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公务员是打工族

尚福强

稳定的雇佣关系

中国“国考季”通常是这样的：深秋时节，成千上万备考多时的有志青年，步入考场，或黯然离开，或历经初试、面试、体检、政审各个环节，如愿以偿，拿到“体制内”的绿卡，锦绣前程从此展开……在新西兰，无论是政府的官还是吏，都不采用考试的方式招聘。我可以现身说法。在国内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我来到新西兰，阴错阳差转行做了IT技术。读一年书后，又以应届生的身份进入新西兰社会发展部工作。从招聘到入职都波澜不惊。没有考试，也没有披红戴花，平淡得很。

社会发展部是新西兰政府人员最多，预算最多，服务新西兰人口最多的中央部门，大致和国内的社保部门相当，主要负责失业救济，公屋管理，学生贷款和福利，退休金管理以及婴幼儿福利等。新西兰近一半的人口是社会发展部的直接服务对象，其使用的预算占到新西兰政府预算的1/4，听起来是不是很牛气？

在国内，如果一毕业就进中央部门工作，听起来特别高大上，但在新西兰，政府部门和私营企业没有太大差别。除了国防、外交等敏感要害地，大多数政府部门的管理实行雇员制——政府与工作人员之间是雇佣关系。所以，不是特别多新西兰人把进政府部门作为就业首选。

如果选择政府部门，主要原因就是稳定。我曾问过新西兰同事，他说相较于企业部门，政府更愿意给永久职位，而且不会随便找理由开除员工。最后，很多政府职位成为终身职位。

广招聘多福利

和多数国家类似，新西兰政府机构人员主要有两大类：一类是官，就是部长、议员，这些人都是经过选举才能上任的，负责制定政策，安排决策；第二类是办事人员，像我这种，负责政府部门的日常业务。这部分人无论CEO还是最底层员工，都需要通过招聘。所以，我这种在新西兰毫无根基的人也可以凭一己之力应聘成功。新西兰有相当严格的公平就业法案，所有职位都不能限定性别、年龄、种族、残障。对政府部门来说，更要对特殊群体特殊照顾。这种公开招聘，只要个人条件与职位要求符合，大家都可以报名，但政府职位的变动率比企业低，不是随时都有职位可以应聘。

千万不要以为使用的预算占到新西兰政府预算1/4的部门就是肥差。软件开发员的行业中档工资在6万新西兰元左右，我们部门刚入职的初级软件开发员只能拿到标杆工资的80%，日后需要不断晋级才能大幅加薪。福利方面与行业水平近似——4周年假，10天病假以及养老保险。社会发展部还给了其他福利，如私立医疗保险折扣，购房贷款优惠和员工视力保障等。

需要说明的是，新西兰政府职员的福利保险是由个人承担，这点就没有国内公务员那么舒服了。发工资的时候，工资单上都会列明税前工资，然后扣掉所得税、公积金和意外保险，剩下的才是到手工资。我最初年薪6万左右，大约扣掉了22%，每月实际到手3862新西兰元。

国内形容公务员，常用朝9晚5这个词，在新西兰，社会发展部的员工则有充分的自由安排工作时间。第一天报到时，我问领导上班时间怎么规定的。他开口就说：“你自己安排，只要做满8个小时，你早晨几点上班，晚上几点下班没有明确规定。”后来搞懂了，这样规定是为了方便有小孩的员工接送孩子上下学。当然，大部分员工都会合理安排，尤其是窗口部门。

人事也复杂

社会发展部是中央大部，部门多，很容易人浮于事，推诿扯皮。入职快一年了，12层楼里我只认清了3层。到现在很多部门和职能都不清楚。这些部门里，七大姑八大姨横七竖八，还有各种各样的跨部门安排，办事难度比较高。我工作的社会发展部IT部门是新西兰最大的IT组织之一，员工将近1000人。在这样的组织里面工作，要有充分的耐心和细心。

有一次，部门的数据库维护，要关掉一个功能，调试完毕后再打开重新上线，流程比较繁琐。我们发出要求给对方部门后，原先的负责人小C不在，对方领导就交给员工小A来处理。小A按照领导的要求把那个功能关掉了。

两天后，我们测试完毕要重新将功能上线，这时候小C回来了，我们肯定找小C来处理啊。可他就是拖着不给办，后来才知道，他嫌麻烦，说既然当初是小A弄的，就应该还由他来办。

小A不干了，说本来是你的活，我只是帮忙，你还得找小C去。一来二去，踢了半天皮球，问题没人解决。我们领导就给他们领导发邮件催，对方领导还是把活安排给了小C。

问题虽然解决了，但小C很不爽，觉得我们拿领导压他，从此对我和我们部门的事都爱理不理。事不大，但充分反映出政府部门之间协作的复杂性，这一点，国内也好，新西兰也好，人性是相同的。

俩苹果惊心

新西兰政府和员工之间是雇佣关系，某种程度上，培训发展就成了员工自己的事，政府对中低层员工的关怀和培养并不到位，也不会过问员工的私人生活，如果过问了，反而要出大问题。

作为员工，工作上也有很多禁忌，有些是明文规定，有些是约定俗成。比如政府雇员不能在工作中秉持特定政治观点。这一点最初让我颇感意外，个人的政治权利被剥夺了？细想之后发现这条规定背后的逻辑：政府部门是台执行决策的机器，而决策权在于政府首脑，也就是国会。员工不能执着于个人政治观点而与政府决策冲突。这不代表政府工作人员没有政治权利，只是不能带进工作场合而已。

虽然新西兰政府部门有很多可吐槽的地方，比如上文提到的对员工投入不够、结构复杂、层级过多、基层员工积极性不高等，但它的清廉、有序、平等还是值得称赞的。在工作中，收授礼品超过一定金额更要如实申报。诚实与廉洁在新西兰社会中极为重要，一旦被发现行为有瑕疵，肯定会被人举报，后果严重。

我所在的社会发展部接受礼品的价值限额是50新西兰元。有一次，我们部门一同事帮楼上业务部门完成了一个项目，楼上那组的负责人很开心地拿了两个苹果下来给我的同事，说这是对你的一点感谢。那时我刚刚入职两个月，随口开了句玩笑，“你这也是礼品，不能私相授受啊。”同事的脸刷就绿了，想了一会儿，立刻把俩苹果还了回去。

最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个部门直接服务普通民众，包含大量弱势人群，掌握着他们的资料信息。他们是客户，我们必须尊重客户的隐私，更不能泄漏客户的信息。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