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在生命的末端
——电视剧《妈妈像花儿一样》审美解读

2016-11-20 12:26黄媛媛
声屏世界 2016年1期
关键词:幸福观花儿患病

□黄媛媛

绽放在生命的末端
——电视剧《妈妈像花儿一样》审美解读

□黄媛媛

2015年,江苏卫视播出的电视剧《妈妈像花儿一样》围绕癌症话题,为人们展示了崭新的精神状态和人生理念,拓展了电影对癌症话题的表达广度,塑造了在精神上更具成长性的新一代病人形象,并将患病过程中人与人、人与世界关系的探索推入了一个新的高度。该剧采用的悲剧喜说的讲述方式,超越困境的普范式关照,尽情绽放的女性新形象等方面,为当下表现生死、疾病的电视剧树立了表达形式上的新范式,主题高度上的新标杆。

在悲剧喜说的新范式中,传递具有大情怀的欢乐力量

影视剧中,涉及到病痛和死亡往往是个悲痛的故事,病痛的折磨和痛苦的离别终结了种种美好,哪怕是患病过程中焕发的坚强意志和宽容成全,也伴随着美好的逝去成为种种虐心的元素。因此,荧屏上很少有把患病的过程当作其全部过程的电视剧。电视剧《妈妈像花儿一样》则成为这一类电视剧的破冰之作,该剧不但呈现了女主角张幸福患病之后的生活,还举重若轻地将这一过程用轻喜剧的方式勾勒出来,建立了一种如冬日阳光般的生活参照,成为行业内“悲剧喜说”的新典范。“悲剧喜说”是一种智慧,也是一种善良。获知自己得了乳腺癌之后,张幸福也曾想过向家人倾诉,但是她遭遇的是丈夫下岗、儿子逃学、母亲病情恶化、弟弟花天酒地等一系列混乱的状况。此时她意识到家人还不具有承担这个结果的心理准备和生活准备,因此选择了默默接受独自承担直到将家人安置好。从逻辑上讲,她的选择合情合理。她由此开始列出的“遗愿清单”规划自己、规划家人,则表现了她内心的理智和阳光,也显示了本剧走向喜剧的合理性。因此,该剧的“悲剧喜说”既脱离了煽情的路数,也没有局限于“眼泪被岁月蒸发”的生活况味感,更没有陷入偶像励志故事“打怪升级”式的“小白文”,而是在明媚的基调上建立人物性格发展的完整性,这就找到了悲喜转换的契机。每一种讲述方式都代表着一种独有的价值观。在大困境中确立阳光明媚的调性是本剧最珍贵的地方,也是本剧最善良的地方,它推崇的是一种坚信生活有晴天的乐观态度,殷切表达的是创作者对每一个生命的祝福,对生活本身的信仰。

从收视环境来看,经历了暑期档电视剧对“古装大IP”的过度开发,又经过纪念抗战胜利战争题材电视剧的集中播映,以及明星真人秀卖萌闯关的审美疲劳,此时观众更需要一双温暖的手抚慰他们来自现实中的压力。不同于这些热播的电视节目,《妈妈像花儿一样》属于现实题材电视剧,它直面了人与家庭的关系,人与死亡的终极矛盾。现实题材电视剧往往存在着创作难题,过于严肃沉重会导致沉闷,走向口号式的宣讲,反之则失于轻飘,导致水过地皮湿的浅表式展现。剧中的张幸福得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之后,开始安排家人的生活,新改变遭到家人的不理解,新状态遭受家人的猜疑,为丈夫物色的自己走后的新恋情却冲击着他们的婚姻,这一系列危机都来自于对患病者现实境遇的真实体验,因此构成了该剧现实主义的坚实地面。在此基础上的轻喜剧情节设计,则用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时时传递着生活的希望和积极乐观的人生状态。

在病痛与困境的交互指涉中,探索超越困境的普适性生存哲学

以病痛为表现对象的影视剧诉说着死亡,指向了更为厚重的关于生的哲学。无论面对何种境况,都应对命运报以微笑,完成对有限生命的超越。电视剧中的张幸福领悟到身体的癌症需要治疗,家庭和精神的癌症更需要根治。患病的张幸福遭遇了一系列家庭变故,因隐瞒病情与丈夫产生情感隔阂以致婚姻破灭,与儿子之间对未来选择的分歧致使儿子从国外逃学投入音乐的“不归路”,母亲的老年痴呆症日益严重存在着日常沟通的障碍,弟弟终日花天酒地爱放纵却爱无能,还有小姑和婆婆的到来让本就压力重重的张幸福陷入更加复杂的家庭关系中。张幸福的病情和家庭的变数,难以说清是此前彼后还是相互缠绕彼此催化。在重重窘迫中,如若一个状况没有妥善处理那么接下来的局势就如同推翻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失去控制。本质上说,张幸福的病意味着一种困境,癌症是这种困境的极端表现。癌症晚期让张幸福处于对生命的焦虑中,她将病情隐瞒,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为家人安排好未来,当然得不到相应的理解和配合。张幸福暗地里与医生接触接受治疗被丈夫认为是红杏出墙,张幸福为丈夫安排好未来的感情却挖空了自己的墙角,折射出当下婚姻关系的脆弱;因为自己无法陪伴她便更加担心儿子的前程,所以会奋力反对儿子走上学音乐的“不务正业”的路,导致母子关系紧张;而她对弟弟和小姑的愤怒也是因为他们难以按照自己的预想从容地生活。张幸福患病身体机能出现了障碍,她的家庭结构内部因为隔阂也出现了障碍,身体的障碍深度连接的是人与自身、与周围人、与社会关系的困境,这种困境就不再局限于一个患者。它具有普适性,关涉所有在现实时空中焦虑困惑的人,每个人都可以从幸福的解决过程中找到救赎性的力量。因为隐瞒病情家庭内部的沟通不通畅,张幸福尽全力补救并用另一种方式去表达爱与关心,当家庭裂痕已深她不愿意用病情挽留保持自己的尊严和爱的完整,当身边有了新的人出现她愿意接受新感情迎接生命的多种可能,当病情恶化了她带着对大家的祝福走进手术室坦然面对命运的判决。张幸福解决困境的方式就是无论身处多么艰难的时刻,都对命运报以微笑,治病的过程也是她重新整理自己的过程,锤炼出内心的坚强和精神上的成长,对人生、对将来的不再畏惧。从根本上说,这部电视剧是在对生活中的种种失衡现象发问,借助癌症这个极端的环境,在一个极端混乱的状况中为每一个困惑的人找到突围的路。

用尽情绽放的生命精神,树立新女性的崭新幸福观

电视屏幕上的中年女人形象多是贤妻良母型,这一类女性形象有着坚韧的品格、高贵的精神、崇高的胸怀,但是她们往往被自己的社会属性所覆盖,“有自强,没自我,母性被放大,人性被限制”。①因此探索女性如何树立自己的幸福观,是社会文明进化的必须,探究患病的女性如何树立自己的幸福观,更是建构人类生态发展的必须。《妈妈像花儿一样》中的张幸福给了我们一个有益的去向。45岁之前,张幸福是个普通的中年女人,有着一份做老师的稳定工作,她的幸福就是用心照顾家人,让他们生活得更好。可生日那天,这个简单的梦破灭了,她得了乳腺癌,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从前的她将家人的幸福视为自己的幸福,此时她才意识到出生和死亡都要自己去经历,余下的时光她必须重新思考人生。张幸福的改变是逐渐完成的,首先她想到了外表。将外表变得光鲜靓丽是在强调自己的存在感,这次她是以自己的名义赢得了关注,不是主持人的妻子,不是一个优秀孩子的母亲。但外表只是改变的第一步,并不彻底,张幸福又开始为家人设计未来的生活。应该说这是她善良坚强的表现,但她依旧把幸福的基点建立在别人的配合和执行上。她的改造计划因为急于求成和缺乏沟通没有得到大家的理解,当她为丈夫找的预备役妻子在自己的节节后退中和丈夫发生了婚外情时,充分证实了张幸福这种幸福观的脆弱性。因为她过分出让了自己的权利和位置,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是个十足的被动者。当意识到婚姻无法挽回时,张幸福没有向丈夫说明自己的病情,因为她需要的是一份纯粹的情感,不愿意接受一份因可怜产生的同情,此时的张幸福是具有自我意识的。离婚之后张幸福又找到了新的生活节奏,初恋情人对她展开追求,她又拉起了多年做家庭主妇已经生疏的小提琴,找到了恋爱的感觉,重回青春时代的浪漫,当她开始关注自己、善待自己时,真的跨入了另一片天地。也许有人会质疑,一个将要死去的人真的有心情去追求爱情吗?我们恰恰应该将此作为张幸福的一次彻底释放,生命不管有多长都应该活得精彩,尽情去表现生命全部的生动性,这是一种最原始、最本真的生命精神。正如张幸福在送走最后一批学生时诠释青春的意义,把一块糖含在嘴里时甜蜜愉悦,但很快它就会融化,这就是青春。青春就在当下,生活也在当下,尽情去绽放,这是对有限生命的一种超越。最终当自强、独立、优雅的张幸福向大家公布自己的病情时,她赢得了所有人的理解和爱。在张幸福的蜕变中我们找到了一种健康的幸福观,首先要关注自己,善待自己,展示自己的光彩和完美,然后再用完善的自己去感染别人,让大家都受到润泽。这是一条通往幸福的路。

“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泰戈尔这诗句的意思是活着就要像夏天盛开的花那样旺盛;面临死亡,就要像秋叶回归自然一样静穆、恬美。《妈妈像花儿一样》就为我们展示了这样一种豁达超脱的生死态度。尽管它在悲喜剧风格的融合上还没有严丝合缝,尽管它的部分人物设置还略显生硬,但是我们可以以此作为一个新的起点,期待之后的电视剧能够进行更加深远的精神探索,面对生死伦常建立更加自如的表达范式。

(作者单位: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注释:①黄媛媛:《大地母亲的情怀——电视剧 〈美丽的事〉中何美丽形象的文化审视》,《当代电视》,2010(1)。

猜你喜欢
幸福观花儿患病
青年要树立正确的幸福观
——评《当代中国青年幸福观及其培育研究》
为照顾患病家父请事假有何不可?
野生动物与人兽共患病
浅谈高职院校“奋斗幸福观”教育
春天的花儿
把“花儿”留下
当代大学生幸福观现状、问题及对策
领导干部正确幸福观的着力点
《花儿与少年》的搞笑瞬间
当今孩子患病,可获哪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