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英]爱德华·司徒欧顿 □ 马浩岚 编译
一条狗的命运引发英国国民反目
■ [英]爱德华·司徒欧顿□ 马浩岚编译
我们到巴特西公园里河边比较安静的步道去躲清静,在那里,我看到了黄狗纪念像,一尊和真狗一样大小的铜像。上面的题词令人震惊:“纪念1903年2月死于大学实验室的黄猎犬,它经历了超过两个月的活体解剖,辗转于不同解剖者之手,直到死亡使他解脱……英格兰的男人和女人们,这些事还要存在多久?”
黄狗事件是当时最重大的一个政治争议事件。
公开活体解剖虽然在维多利亚后期和爱德华时代的英国十分常见,但也备受争议。1902年,一只被称为黄狗的杂种狗被大学教授欧内斯特·斯塔林(一位卓越的科学家)当着一群医科学生的面开膛破肚。那只狗又活了两个月,然后斯塔林再次把它剖开,观察了之前手术的情况,又把狗转给了另外两名科学家。他们对这只狗施行了半小时电击,然后它才死去。
两名瑞典动物权利活动家混进了教授的课堂,他们随后发表了一份令人悲愤的报告,称那只狗未被麻醉,并表现出“强烈的痛苦迹象”。这份报告的精华部分是:“那教授,活体解剖的牧师,卷起血淋淋的法衣袖子,现在却舒适地吸着烟斗,同时,还用那染血的双手安排了随后的电击。他时不时地开个玩笑,周围围观的人则开怀大笑。”
被抨击的一位科学家对他们提起了起诉并且胜诉。但作为回应,世界反活体解剖联盟认购了一尊雕像,以纪念这只在科学的名义下被“处死”的狗。当时竖立的不是现在这尊可爱的塑像,而是一尊巨大的花岗岩和青铜纪念碑,高达七英尺六英寸,位置在拉齐米尔村。
那时候,巴特西满是贫民窟,成为激进主义的温床。大学的医科学生派出了用棍棒武装的突击队,到河这边来摧毁那尊雕像。但他们一再被巴特西的工人击退。黄狗事件促成了一个非凡的联盟——女权主义者、新芬党积极分子、工会积极分子和激进自由主义者。保卫雕像成为激进主义事业的标志,而“反狗者”则以在特拉法加广场的骚乱作为回应:一次,骑警和一千多名学生展开了斗争。
最终,1910年3月,巴特西议会让步了:在120名警察的保护下,那雕像被悄然撤走。现在公园里的新铜像是由雕塑家尼古拉·希克斯在1985年创作的。
事件中涉及的人物本身就非同小可。对黄狗进行解剖的欧内斯特·斯塔林,是激素的发现者。在那桩最终导致黄狗雕像竖立的诽谤案中,亲狗律师斯蒂芬·柯勒律治对虐犬行为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他是前首席大法官柯勒律治的儿子,也是诗人柯勒律治的曾侄孙,他后来帮助建立了全英防止虐待儿童协会。萧伯纳出席了雕像揭幕仪式。
那些担心现代学生行为方式的人应该看看那时候人们认为正常的学生抗议活动是什么样:黄狗暴动是不折不扣的暴动,不是过分的和平示威。学生们戴着狗面具,并高呼一段“顺狗溜”(原谅我使用这个双关语):
我们走在黑暗后
拉奇米尔公园转过去
我们看见吓一跳
一条小黄狗地上躺
哈哈哈,嘿嘿嘿
我们都恨小黄狗
1907年12月10日,骚乱达到了高潮,学生和警察对打了几个小时。学生们最终被从街上赶走。
古怪的是,黄狗运动竟然与当时的女权运动相互呼应。已故女演员和学者克莱尔·兰斯伯瑞就此次运动及其背后的文化力量写了一篇文章,她认为:“妇女是反活体解剖的最狂热的支持者,不仅仅是出于人道的理由,还因为被活体解剖的动物也象征着被解剖的女人:绑在妇科医生手术台上的女人,那一时期色情小说中被捆绑的女人。”她的这一主题在书中渐渐明确,她写道:“女人的普选权利与反活体解剖没有什么共同之处,但两者莫名地偶然交织在一起:被解剖的狗的形象渐渐模糊,并成为一个在布里克斯顿监狱被强行喂食的激进参政妇女形象。”
那时的许多女权主义者的确是狗权支持者。反对妇女选举权的人认为这两种抗议运动之间确有联系,因此通过学狗叫来扰乱妇女参政会议。
同样引人注目的是,黄狗事件是少有的能团结我们大致称作20世纪初“左翼力量”的事件之一,巴特西工人阶级区域的社会主义文化是非常以男性为主的,其领导人对住在河对岸的聪明的切尔西中产阶级妇女并没有特别的好感。但这两类人都被黄狗的故事感动,都在医学界的欺凌者身上看到自己的敌人。
(摘自商务印书馆《遛狗人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