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桥：抛去“盛大”这副皮囊

文/汪　洋

陈天桥：抛去“盛大”这副皮囊

文/汪洋

盛大帝国像身体一样化为尘土，陈天桥和他的财富则如灵魂依然轮回。

今年夏天的中国国际数码互动娱乐展览会上，盛大游戏将要更名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些前盛大员工、媒体以及曾经的玩家们难掩惘然，某些创始人甚至表现得有些悲伤。很多人都明白，那个让他们在现实或虚拟世界中，承载过光荣与梦想的盛大游戏，在陈天桥心里早已没有了位置。

陈天桥两年前已将盛大游戏的股份沽清，但仍握有“盛大游戏”的商标，现在的盛大游戏如果希望明年继续使用这个品牌，需要支付一定的费用购买。据说，陈天桥的开价被称为“天价”。盛大游戏这个品牌在国内才有价值，对于在国内几乎没有实体业务并居住在新加坡的陈天桥而言，它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有人评价，陈天桥还紧握这个商标的理由，就是想再卖次钱。不过，如果观察陈天桥对于游戏的态度，或许他真的不希望这四个字再存在于世了。曾经的盛大帝国版图已一一瓦解，其官网介绍也变成了“向着成为一家国际级的投资控股集团而不懈努力”。

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陈天桥曾不止一次对朋友说：网游与他成为社会主流人物的初衷相背。他也说过：《传奇》是个烂游戏，盛大是个好公司。实际上，陈天桥鄙视任何网络游戏，那只是他赚钱的工具。陈天桥一度成为中国首富，也被戴上了“电子鸦片之父”的帽子。

“有人玩我的游戏玩到心脏病发作身亡，青少年沉迷，《人民日报》头版都点过我们名……”有《传奇》玩家因丢失装备冲入陈天桥办公室，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因为同样的原因，一位玩家企图在盛大总部自焚未遂。

陈天桥在校期间始终担任重要学生领导职务，并于1993年被授予上海市唯一的“优秀学生干部标兵”称号。复旦大学经济系毕业后，在上海陆家嘴集团历任该集团下属公司的副总经理、集团公司董事长秘书等职务。学霸出身的陈天桥聪明、干练，有决断，口才很好，这样的人很受东方威权体系欢迎，如果他从政的话，极有可能成为政治明星。而商人陈天桥很快却成了谤满天下的人，“常常从睡梦中惊醒”，并且至今仍有不少人把游戏等同于陈天桥。

《围城》里借人物之口说出的那句欧洲老话儿，结婚犹如“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陈天桥与游戏“无爱”的联姻，既让他享受富足，又让他感觉狼狈，所以当他资金充裕时，总试图冲出围城，也就不难理解。而一些公司正铆足了劲儿要冲进来。比如腾讯，2009年，腾讯超越盛大成为国内游戏业霸主。不久，腾讯发展成为全球最大、最挣钱的游戏公司。2015年的财报显示，游戏为整个腾讯贡献了接近60%的营收。大谈为人父母的马云也扯下了“以永不投游戏为底线”的标签，入股美国移动游戏开发商Kabam。

弱化网络游戏的业务比重，是陈天桥摆脱“贩卖游戏者”这种身份标签的最合理的途径。

极佳的长期眼光与战略的忽左忽右

也许在陈天桥看来，网络游戏不是“正道”生意，而娱乐是习以为常的正道。所以，盛大要变成一个泛娱乐公司，一个集大型游戏、休闲游戏、电影、短视频、音乐以及其他互动内容的综合供应商。不过，在学者赫伊津哈看来，我们所谓的娱乐都是游戏。社会对网络游戏最初流露出的恐惧，只是对新生事物的不适应而已。没有人会因由极端球迷引发的暴力活动而怪罪于足球本身。

十几年前，家用电脑少而电视普及，按央视某主持人的说法，电视机所在的位置，是以前供神龛的地方，很是堂堂。2003年，陈天桥在构思以硬件为入口，靠内容来盈利的模式，这个2004年正式实施的模式，这也是十几年后小米、乐视们热衷打造的模式。手握巨额现金流的陈天桥一口气买下了许多相关企业，他要打造“网络迪士尼”，以盛大盒子为核心，包揽PC、电视、手机、电影、音乐、游戏、广告、预付费和电子商务等九大业务。当然，最终盛大盒子成了先烈，也成了众多商学院EMBA课堂上的失败案例。

盛大盒子折戟沉沙，陈天桥的泛娱乐帝国版图却一步步扩大。将各个行业内的翘楚互联网公司一一纳入麾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开始，陈天桥颇有刘备之风，一时间，盛大旗下CEO云集，结果却是一幕幕外人看不清楚的肥皂剧，CEO们陆续以和平或非和平的方式离开，一次次上头条。陈天桥几乎不接受媒体采访，而从离职者们的表述看，陈天桥强势的“一言堂”管理风格让人不适，盛大的业绩考评方式和各种制度也不太像一家互联网公司。有离职高管评价陈天桥，对待下属更像一个“政工干部”，缺少耐心，导致盛大的战略忽左忽右。

矛盾之处在于，陈天桥具有极佳的长期战略眼光，无论是做盛大盒子，还是文娱产业链布局，都领先了其他巨头的动作多年。但他似乎又缺乏长期战略的执行能力，以及围绕长期战略进行持续投资，导致陈天桥对人才和组织建设的态度游移，高管离职和裁员成了家常便饭。

2015年，身在新加坡的陈天桥在与10%公司视频连线时说：“在业务经营时，我已经证明了我可以做King，而现在我们要做Kingmaker，具体的经营团队做King，在2009年时，公司高层有过讨论。”过去的陈天桥是一个典型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把自己当做“王者”，这种威权政治家的性格，必然会站在高处去看待委托带来财富的元素——比如网络游戏以及盛大帝国的“诸侯臣民”。过去业界往往称盛大是一个重管理的公司，这里的“管理”更多地可以理解为对组织内秩序的强势维护，而在创新上则并不出彩。盛大研究院的很多创新项目如盛大云，今天看来意义非凡，而这些自上而下的项目，只证明了陈天桥本人有很好的战略眼光。

娱乐的终极体验是欺骗大脑

尽管媒体对盛大帝国的分崩离析表达了各种惋惜，但实际上这种惋惜毫无意义。盛大更像某个修道多年的丹士“尸解升天”了——盛大帝国像身体一样化为尘土，陈天桥和他的财富则如灵魂一样依然存在，只是抛去“盛大”这副皮囊而已。

失去霸主地位后，盛大游戏并没有反攻。剥离游戏业务后，盛大曾经的版图迅速解体，陈天桥开始更多把自己作为一个投资者，一旦某个板块的估值从高点下滑，便会被他待价而沽。最后一个被出售的板块是“网络迪士尼”计划中最为成功的盛大文学，连默多克都赞之为 “milk”。

过去的10年间，陈天桥投资近150个项目，多年布局投资中，鲜有亏本。盛大文学的初始投资仅2 000万元，转手腾讯赚了25倍。浙江传媒花31.8亿元买下边锋，陈天桥赚了18倍。2012年，陈天桥曾透露盛大有近600亿元现金资产，而2015年，他便套现62亿元。

目前，作为投资公司的盛大，全球员工加起来1 000人不到。2015年，陈天桥开始对脑科学相关延伸领域的投资。11月，盛大正式参与了以色列一家名为ElMindA的大脑科技公司的C轮融资。这家公司致力于一种“头盔”的研发，戴上之后就能完成一些脑部治疗。经过3个多月对脑科学的自学，陈天桥已经能够与外国专家对谈了。

“他认定娱乐的终极体验就是欺骗大脑。那么大脑为什么会被欺骗？人类又为什么会喜悦和悲伤？搞清楚大脑之后，对人类大有好处。” 有人回忆了陈天桥给出的理由，“他觉得这个东西很有挑战性。”

“老板是一个很有情怀的人。”跟随陈天桥8年的高管傅逞军表示。作为盛大资本的线下载体，陈天桥曾希望创新创业园区项目里盛大天地的住宅只卖给园区里面985、211大学毕业的学生，并给予他们9～9.5折不等的优惠，为的是确保园区的纯粹性，“这样的歧视性销售，是当前政策法规所不允许的，后来在再三的沟通下，老板才同意改变细节上的做法。”

在业务经营时，我已经证明了我可以做King，而现在我们要做King-maker，具体的经营团队做King，在2009年时，公司高层有过讨论。

陈天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