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凌
我喜欢以这样的方式,聆听夏塔(三章)
李凌
我喜欢以这样的方式,聆听夏塔。
就像此刻的雨,淅淅沥沥,纯净透明。
宁静的原野上,就连清新的空气,也弥漫着幽香,神秘莫测。
众鸟来栖,鸟鸣始终是原住的居民,
它们时刻都在翻检岁月,把生命最清亮的音符留给大地,
留给这些挺拔的杉松和草叶。
远处的雪峰雾霭缭绕,即使望断归雁,也只能看见一缕孤烟从山脚下的毡房袅袅升起。此时,即使一只鹰隼以仰望的高度,也不过是揭开了那一层薄薄的面纱——
天堂也有沉静的空幻。
看看那些流水叮咚的小溪吧,这些刚刚融化的高山雪水,
不知发源于何处,也不知消失于何处。
我只能,只能匍匐下来,将这些甘洌之水,注入血脉。
扑面而来的水汽,都是夏塔的质朴。
乘云雾而上,我的膜拜和虔诚,高过生命。
悬崖偶尔落下的石子,敲碎了陶醉的情绪。
时间的刀锋上,悬崖开始变得谦逊,突兀的棱角,
就像岁月砥砺经年的脊骨,逐渐在时光中融化、碎裂和消解。
松针穿透灵魂,我只能往返于身体与心灵之间。
在这大野之地,透明足以取消人间的苦难,
取消象征和隐喻,就像强劲的风碾碎一地的落英。
而我,听见了乳名此起彼伏的时光,
是那么的澄澈,安详和静谧。
这些花,或者小草,即使经历春荣秋枯,也未曾离开或者走散,
他们的灵魂就像一粒粒种子,埋于夏塔的山水。
育肥的虫鸟,它们恒久的朗诵,
朗诵着对于自然最虔诚的皈依!
叮咚的声音,是天籁放牧的音色。
清澈。凛冽。甘甜。
从大山深处湍急而来,血液里澎湃的热,摇曳着祖先的影子,
一座山堆积的传说,以歌咏的方式栖息和行走。
那些静止的草尖上,灵性的流浪凝露成珠。
根始终抓住源头,任往事回流。
沿着风雨反复洗刷的幽深,山泉是时光延展的仰望,
走得再快,再远,如果没有心灵的抵达,那又如何?
看看那些冰峰额角的皱纹吧,就像火光淬炼过的刀尖,
春夏秋冬,在每一声风中,关照尘世的命运,
如此的坚韧、包容。
一千年甚至更久,一路走来,根性的故事就像
一根漫长的藤,缠绕着一个个日子。
而,我一直都在幻想,幻想在这宁静里搭建一个小屋,
用松杉原木。
我的理想居所是,背靠清澈的山泉,前面有开阔的草场,
左面有一群马,右面是一条通向雪峰的小径,
让我可以相遇偶尔走过的跋涉者,替我去复述
路过此处的艰辛或者惬意。
从一粒草叶的芬芳里,我的触角开始试探风和雨水,
这些有形无形构筑的疆土,谁能说清它的前世和今生?
一些声音就这样,在宁静中铺满夏塔的每一寸空间。
一个个日子聚集的细细密密的根,长出喉咙,
千年的钟声,是命运的厚重,踏实。
每一声鸟鸣或者虫声,都是夏塔的语言,
忧伤。愉悦。怅然。期待。迷惘。忐忑。
我要说的是,那些沸腾的血脉,一条一条的山溪,
它们穿梭于风里,
明月一样的灵魂,即使默默无语,
也能与大地的心脏一起跳动。
丝路悠悠中,叮叮咚咚的鼓点,穿越历史。
马帮的吆喝,就像一条绳索,血脉相通。
装满了云天和潮水,那山峦,那松木,
那开在悬崖的雪莲,绿水,青山,野花,鸟鸣,
都满溢了回忆和温馨。
梦的开始和结束,就像一首歌打开的天籁,余音不绝。
在夏塔,这些声音是世界的本初,
干净,透明,清香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