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追

文心

期末考试还没考完，女儿就列好了暑假的行程，给我留言：“妈，暑假我想出游，路线是北京-呼和浩特-兰州-西宁。”

去年高考完，女儿就开始了出游的计划，第一站便是南京。她从未独自离开过我们，自己想来一场一个人的旅行。我们说什么也放心不下。于是，一家人开始了一场关于出游的“战争”，谁也不想妥协。

女儿说，我现在已经18岁了，你们就放心吧。

做妈妈的就是女儿的贴身保镖。她上高中时，晚自习后超过5分钟不到家，我就心神不宁。大冬天，我也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等她。等不到，我就顺着街道往前走，直至看到那个一阵风般熟悉的身影。

为什么不参加旅游团呢？这样可以安全一些。但是，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要独自出去走走。我只好妥协了，条件是晚上住到我同学的家里，而且，每两个小时汇报一次行踪。

南京之行非常顺利，由此，我也相信了女儿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为了寻找一个心仪的概念书店，她可以徒步十几里路，直到筋疲力竭。她自己设计了路线，玩得很开心：“妈妈，你知道吧，这就是不跟旅游团的收获！”

大学，让孩子第一次觉得有了翅膀，想离开父母的视线飞得远远的。女儿一直向往南方，于是，便到长沙上大学。送行的路上，她像出笼的鸟儿，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兴奋不已。到学校后，她说：“你们早点回去吧，我自己能行。”我们还是心情复杂地帮她把一大包沉甸甸的生活用品抬到了6楼。而她，早已跟两个学姐聊得像熟人似的。

我们在学校住了一夜。告别的时候，她拥抱了我们，只说了两个字“拜拜”，完全没有我们这般依依不舍，让我和丈夫有些小小的失落。

去年元旦假期，女儿定好了独自去武汉的行程。相隔千里，无力阻挡，只能嘱咐。看到她发来的图片，知道她一大早就到达武汉，独自坐在江边等待日出。我虽一夜没睡好，但终归是稍稍心安。

回程的时候，说好早晨到长沙报平安的，结果毫无音讯。丈夫出差在外，我一个人在家急得团团转。时间沉重缓慢，情绪不断上涨，我终于忍不住打电话告诉丈夫。同学、老师，还有我武汉的同学，都在帮忙寻找。上午10点依然没联系到，我已濒临崩溃。丈夫做了飞去长沙的准备，甚至打了报警电话。

在我们急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手机里忽然有了女儿的信息，轻描淡写地问：“怎么了？妈，我手机没电了。”那一刻，我仿佛蹦极一般从天空落到了地面，也轻描淡写地说：“平安就好。”

之后，又是西安、广州，虽然我仍是担心，但是慢慢地学会了放手。女儿一再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不能因为你们担心，我就天天躲在家里。她说得虽有道理，但是怎能体会和理解父母一颗牵挂的心。

有一天，我想去看看她的大学生活。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竟有些惶恐。她说：“没事的妈妈，我会先到市里接你。”航班延误，到长沙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半了。当时下着雨，我迷路了。找到女儿的时候，快11点了。她已经订好了房间，在街口等我。刹那间，我感觉我们换位了。在陌生的城市找到了亲人，我忽然有了依靠。

第二天，我跟着她穿街走巷地逛遍太平街、大商场。面前的女儿，穿着白衬衣、红裙子，留着长长的披肩发。不管我承不承认，她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以及我看不到的世界。

之后的几天，她很细心地照顾我的吃、住、行、玩，外出时她必定把我送到车上，到了目的地必须跟她汇报，回程时会有温馨提醒：过了5点钟就没有回程车了啊，老妈赶紧回。这一程，我感到了母女亲情的温暖。当年叛逆的孩子，已渐渐长大。

龙应台在《目送》里说，所谓父女母子是一场缘分，是今生今世目送孩子渐行渐远，而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但，追逐孩子的背影，是父母血液里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