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低工资会挤出外出劳动力供给吗?——基于第五次人口普查和地级市匹配数据的分析

2016-11-16 10:13邓大松卢小波
学习与探索 2016年10期
关键词:最低工资劳动力层面

邓大松,卢小波

(武汉大学 社会保障研究中心,武汉 430072)



·经济增长与经济发展·

最低工资会挤出外出劳动力供给吗?
——基于第五次人口普查和地级市匹配数据的分析

邓大松,卢小波

(武汉大学 社会保障研究中心,武汉 430072)

最低工资对流动劳动者的劳动供给是否具有挤出效应?在考虑劳动者个人和宏观环境异质性后,中国劳动力市场上存在最低工资对流动劳动者劳动供给的挤出效应,这种挤出效应约为-0.06左右;最低工资的变动也会产生一定的挤出效应,但影响程度相对较低,在考虑了劳动者流动自选择等因素后,稳健性分析发现上述结论依旧成立。这种挤出效应产生的内在机理在于,最低工资对就业创造和就业侵蚀具有非对称的效应,其中对前者的效应较小,而对后者的影响较大,通过工作机会的减少可以影响流动劳动者的劳动力供给。完善城乡统一的劳动力市场、健全税收和转移支付制度是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这种挤出效应的有效办法。

最低工资;流动劳动者;挤出效应;就业创造效应;就业侵蚀效应

引 言

最低工资制度设定的初衷是保护劳动力市场上的弱势群体,但越来越多的经验证据显示,这一制度安排使部分弱势劳动者承担了其负面效果,导致事与愿违现象的产生[1][2][3],并由此引致家庭贫困水平上升,最低工资制度的实施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劳动力市场上新形式不平等的产生[4]。在税收和转移支付制度存在效率损失的情况下,最低工资制度的设定与调整面临在保护劳动者就业权利和损害劳动者就业机会之间的艰难取舍。

在实践层面上,虽然中国最低工资水平占工资的比重显著低于其他国家,*这一比重在2000年和2006年分别为0.38和0.28,而OECD国家的平均水平为0.47左右。但制度实施以来最低工资绝对水平增速较快,2001—2013年全国各省级单位最低工资上限和下限的平均增速均超过11%。在绝对额层面上,大部分行政区域中最低工资的下限和上限分别在2013年和2012年突破1 000元人民币。在理论层面上,相关研究主要从最低工资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即对劳动者就业状态影响的角度进行分析[2],而对作为劳动力供给者的微观个体决策行为则关注相对较少[5]。如何正确评估最低工资制度对流动劳动者劳动供给行为的影响,成为准确理解最低工资所可能产生的效应,以及正确制定和实施相关政策的重要方面。

一、文献述评和理论假说

近20年,在国内外研究最低工资的文献中,最低工资对就业的影响一直难以达成共识。近期有学者研究指出,最低工资的负面效应主要体现在对低技能劳动者就业的挤出方面,而中国学者则主要关注二元就业制度下不同户籍人口就业机会受到最低工资的影响。但这种挤出效应是如何产生和持续的,即最低工资影响劳动力市场的传导机制在相关的研究中仍未得到较好的解决。在此,我们就这种挤出效应的经验证据和传导机制进行分析,并尝试提出理论假说。

始于20世纪90年代的新一轮最低工资影响劳动力市场的论争,再度分化了Brown et. al.(1982)曾经归纳的这种“学术界共识”,最低工资对劳动力市场上就业的影响又开始变得莫衷一是,部分学者研究认为,最低工资促进了就业增长[6][7],就业弹性在0.7左右[8]。也有部分学者指出,无论如何界定低技能劳动者群体,只要合理地纳入控制变量并且充分使用有价值的信息,这种负面影响是显著存在的[9][10]。还有学者认为这种关系与异质性考虑的范围有关,如果纳入更多的异质性,那么这种影响是不存在的[11][12]。他们认为,最低工资的存在减少了劳动力市场上的工作机会,并显著增加了非自愿失业。即便最低工资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就业,那也是局限于部分群体的,不具有普遍意义[1]。这一时期,中国学者对这一问题的关注相对较少,研究范式也与国外存在一定的区别,上述问题在中国是否具有适用性没有统一的结论,但最低工资的设定与调整对劳动力市场的影响应具有一定的共性。

在此基础之上,部分学者将最低工资在劳动力市场上所可能存在影响的分析扩大到以劳动者为代表的社会福利层面上。如果税收和转移支付制度是有效率的,那么最低工资制度所能起到的作用将会是有限的[9]。前者是否有效率,依赖于劳动者的收入情况是否可观测,而后者只需统计劳动者的工资率即可,因此后者往往较前者更为可行,也成为税收和转移支付不完善条件下改善社会福利的折中方案[13]。最低工资标准如果一成不变,往往会减少低生产率劳动者的劳动时间,从而对生产率的提升具有负面影响[9]。但如果没有最优的个人所得税存在,那么固定的最低工资水平还是能够提高社会福利的[13]。

如果劳动力市场上的需求由于最低工资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萎缩,作为劳动力市场的供给者,特别是对处于相对弱势的流动劳动者而言,这种影响究竟会有多大呢?本文拟通过采用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数据,并通过与中国地级市层面上的数据进行匹配构建样本,尝试从绝对和相对层面分析最低工资变动对流动劳动者劳动供给行为的影响,以期为相关的理论研究和实践工作提供参考。

二、数据来源和变量

(一)数据来源

本研究采用的是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为了更好地分析宏观环境,我们搜集了全国地级市层面的数据,并根据人口普查中对省和市的编码规则进行匹配。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在全国345个市级层面展开,《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共有290个市级层面的统计数据,我们共匹配了其中285个市级层面的数据。为了估算宏观层面的劳动楔子和税收楔子,我们还使用了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的数据,并将结果也匹配到地级市层面上。经过对异常样本的剔除之后,我们共得到1 075 905个样本量。

(二)指标构建

1.核心指标为流动劳动者。我们将农业户口中本户户籍人口中外出不满半年的男性和女性之和作为流动劳动者。由于部分家庭中流动劳动者的数量达到几十人,并且样本量偏小,我们予以舍弃。因为我们此处仅研究最低工资变动对流动劳动者短期劳动供给效应的影响,因此外出时间超过一年的流动劳动者并不在我们的统计范围之内。为了进行稳健性检验,我们也使用了市级流动劳动者人数和市级年末从业人口总数的相对指标。

2.控制变量为最低工资。由于全国层面以下微观到最小的行政区域在制定最低工资时具有典型的自选择特征,因此这样的估计往往可能是有偏的[12]。针对这种潜在的问题,使用省级行政单位层面上的数据分析往往具有一定的优势[3][14]。因此,我们手工搜集了1994—1999年全国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的最低工资数据。由于最低工资存在上限和下限,我们在文中构建数据时也相应地构建了历年各省最低工资的上限和下限。为了研究最低工资变动对流动劳动者劳动供给的挤出效应,我们还计算了三种形式年度之间最低工资的变化率(描述性统计见下页表1)。

流动劳动者的个人特征还包括性别、受教育程度、民族和婚姻状况。根据受教育程度的差异,我们将流动劳动者主要分为五类,即未受教育、小学教育程度、初中教育程度、高中教育程度、中专及以上教育程度,将未受教育劳动者作为参照组。就性别和民族而言,参照组分别是女性劳动者和少数民族劳动者。

为了更好地研究,我们还引入地级市层面的宏观数据,具体包括所在地平均工资水平、从业人员数量、失业率、市场化指数和劳动楔子。所在地平均工资水平是1999年实际工资的对数,从业人员数量也是1999年的对数形式,失业率定义为年末市级层面城镇登记失业率,就市场化程度而言,我们采用樊纲的《中国市场化指数2011》。为了便于分析的开展,我们将省级层面的数据转换为市级层面的数据。

表1 变量描述

注:这里的流动劳动者是其绝对数的对数形式,最低工资是1999年最低工资的上限

宏观经济指标的度量有多种,由于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主要受劳动力供给、税收政策、国有经济比重和市场化程度的影响,因此我们使用劳动力市场和税收层面的两项指标来分别刻画宏观经济环境。就劳动力市场的指标而言,我们选用劳动楔子*无论是在成熟的市场经济体还是在未成熟的市场经济体中,劳动者在市场中的边际产品与其税收调整后消费闲暇的替代率之间总存在一个差额,即为近期研究中所称的劳动楔子。构建过程备索。(Labor Wedge)予以刻画。

三、真实的挤出效应

一般而言,实证研究是估计最低工资所可能产生经济后果较为有益的方式。借鉴Neumark et. al.[14]和Cadena[15]的思路,我们按照如下方程就最低工资对流动劳动者供给的挤出效应进行分析。

Yi=α0+βilog(MWi)+γiXi+ηi+λi+εi

其中,Yi是流动劳动者数量的对数,Log(MWi)是最低工资的对数,Xi包括劳动者自身和城市层面的特征,如个人层面的性别和受教育程度等,以及城市层面的失业率和市场化程度等。根据Neumark et. al.对此领域内实证研究的批判性意见,我们在此引入ηi和λi,即地域和行业的固定效应,εi是误差项。

(一)静态影响分析

我们以全国总体样本和地区局部样本分别对这种静态效应进行分析。

1.全国总体特征。我们发现,最低工资确实对流动劳动者的劳动供给存在显著的负面影响(见下页表2),方程(5)和方程(6)中的估计结果显示,这种影响约在-0.06左右。无论是否考虑地域和行业特征,以及劳动者个人层面和市级宏观环境的影响,结论都是稳健的。我们也使用了1999年全国各省最低工资的下限估算,这种负面影响也是显著存在的,约为-0.03~-0.04。这种结论与Brown et. al.[16]对美国劳动力市场的研究结论较为类似,也与Sabia et. al.[10]采用合成控制法分析的结果相一致。

一般而言,最低工资的设定和执行之间存在时滞,使得这种潜在影响会被推迟,并且经济繁荣时制定的最低工资政策,可能会在经济萧条时产生作用,导致结论出现偏误[12]。在我们的研究中,上述问题并不严重,主要是因为:一是我们选取的样本期是2000年,时间介于1997和2008年金融危机之间,经济既没有过度繁荣也未过度萧条;二是最低工资自1995年全国普遍实施以来直至2000年,年度间的变化幅度相对较小,也不会出现由于最低工资调整过快的预期而导致的劳动力供给调整;三是我们将在后文的静态分析中通过数据分析显示上述问题对我们结论的影响是较为有限的。最低工资的提升会在一定程度上导致部分企业存在不遵从的可能性,由此会导致结果估计的偏误。但迄今为止,这一问题尚难以得到有效的解决[3]。即便如此,这种偏误仅会使我们对挤出效应的估计值偏小,而并不会对估计值的符号产生影响。

表2 全样本分析

注:这里的最低工资是1999年最低工资上限的对数形式,当地工资和从业人数也分别是其对数形式,标准差均按地级市层面cluster。*p<0.1,**p<0.05,***p<0.01

市场化水平的提升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产业集聚更高和分工程度更细。我们在此处将市场化程度替换为如下两个指标,以便能够较容易证实我们的结论:一是城市集聚经济指标,定义为非农就业人口与城市土地面积之比[17][18]。我们发现,城市经济集聚水平对流动劳动者的流动也具有较为正面的影响。二是将指标替换为类似Henderson et. al.(1995)定义的产业多样性指数,具体为∑k(ek/e)2/∑k(ejk/ej)2。其中,ejk、ej、ek和e分别代表城市j中k行业中劳动者的就业比重、城市j中的劳动者数量、行业k中劳动者的数量以及全国层面内劳动者的数量。我们发现,产业分工程度越高,对劳动者的积极影响也越大。上述结论说明,由于产业集聚和分工深化,市场上对劳动力数量出现了较大的需求,这成为流动劳动者通过就业实现分享经济发展的重要方式之一。因此,市场化程度发展对流动劳动者而言就意味着更多的就业岗位。

2.区域局部特征。由于中国经济发展存在显著的空间非均衡性,因此全样本的分析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局部之间的异质性。那么,如果我们按照行政区划对样本进行分析,这种最低工资对流动劳动者就业的挤出效应仍然存在吗?是否会随着区域发展程度的提升而消失呢?

2010年,生物物理学家亚当·科恩(Adam Cohen)漫步于加利福尼亚旧金山时,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我们捕捉到信号了!”电话的另一端在5 000公里之外的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是他的合作者一铲挖到了宝藏。在实验失败了几个月后,研究者终于发现了一种荧光蛋白,可以反映信号在神经元间的传递。

与全样本的分析方法一样,根据每个子样本中控制变量的差异,我们对每组进行了六种形式的检验,发现无论区域经济发展程度如何,最低工资对流动劳动者的就业挤出效应是显著存在的(见下页表3)。一般而言,流动劳动者的聚集区主要在东部和中部地区,因此理论层面上潜在的挤出效应相对更大。由于区域接壤的差异,中部地区部分省域的发展程度与东部地区类似,而部分地区则与西部地区相近,因此区域内的异质性较高。无论我们是在全样本中设定虚拟变量加以控制,还是分样本分析都发现,中部地区这种挤出效应的乘数是较大的。

(二)动态影响分析

由于劳动力市场上供需双方对最低工资的遵从以及认识存在差异,最低工资具有较为显著的动态特征。具体而言,最低工资的制定和实行之间存在时滞,并且部分企业可能会选择违反最低工资的制度约束,因此市场上的劳动者对最低工资的规定和执行具有学习效应,同时对最低工资的变动也会逐渐产生一定的预期效应,并会根据这两种效应适当调整自身的劳动力供给,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规避潜在的失业风险。那么,这种情形在中国的劳动力市场上是否存在呢?

中国多数省级单位都是从1994年开始实行最低工资制度的,那么年度最低工资制度的设定和变化是否也会影响流动劳动者的劳动供给数量呢?我们可以使用最低工资标准的变化来近似分析这种动态效应。我们在此处使用了三种变动指标:一是1998—1999年最低工资上限的变化,二是1997—1999年最低工资上限的变化,三是1994—1999年最低工资上限的变化。这三种测度指标,分别刻画了短期、金融危机以来和相对长期时间内最低工资的变动趋势。

就相邻年度之间最低工资上限变动对流动劳动者的影响而言,这种影响具有微弱的负面效应。我们将指标更换为相邻年度之间最低工资的下限进行分析,并不断加入劳动力市场中的异质性发现,我们的结论依然稳健。我们也分区域检验了上述动态效应,发现这种对流动劳动者就业的负面影响仍然存在。产生这种局面的原因,在于最低工资制度对流动劳动者存在的挤出效应。纵观1994—1999年最低工资上限和下限的变化,总体趋势是上升的。这使得这种挤出效应不断扩大,体现为这种变化也会对流动劳动者的供给数量产生负面影响。虽然最低工资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劳动者的权益,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教育程度相对较低劳动者的就业机会,*我们将在后文的机制分析中进一步阐述此问题。从而不利于就业水平的整体增加。因此应该辩证看待最低工资制度对劳动力供给,特别是对不同教育水平劳动力供给所可能具有的潜在影响。

四、稳健性分析

在上述分析过程中,存在一定的内生性问题。我们这里采取如下三种方式予以解决:两阶段最小二乘法或引入工具变量、更换指标定义和改变样本数量。由于我们使用的是截面数据,因此难以使用动态的方式直接对结论进行检验。

(一)两阶段最小二乘法。为了克服潜在的内生性和自选择问题,我们在此部分中将使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构建工具变量,以及通过对自选择效应的分析来克服上述问题。

首先,直接使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将最低工资水平上限的估计值作为主要自变量。其次,选择新的工具变量进行回归。我们在这里选用了两种工具变量:一是使用1994年全国31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公布的最低工资标准作为我们的工具变量;二是构建工具变量指标,具体为该地区外全国其他全部地级市的平均最低工资水平,以及与自身接壤地区中除自身以外地区的平均工资水平。上述结果汇总在表3中,我们发现,无论是2SLS还是工具变量回归的结果,都存在最低工资对流动劳动者数量的挤出效应,其他控制变量的符合和影响程度与前述基本一致。

表3 最低工资变动的影响及稳健性检验

注:这里最低工资变动是1998—1999年最低工资上限的变化,已按照2000年的物价水平进行了调整,标准差均按地级市层面cluster。*p<0.1,**p<0.05,***p<0.01第二种工具变量结果未在此处列示,但结论与此处是一致的。汇总备索

一般而言,流动劳动者中存在较为显著的自选择效应,即具有不同教育程度或者技能水平的劳动者会选择性地流向不同的区域,从而对结果产生一定的影响。我们在此使用了另外几种检验。第一,参考Cadena[15]的方法,考虑流动劳动者受教育程度差异可能具有的影响。这种检验方式是按照教育程度高低将样本划分为三组。我们发现,这种检验方式下高等教育程度劳动者仍受到最低工资水平的负面影响。第二,根据中国城市行政级别的差异,将样本组划分为直辖市、省会城市和普通城市。我们发现,上述结论依旧。第三,更换部分控制变量的指标,如市场化程度和城市集聚等,相关结果已在基本回归中进行了分析,对结论影响有限。

(二)更换指标定义。我们同时也更换了最低工资的定义方式,包括更换因变量和自变量的定义方式。就因变量而言,我们采用如下替代性定义方式:一是不再将当年最低工资的上限作为自变量,而是将其下限作为自变量。二是采用最低工资变动的三种形式作为自变量,发现上述回归的结果基本仍是一致。对自变量而言,由于劳动力供给存在年度间变动的可能,我们也更换了流动劳动者的定义方式,将流动劳动者占全国年末从业人数的比重作为因变量进行分析,在控制年末从业人数后,仍发现最低工资会减少这一比重。这说明无论是就绝对层面的劳动者供给数量还是相对层面的劳动者供给数量而言,最低工资对流动劳动力的劳动挤出效应都是显著存在的。

(三)改变样本数量。在上面的分析中我们指出,由于部分流动劳动者的受教育程度较低,可能在就业过程中面临歧视等方面的影响。近期有学者研究指出,最低工资的负面效应主要体现在对低技能劳动者就业的挤出方面,其中以年轻劳动者和女性劳动者为主要利益受损群体[1][13]。那么,是否就业机会均等,劳动者的挤出效应相对较小或者不存在这种挤出效应呢?我们根据国际劳工组织的标准,将工作五天视为正常的工作时间,而将工作五天至七天之间的劳动定义为超负荷劳动。

我们发现,无论劳动时间长短,最低工资水平的设定及其变化均会对流动劳动者的劳动数量产生显著的负面影响。我们对三组估计系数两两分组进行了Chow检验,也未发现显著的差别。为了做进一步的检验,我们将劳动者的劳动时间分为两组,即劳动时间不多于五天和超负荷劳动组,并分别估计系数后再进行了Chow检验,也未发现系统性的差别。上述分析结果显示,由于中国劳动力市场上流动劳动者的总体教育程度相对较低,无论劳动者自身的技能水平如何,最低工资对流动劳动者供给的挤出效应都是显著存在的。

结论

本文通过使用2000年人口普查0.95%抽样数据与中国地级市数据进行匹配,从绝对和相对两个层面上,研究了最低工资设定及变化对流动劳动者劳动供给效应的影响。研究发现,最低工资设定对流动劳动者的劳动供给存在挤出效应,这种影响程度约在-0.06左右。此外,最低工资变化也存在挤出效应,影响程度约为前者的1/10。我们也采取了如下检验方式:一是更换最低工资的标准,我们使用当年最低工资的下限,以及三种形式的最低工资变化率;二是使用2SLS和工具变量方式,对结果进行检验;三是采用教育程度和行政级别两种检验方式,考虑了流动劳动者在劳动力输入地上的自选择效应。上述检验均证实我们的结论是稳健的。

最低工资对流动劳动者的短期挤出效应,与中国劳动力市场上二元的就业制度有关。这种挤出效应在流动劳动者中间存在可能放大的趋势,而在城镇就业劳动者中间存在扭曲缩小的趋势[2]。因此,在制定和调整最低工资政策时,需要充分考虑对劳动者劳动权益的保护以及对劳动者工作机会的冲击,尽量避免“好心办坏事”的局面。在此情况下,完善统一的劳动力市场成为改善这种局面的有效方式之一。特别中部地区省级行政区域间的发展差异较大,完善的市场化建设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这种最低工资的就业挤出效应。此外,有效的转移支付和税收制度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种负面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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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房宏琳,曾博]

2016-08-15

邓大松(1949—),男,教授,博士生导师,经济学博士,从事经济学、保险学和社会保障学研究;卢小波(1975—),男,博士研究生,从事公共经济管理研究。

F244

A

1002-462X(2016)10-01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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