的精神世界坍塌了。因此,二龙的悲剧是不仅仅是与”灰皮”的决斗,更多的是与家人的不理解、邻居的不理解导致的,正是这种不信任导致精神的无助。所以,小说着重书写了底层人民生存空间的挤压,但二龙并不知道空间受到挤压的根源在哪里,他简单地以为老鼠是根源,他不知道“灰皮”死了,还有其他的老鼠。从这个向度而言,二龙无疑是一个精神界战士的悲剧。

当然,我们不可否认的是,在少年与鼠的战斗中,潘二龙的内心活动描写的非常细腻,他那份为母亲报仇的决心与鉴定,他那份不消灭老鼠誓不罢休的毅力与坚守是让我们感动的。而且小说结尾我们还是看到了一丝亮色,潘二龙看到父亲优惠出租房屋的信息,这说明父亲尽管对二龙因灭鼠破坏自家和邻居家具、破坏亲情,但是爱依然还在,他依然愿意给这位“精神界战士”提供生存的归宿与温暖,进而给我们留下了思考空间。

总之,作者野莽无情地揭露和嘲讽社会中伪善、冷漠、不信任乃至腐败的众生相,其笔下机智锋利的语言和黑色幽默让人心痛,他那种辛辣的嘲笑隐藏着孤独者的愤怒、无奈与痛苦,批判着社会困境中的那些“宵小者”的卑劣与自私。小说既有夸张、荒诞的故事描写,也有扭曲变形的心理剖析,更有卑微的底层小人物的的挣扎。无论是现实、隐喻还是精神层面,都有着令人赞叹的地方,值得我们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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