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贺杨武能

谭 楷



祝贺杨武能

谭 楷

一

玛雅人说：这个世界怕时间，时间怕金字塔。

我理解，只有金字塔能屹立于时间之外，让人景仰。

我的老友，毕生研究译介歌德及德国文学经典，还将珍贵的手稿信札和藏书全部捐赠。实际上，他独自给世界留下了一座金字塔，这座金字塔名：杨武能著译文献馆。我在遥远的太平洋彼岸也能看到那辉煌的塔尖。

祝贺杨武能教授！

祝贺重庆升起新的文化地标！

二

德国一位报纸主编恩格尔跟我谈到杨武能时，充满敬佩之情地说：他甚至比好多德国学者更懂得歌德！

轻轻点“赞”，沉重如山！

十八世纪的德语，经过一个半世纪变迁，从语法到表述方式，都发生了变化。细微之处，差之毫厘，错愕千里。杨武能的精细与缜密，堪比最优秀的德国人。不，还得加上比骆驼更有耐心。他在早已干涸的大河小溪中寻寻觅觅，鲜活地还原了从“狂飙突进时代”开始的德国文学的崛起，数十年未曾停止。终于，老驼驼走完寂寞的长路，为中国读者驮来了《歌德文集》《席勒文集》《魔山》等，德国文学经典译著。

25年前，德国总统给这头老驼驼授予了“国家功勋奖章”。2001年又获得德国学术大奖洪堡奖金。2013年，国际歌德学会授予他歌德金质奖章。

这一枚份量极重，令全世界作家和翻译家仰望的歌德金质奖章，在只知道诺贝尔奖或世界冠军的中国并不出名。杨武能也低调得无声无息。

朋友们说他善苦行而不长于自我标谤，因为他是骆驼。

三

杨武能讲课，与友朋交谈，从来都是语调平和。有时甚至小声得只有仔细聆听才能弄清他讲了些什么。

他自有他的哲学。

卖烤红苕可以大声吆喝；卖钻戒名表的总是轻言细语。

他认为传道授业解惑，何必要慷慨激昂，洪钟震耳。有价值的语言，不必大吼大叫，爱听的喜欢听的，自然会神情专注地倾听。

让人想起，好刀总是挂在墙上，含威不露；天天吵吵嚷嚷的是普通的菜刀。

那是十几年前，在四川大学举办的纪念歌德的演出活动之后。杨武能最后上台讲话。从未见过他是如此激动，如此神采飞扬。他先用德语，再用中国话朗诵老歌德的诗句：

愿人类高贵，善良，乐于助人！

因为只有这，使他区别于——

我们所知道的所有生灵！

正如好刀一旦露出锋芒，将令人终身难忘。他挥动手臂，做了个前进的姿势，目光炯炯，投向远方。

那一瞬间，我禁不住热泪滚滚，仿佛听到老歌德的呼唤；同时，心中定格了一尊杨武能塑像。

我希望，歌德的两句诗，通过杨武能在重庆广为传播，并从重庆传向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