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狂想曲

陈志平

三峡狂想曲

陈志平

伴着菊月的金黄，身沐神州晓阳，我解缆朝天门，告别山城，歇舟乌江枳城，神游丰都“唯善呈和”的张扬，绕行石宝寨壁立大江的飞阁，脉动着白帝托孤的穿越，品味着小山峡飘出的巴盐咸味，惊叹峡江夔门那天下之雄，仰望巫山云霞中的神女峰……乘江风，驾细浪，踱平湖，任心宇洞开山门，任神思展翅翱翔……

长江三峡，是你吗？你听见了吗？三峡！到了，到了，到了——

呵，长江三峡，我终于能够，仰望你的风采，聆听你的呼吸，触摸你那江山之灵。

（一）

长江三峡，你这顶天立地的汉子！

古往今来，有多少慷慨悲歌之士，为你那倚负巴渝、放眼荆楚的伟岸所惊叹。有多少英雄豪杰，为你那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的气魄所折服，创造出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战例、思想与操守……有多少圣帝明君，拜服在你的脚下，将江山之灵、统一宏图和强国之梦，钟情于邂逅，神往于典籍，把玩于股掌，湮没于沧桑，图腾于诗文茶饭，涅槃于酒色财气，演绎出逐鹿中原、饮马长江的时代风云，笔底波澜……

长江三峡，你这冷峻深邃的哲人。

斗转星移，岁月悠悠。你与东逝江水，关于进与退、刚与柔、张与弛、方与圆、雄与雌、阳与阴的争鸣；关于生命与死亡、斗争与妥协、冷战与厮守、相逢与离别、永恒与短暂、无限与有限的论辩，对话了千年万载……

情也悠悠，爱也悠悠，恨也悠悠，悔也悠悠，只留下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那悲切切的歌谣、缠绵绵的情调、壮哉哉的气魄、坦荡荡的胸怀，赤裸裸的灵魂……

（二）

长江三峡，若论你那山——之态之情之爱，之胆之骨之魂，则肃立若神，款行若浪，安卧若毯，起若云，韧若铁，仁若圣贤，包罗万象。以巫山的灵秀、夔门的雄浑、西陵的奇险，以葛洲坝的演练、中堡岛的消失、1998年盛夏的抗洪交响曲和蜿蜒千里的平湖，来装点华夏、拷问人情、演绎历史。

你的朝云，是山神的紫烟；你的暮雨，是神女的香汗；你的弯月，是山鬼的醉眼；你的风涛，是山魂的缠绵……

化作山间浮云，我款翔于绵延的十二群峰，你——

用花卉来点缀生活，用林莽来涵养气质，用野火来维持更替，用蘑菇来表征新生，用绿芽来报慰平安。用小道来注释沟通，用沟壑来划分阵营，用绝壁来考验坚毅，用极峰来显示不群。用暗礁来埋设冷箭，用栈道来昭示顽强，用坎坷来注脚成功，用江崖巨石上的累累纤痕，来讲述春秋的故事、镌刻男人的脊梁、呐喊交往的不屈！

你用洞穴来营造安乐，你用果实来哺育子孙。你用砾石来锋利战剑，你用百草来舔舐伤口。你用无数生灵的鲜血，解读食物链的延续，描绘胜利者的残酷！你用山人的闲云野鹤恬淡，来嘲笑都市喧嚣之混沌；你用男耕女织的故事，来享受幸福的感觉。你用高出江面的必然，来思考动与静的浪漫；你用崩坠的危岩，来追忆生死的浮沉；你用植根大地的立场，孵化天国的风帆；你用蛮荒拙朴的风情，高歌人与自然的和谐！

难怪孔子曰：仁者乐山！

（三）

长江三峡，若论你那水——之貌之性之品之心，柔弱丝，飘若影，硬若钢，动若兔，疾若电，吼若雷，酷若火，行若君，智若贤……虽涓涓细流，或拍浪惊天，摧古拉朽，信步遨游，然终归大海。有笃志切切之态，虔诚之中，多是人云亦云之意趣。雾雨冰雪霜汽水，尽见其千姿百态身影。每每升迁于大海，徜徉于天际，飘落于大地；或玉立于西域雪峰，幻化为透明之体；或流连于花丛树冠，潜入千山万壑；散珠连成银链，众溪汇入大河，浩浩汤汤，从容入海。无影无踪又无处不在，不见君容，唯见君魂。

你的浪涛，是河伯的劲舞；你的樯帆，是龙女的花絮；你的蜿蜒，是江神的妩媚。

你采撷了唐古拉的厚重、青藏的广袤、彩云之南风情；你有岷江清纯、嘉陵质朴、乌江激越；你情牵湘江传说、汉江聪慧、赣江传奇、浦江变迁；你集巴渝剽悍、蜀中安然，江汉富庶；你把淞沪抗战腥血、卢作孚溯江船队承载、重庆大轰炸下号哭残垣与坚韧、百万川军东出抗倭的血性；你把江南才气、西子妩媚、东华繁荣、西部鼓点、“一带一路”蓝图一一会聚，浓缩为川渝人气、朝天扬帆、高峡平湖、库区新时代；浓缩为巨龙出川、外滩霓虹、浦江新姿、南海耕耘、亚欧陆桥、中华之梦！

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那是人之常情水之常理。而你那水，吸纳聚合，能载舟亦能覆舟。清者自清，且现春秋秀丽与温顺；浊者自浊，再展夏日奔放与雷霆。而你那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琢磨着一种必然，劈断巫山云雨，创开一条血路，辞别山门，憧憬开放，为你那一生一世的追求，直奔大海！

于是，孔子曰：仁者乐山！

长江三峡！江若斯，峡若斯，山若斯，水若斯。纤夫在岸上走，是因为有妹妹坐在船头。而且有千秋黎民的梦想，几代伟人的蓝图，众多精英的论证，无数英雄的鏖战！千呼万唤，你将要出来，以崭新的面貌，迷人的风姿。

而且有巴人的短剑虎符悬棺，有屈原的山鬼河伯橘颂，有孔明的雄才大略遗憾，有鬼城的惩恶扬善传说，有三苏的平都白鹿夜鸣，有神女的雾中婀娜身影，有昭君的塞外和亲节义，有李白的彩云猿啼轻舟……

而且有贫瘠而灵性的土地，勤劳而智慧的人民，有温暖而和谐的家园，炊烟与稻香的共鸣，有大坝的人声飞瀑彩虹，有库区的美好未来憧憬……你已经出来！

三峡，没有理由不爱你！

佳作赏析陈志泽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