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边塞诗的歌者：向上的苍凉——王文海诗歌印象

芙蓉花开



新边塞诗的歌者：向上的苍凉
——王文海诗歌印象

芙蓉花开

在如此急进的社会，人们的步调根本慢不下来的时候，居然还有人独自蹲在旧时边塞的隐秘时光里，弹奏着那份无人倾听的悲怆，这绝对是个异数。恰巧在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中，就有这样一位弟兄。

纵观王文海近些年来的诗歌创作，他绝对是一个人独自擎着新边塞诗歌的旗帜在义无反顾地行进着。他的血脉里与生俱来有着凛冽的孤单，他像极了古代的侠客，沉默矜持，而手中紧按着剑柄。在浮躁不安，急功近利的当下社会，他的写作态势是往下沉的，沉下去，才会有高度。他的静，让我们看到了闪烁的火花。

王文海生活的朔州，是古代名副其实的边塞。前有杀虎口，后有雁门关，少数民族政权与汉政权交替掌控，内外长城成为史册上的屏风。两千余年间战火不停，现今的朔州市成为了中国北方遗留下的最著名军事要塞遗址地。有延绵数百公里的秦、北齐、宋、明长城；有现今保存最好的辽代广武古城；有杨家将抗击辽兵的金沙滩古战场；有比雁门关军事地理位置更突前的杀虎口，俗称的西口；有中国古堡之乡的右玉，遍布数十多座古代军事堡垒。王文海生长在这片土地上，数千年的烽火狼烟早已浸润到他的血液和骨髓中了。他是自己的曾经，也是自己的以后，他是古代的铁骑卷过苍原时未被踩踏的那一丛荆棘。

从王文海较早的作品《雁门关：一个人的两千年》组诗，到后来他的《辽阔是一个人的事》组诗，再到他的《内心的边塞》以及《边地暮色》大型组诗，无处不在的浓郁的边地情结，构建起他用追思历史的方式审慎地思考现实人生的方式。这些作品为他赢得了极大的喝彩声，使得他多年来在诗坛显得独特而富有神秘的魅力。

再后来，当诗坛风云变幻的时候，王文海依然眼睛向内向下审视着自我的心灵，他不是个轻易为人所动的人，他的笔没有放弃自己执着的歌唱，一系列散发着更加独到边地色泽的诗篇出现在各大刊物上，许多篇章都占据着诗歌刊物的头条位置。诸如他的引起人们广泛关注的《故道书》系列组诗，用厚重宏大但又细腻委婉的笔调，详尽地描述着千年的过往中，塞北的天空下所堆积的无尽的浩瀚与光芒，让人读后心生澎湃之情。此后，他的作品越加丰富而生动，如《雁门：私自下凡的一道闪电》组诗，以及《长城曲：泪阑干》组诗，他的作品描摹着边塞的一草一木，却从来都不重复。

人们一眼看上去的王文海本人，和与之熟悉后深入了解的他有很大的区别。初识王文海的人，他都会给人一种温文尔雅、谦逊礼貌的感觉，话不多但都是说的得体而周到。如果不读他的诗，你想不到他内心的雄风万里。其实他大学本科学的是历史学，这与他对历史不断的追问和反思有极大的关联；我个人认为更重要的是他曾经的运动员出生，让他笔下才有了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大漠流沙、洪荒苍凉。王文海小时候就在大同市少体校足球队专业化训练了整三年，之后，他上初中、高中，以致大学，一直在学校的田径队受训，我想他强健的体魄是支撑他写作边塞诗歌的基础。一个当过多年运动员的人，却拿着写诗的笔，感觉有些矛盾，细一想又豁然开朗。“矛盾”这两个字几乎可以成为打开王文海内心的一把钥匙，因为他的诗里总是将一对矛盾的词语或是相反的意境搭配在一起：“祭奠或引领，乌鸦与喜鹊构成同一种表情”；“一次日落，长城就倾斜一分，唯有扭曲才可以进行最正常的表述”；“这隐藏的忧伤，晶莹剔透，像一种爱不释手的痛苦”；“点灯，是为了更黑一些”等等。

王文海新近的《牧边人》这组诗歌，更是玲珑通透的映衬出他边塞诗风的特征，可以说这组作品，较好地诠释了文海本人这些年对诗歌的基本看法，以及他为官为文为人的基本道德轮廓。他在整组诗里，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千年前站在长城上戍边的普通士兵，通过时空的转换、心灵的契合，将我们带入到了真正的边塞岁月中。

读王文海的诗，通篇透着大气的风范，他很好地秉承了古代边塞诗的优秀品质，让人有荡气回肠的感觉。从一些诗的题目就能感受出来——《雁门闭，秋风高》《北风，挟持着星辰》《塞外：诵经的花草》《原野：我的绝句》等。一些句子诸如：“身为男儿，弯月既是吴钩；剑戟就是呼吸，长城，就当做自家院落的篱笆墙壁”。整组诗里，有沧桑、有苍凉、有苍茫，却没有无奈，这正是文海做人的本色。试读这其中的诗句：

今夜，将起风，碟楼会倾听远处的虫鸣鲜卑人偷袭时，善用月亮做成弯弓

我是否被射中，都是宿命

而此刻，落日，正镀我以金身

我们看不到悲观和不幸，读到的内容里面还有现实的浪漫主义。一个戍边的士兵，他的眼里就是一部风云的史册。在他的新边塞诗里，更多的加入了对历史和人性的反思，在《塞外：诵经的花草》一诗里，就有这样的句子：

一个从来都背对自己的人

他会用一生来丢弃心中的国度

那些沉默掩盖了倾斜的天堂

花篮被打翻，还以为是蝴蝶的事情

还有在《牧歌、墓歌或暮歌》一诗里，精彩的诗句不断出现——

所有的夜都有一个翡翠的名字

只有星光被打碎时，寂静才会转身

今夜我听到的，不是草木的走动

而是草木之心并未叩响的敲门声

他的苍凉里有着婉约的清丽，诸如：：“射下两朵星星，当做入夜的鸟鸣；三百首选集里，只有秋风正劲”；“因心事太重，使天空只蓝到了一半；寂静扭住了寂静，那是空抱紧了空”；“枯草在北风来临之前选择入定，虚幻皆是可能，那些流水也选择遁入空门”。

《牧边人》整组诗歌，角度切换自然，意象纷呈，佳句不断，让读者跟随者镜头缓缓进入了汉与匈奴、宋与辽对峙的边塞场景中。感谢王文海用现代诗的技巧引领我们再次返回不可逆的时光里，切身体会了一名士兵的悲喜情怀。

王文海是一位对诗歌把控能力很强的诗人，而且是一位潜质很大的优秀诗人。这些年他获得了许多的诗歌奖项，可他的诗风却不但不浮躁，反而更趋稳重，这足以证明他的内心是安静的，这便使我们有了更多可以期待的理由。

新边塞诗的书写，王文海正在向更高的烽火台跋涉！

责任编辑贾健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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