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素甫·玛玛依与史诗《库尔曼别克》

□ 古丽多来提·库尔班

《玛纳斯》史诗演唱大师居素甫·玛玛依

居素甫·玛玛依不仅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财富史诗《玛纳斯》，还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小型史诗，其中影响最大，流传最广的是史诗《库尔曼别克》。《库尔曼别克》是柯尔克孜族人民智慧的结晶，与史诗《玛纳斯》一样，属于柯尔克孜人民传承的口头历史。是填补了柯尔克孜族无文字记载历史空缺的另一部史诗。

史诗《库尔曼别克》广泛流传于我国柯尔克孜族自治州阿图什、阿合奇县、乌恰县、阿克陶县及伊犁和中亚的塔什库尔干、吉尔吉斯斯坦，卡拉卡勒帕克及其他柯尔克孜族聚居区。反映了15-18世纪之间柯尔克孜族克普恰克部落英雄库尔曼别克联合部落40名勇士英勇反抗来自喀拉尔（焉耆）一带的卡勒玛克侵扰和掠夺的斗争史以及柯尔克孜族的变迁史。史诗《库尔曼别克》不仅反映柯尔克孜族人和卡勒玛克人之间的斗争，还反映了柯尔克孜族和维吾尔族、哈萨克族以及中亚地区卡拉卡勒帕克、吐库曼等族之间的各种政治经济和文化关系等，既是一部很宝贵的英雄史诗，也是柯尔克孜族与其他民族历史关系的一种体现，史诗从不同角度反映了柯尔克孜族历史、地理、生活习惯、宗教信仰、社会经济、家庭婚姻、民族性格、音乐美术、语言文字等内容，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和历史意义。

居素甫·玛玛依演唱的史诗《库尔曼别克》变体具有独特的演唱形式和风格，结构完整，内容感人，史诗以悲剧结束，给每一个听众以深刻的印象，起到了很好的教导作用。史诗中柯尔克孜族克普恰克部落遭受侵略的困扰时，英雄库尔曼别克因为父子矛盾，没有战马可骑，被40个勇士背叛而死亡的悲剧并不仅仅是库尔曼别克个人的悲剧，而是全体部族的共同悲剧，反映了当时存在的社会问题与人民愿望的现实矛盾，是当时柯尔克孜族社会生活的真实反映。史诗中反映就因为父子矛盾，英雄库尔曼别克和妻子卡妮夏依相继死亡，库尔曼别克的父亲也被阿克汗绑在铁勒托茹马的尾巴后拖死，库尔曼别克才6岁的儿子变成了孤儿，史诗的听众会情不自禁地为库尔曼别克的无辜死亡而哀怨，对库尔曼别克狠心的父亲铁依特别克和库尔曼别克出征前背叛了他的40个勇士表示憎恨。史诗通过这样的故事阐明了团结的意义，号召人民要紧密团结，这对柯尔克孜族认识自己民族的历史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史诗《库尔曼别克》在20世纪60年代开始引起国内学术界的关注，至今已有很多学者对国内流传的这部史诗进行过搜集、记录，整理，但在国内，史诗《库尔曼别克》出版的只有居素甫·玛玛依演唱本。虽然有萨尔塔洪·卡地尔、托合托别克·克孜勒、加帕尔铁木尔、曼别特阿里·阿拉曼、阿瓦克尔等十几个人的演唱记录本，但都未正式出版。

我国目前有20世纪80年代居素普·玛玛依演唱，萨坎·奥迈尔，尚锡静笔录、翻译，刘发俊整理出版的史诗《库尔曼别克》变体共8970行，首次在《克孜勒苏文学》（柯尔克孜文）1980年1、2、3期刊布。后来收入《库尔曼别克》（柯尔克孜文），1984年1月，由克孜勒苏柯尔克孜文出版社出版；收入《柯尔克孜民间长诗》（汉文）1985年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2016年1月，在居素甫·玛玛依版本的《库尔曼别克》（柯尔克孜文版克孜勒苏柯尔克孜文出版社1984年1月出版）基础上，出版发行了这部史诗的光盘(CD)，进一步推进了史诗《库尔曼别克》的传承和保护。居素甫·玛玛依变体本《库尔曼别克》（柯尔克孜文版）又纳入新疆民间文艺家协会《玛纳斯》研究室研究范畴和新疆文库工程出版，这将会进一步促进这部史诗的保护、流传和研究工作。

居素甫·玛玛依为这部史诗的传承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目前，无论在国外还是国内，史诗《库尔曼别克》居素甫·玛玛依变体本从规模到内容，都是最为完整的。居素甫·玛玛依变体本《库尔曼别克》现已列入我国柯尔克孜族小学和高中《语文》教学课程。次变体的各种文本同时成为了民间库尔曼别克奇们学习的主要资料之一。

一、居素甫·玛玛依《库尔曼别克》变体的主要内容及产生时间

柯尔克孜族克普恰克部落在名为阔克阿尔特的地方过着幸福的生活。克普恰克部落的汗铁依特别克是一个保守、胆怯的人。他有6个妻子，却从未得子，为此铁依特别克汗十分着急，想再娶一个妻子之时，以考伦汗为首的卡勒玛克军队突袭了柯尔克孜人的草原，抢劫妇女和畜群，让柯尔克孜人饱受灾难，血流成河。那时卡勒玛克人多势众，柯尔克孜人数少，无法与之抗衡。

第二年，卡勒玛克人又来侵略，胆小如鼠的克普恰克部落首领铁依特别克惊恐万分，率领部落民众迁徙逃亡。正当柯尔克孜人处于危难之中，克普恰克部落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刻，铁依特别克多年不孕的妻子苏莱卡此时却出人意料地怀了孕，生下男婴库尔曼别克。库尔曼别克一出生就与众不同，他生长神速，他成长一天，相当于别的孩子长一年，到了12岁，世上已无人能与之匹敌了。他把散落的克普恰克部落民众重新组织起来，结成抗击卡勒玛克侵略者的联盟，与盘踞在喀拉沙尔的考伦汗之子多略汗发动进攻，多略汗惨败，向库尔曼别克俯首称臣。少年英雄库尔曼别克深受柯尔克孜族人民尊敬与爱戴，他后来娶阿富汗巴赫甫尔汗唯一的女儿卡妮夏依为妻。卡勒玛克人在柯尔克孜人聚居区遭到惨败，他们便调转马头向喀什噶尔发起进攻。喀什噶尔首领阿合汗敌不过卡勒玛克人，便向库尔曼别克求援。新婚携妻子刚刚归来的库尔曼别克毅然告别爱妻，率众从安集延一直打到阿克苏、喀什噶尔一带。就在库尔曼别克与卡勒玛克人的多伦汗英勇交锋并将取得最后胜利的关键时刻，由于他的父亲奉行投降政策，给了他一匹劣马骑，致使库尔曼别克负重伤而死。库尔曼别克的维吾尔族朋友阿克汗从喀什噶尔赶来助战，但已来不及了，他从库尔曼别克的妻子手中接走了他们的儿子赛依特别克，亲自抚养，让他长大后为父亲报仇。

史诗《库尔曼别克》以悲剧而结束，英雄库尔曼别克的后代赛依特别克给因为库尔曼别克英雄的死亡而忧伤的人民带来了希望。赛依特别克的成长和英勇事迹构成史诗《赛依特别克》。史诗《库尔曼别克》为柯尔克孜族民间的《赛依特别克》《西尔达克别克》等其他史诗的产生打下基础。

居素甫·玛玛依《库尔曼别克》变体中对柯尔克孜族的变迁历史、变迁原因和详细路线都有很明确的阐述。从中可以了解到当时柯尔克孜族生活的区域和变迁史。

史诗中库尔曼别克和阿克汗的友谊占一定的篇幅，这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的柯尔克孜族与维吾尔族之间的合作和友谊。史诗中有关和吐克曼、哈萨克等民族联盟共同反对卡勒玛克人的侵略的描述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在史诗《库尔曼别克》中，库尔曼别克的死亡从表面看来是因为没有铁勒托茹马，但仔细观察整部史诗，库尔曼别克惨死于战场的悲剧不是简单的原因，而是反映出当时柯尔克孜族内部存在的矛盾。当时部落和民族内部矛盾重重，父亲反对儿子，一些勇士不支持自己的英雄，库尔曼别克最终被卡勒玛克人杀害。这不仅仅是库尔曼别克的悲剧，而是柯尔克孜族人的共同悲剧。史诗的意义在于通过这样的悲剧激发人民的团结精神。

关于《库尔曼别克》史诗产生的年代在学术界历来存在不同的观点。吉尔吉斯斯坦学者认为产生在15～18世纪之间，我国学者认为产生在16～18世纪之间。从史诗的内容和相关的历史来看，史诗产生在“卡勒玛克年代”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卡勒玛克年代”在我国历史资料中称“蒙古时期”——指13～15世纪之间，这一时期的变迁，是中亚柯尔克孜族最终形成的时期。

二、史诗《库尔曼别克》的不同变体

居素甫·玛玛依的《库尔曼别克》变体全部以诗歌形式演唱，共8970行。卡力克·阿克耶夫《库尔曼别克》变体包含叙事和诗歌两种形式，全部5500行，卡力克·阿克耶夫变体是在吉尔吉斯斯坦影响最大的变体之一，目前为止已出版4次，在相关的研究方面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居素甫·玛玛依变体无论在内容、结构、规模等方面在国内外处在首位，是目前我国以及吉尔吉斯斯坦唯一以诗歌形式演唱的史诗《库尔曼别克》最完整的变体。

居素甫·玛玛依的《库尔曼别克》变体跟吉尔吉斯斯坦卡力克·阿克耶夫变体在内容、结构上比较接近，只有部分环节和内容上有所区别。居素甫·玛玛依变体从头到尾是以诗歌形式演唱，以柯尔克孜人遭受卡勒玛克人的侵略的艰难日子开始。卡力克·阿克耶夫变体中每一个事件首先以故事形式叙事，然后以诗歌形式演唱。史诗的开头铁依特别克汗和柯尔克孜族的情况，库尔曼别克的出生、成长等以故事形式叙事。铁依特别克娶了14位妻子，库尔曼别克娶了天使的女儿卡妮夏依。史诗以库尔曼别克号召40个勇士抵抗卡勒玛克人开始。而铁依特别克在居素甫·玛玛依的变体中有6位妻子，库尔曼别克娶了阿富汗巴赫甫尔汗唯一的姑娘卡妮夏依。卡力克·阿克耶夫的变体和居素甫·玛玛依的变体中都提到库尔曼别克是受重伤死去，两个变体中库尔曼别克和阿克汗的友谊也都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两个变体不同之处是居素甫·玛玛依的变体中卡妮夏依处死背叛库尔曼别克的40个勇士，而在卡力克·阿克耶夫的变体中没有处死库尔曼别克40个勇士的情节，阿克汗收养了库尔曼别克之子赛依特别克并带往喀什噶尔。居素甫·玛玛依的变体中则是别尔旦别克收养赛依特别克。史诗《库尔曼别克》的结束直接影响到史诗《赛依特别克》。吉尔吉斯斯坦出版的努尔地尼·阿地耶夫、奥肉孜巴依·乌尔曼别克等两个变体中，史诗以库尔曼别克和卡妮夏依的死亡开始，库尔曼别克儿子赛依特别克在喀什噶尔阿克汗的宫廷中长大，娶喀什噶尔的商人瓦孜勒汗的女儿，并最终回到柯尔克孜族聚居区，在这部史诗中记述的是库尔曼别克的40个勇士被处死，名叫扎依尔别克的勇士逃跑，在忏悔中为库尔曼别克守陵墓12年，并前往喀什噶尔让赛依特别克了解他和他父亲的过去。赛依特别克帮助流浪于喀什噶尔的柯尔克孜人与卡勒玛克多伦汗做斗争并为父亲库尔曼别克报仇。在这个过程中得到阿克汗的帮助。赛依特别克后来当上了柯尔克孜人的汗，给柯尔克孜带来很多变化。我国目前还没有《赛依特别克》史诗的完整版本，只有库尔曼别克英雄之子赛依特别克的传说。

史诗《库尔曼别克》是我们研究《赛依特别克》《西尔达克别克》等史诗的重要资料。在突厥语民族中共有的母体，求子，英雄的出生，神奇长大，父子矛盾，出征，婚礼等在《库尔曼别克》史诗中都有保存，在突厥民族史诗研究中具有一定的价值，值得我们进一步研究。

史诗《库尔曼别克》完整地流传至今，是居素甫·玛玛依对柯尔克孜族文化做出的另一个巨大贡献。对这部史诗的保护和传承是当前的重要研究任务之一。《库尔曼别克》史诗将被一代又一代的传承者们歌颂，会世世代代流传在柯尔克孜族民间乃至国内外，成为不朽的民间文化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