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锐
南非的客家人
邓锐
南非地处南半球,有“彩虹之国”之美誉,是非洲第二大经济体。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处在印度洋与大西洋的交汇处,也是在“一带一路”上,是海上丝绸之路重要的一站,今后南非必将成为中国和非洲国家合作交流的重要桥梁和纽带。
南非现有人口为4910万,主要有黑人、白人、其他有色人和黄种人四大种族。现在的华侨华人有30多万人,约占南非人口总数的0.4%,其中有客家人近3万多人,大多数已加入南非国籍。
中国与南非的关系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早在唐代就有中国人到过非洲,开普敦的客家人是最早涉足南非的华人之一。华侨华人闯过道道难关,经过了数百年风雨沧桑的发展历程,目前已遍布南非每个主要角落,在当地安居乐业,谱写了生存发展的辉煌史册。
据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档案记载,早期移民南非的华侨华人主要是来自中国广东以及荷属东南亚殖民地流放的华侨华人,人数很少。早在1660年,就有一位名叫万寿的华人移居到南非,所以华人移民南非的历史至少可追溯到300多年前。
客家先民为了逃避战乱,为了改变自己的民系命运,不断地迁徒,海外的客家人也不例外。中国历史学家、客家学大师罗香林认为:“客家人士,以迁移而侨居于南洋各地与南北美洲的,多始于宋高南渡之时。自南宋首都临安被元人攻陷后,君臣南下,奔走岭海。客家人士,多起而出师勤王,而文天祥辗转抵抗元军之地域,更为客家居住之所在。正气之所感,使抗元的意识,更为强烈。后来宋帝崖山兵败,遗民多相继逃亡海外,而交趾、占城、爪哇等地,浸为彼辈侨居之良所,就中自不少客家人士。”由于元兵向南进逼,闽赣粤交界处,成为宋元双方攻守的战场。文天祥起兵抗元,率义军进抵梅州时,客家儿女纷纷从军,仅梅县松口卓姓,就有800多人,失败后愤然出国,抵达东南亚,现在印尼、马来西亚、文莱等地仍有遗址,这是梅州人向海外迁移的第一次记载。
客家人流传的一句话“有钱转(回去)唐山,无钱番(外洋)过番”(意思是在海外发了财才好回国,否则只好从这个侨居地转到另埠,以求谋生),就是对海外客家人具有较广泛的流动性的最好诠释。由于生活所迫,他们中的一些人继续迁徙,一些人到了毛里求斯、南非等地。
1285年,受过元世祖忽必烈接见的意大利人马可·波罗回国后,写了《东方见闻录》(又叫《马可·波罗行记》),在欧洲各国引起轰动,欧美各国开始大量进入亚洲。由于中国人勤劳、脑体力发达、素质高,便于管理和使用;且当时的中国政府把移居海外的中国人当作“弃民”,不加照顾;同时这段时间里,在欧美国家发生了反对黑奴运动,使用黑奴成本价格昂贵,使用中国人费用低廉,为了他们的利益,进入中国的西方殖民者开始向本国政府报告,引进中国人代替黑奴,促成了欧洲列强趋向于使用中国工人以代替黑奴。
1623年,荷兰东印度总督柯恩(Jan pieterszoan Cocn)的一项指令就说:“……现值季风正顺,须再遣战船往中国沿海。尽量掳其男女幼童以归。且与中国作战,特须注意多捕华人,妇女儿童更好。华人赎金,一名六十金盾。但决不可让任何妇女回国或载往公司辖外之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长庞德古(Willem Bontekoe,1587-1657)在《难忘的东印度旅行记》中记述的:他们把这些中国人以及从他船抓来的中国人全部送往澎湖,两个两个地绑在一起,在胸脯上烙上英文字母,“C”是运往“古巴”的;“P”是运往秘鲁的;“S”是运往檀香山的;“A”是运往南非等,等待时间先运到巴达维亚(现在的印度尼西亚)再卖往各地,这个时间刚好与客家人的第三次南迁的时间重合,在客家先民(客家人)继续南迁途中,被掳、被骗、被拐运到荷兰的殖民地之一——南非。
明朝郑和下西洋,继续南迁的客家先民(客家人),为了生存,加入郑和的船队,随同出访,到了南非,有一些人留下来了。明嘉靖年间,大埔人肖晚、程乡(梅县)人林朝曦与饶平人张琏为首的武装力量发展到10万人,后为戚继光所败,不少部属流散到东南亚各国定居,一些人到了毛里求斯、南非等地。民国新修《大埔县志》记载:明崇祯十三年(1640),郑成功举义旗抗清,镇将江龙,偏将罗宏(均为大埔人)等率领义军几千人,随郑成功到台湾,此后不少人辗转到南洋各地,一些人到了毛里求斯、南非等地。
有史料记录,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开普敦建立基地时缺乏劳工,1658年,将数千名囚犯从印尼等东南亚地方运抵南非,其中就有华人,包括客家人,这些华人大多数是因无钱偿还债务而沦为“流放罪犯”落户南非。随后,广东梅县、南海、顺德的一批乡民,远涉重洋到非洲谋生。
清兵进攻福建、广东时,客家节义之士,成立会党和洪门等组织,起而号召群众举义反清,及至义师失败,然后向海外逃难。乾隆中叶,梅县石扇人罗芳伯,因参加过反清秘密组织,有“叛逆”嫌疑,不能在乡立足,便邀集乡人江戊伯等9人连同福建等地的客家人一起从梅县动身,经虎门乘木船南渡,随季风漂流到印尼婆罗洲西岸坤甸。祖籍梅州人士、前清秀才、被叫“汉山大哥”的吴伟康是洪门会领袖,后带领众人到印尼发展,由于生活所迫,一些人到了毛里求斯、南非等地。
清朝咸丰、同治年间,祖籍在梅县石坑的洪秀全领导的以客家人为基本队伍的太平天国运动,天京陷落后,清廷实行血腥大屠杀,幸存者多被迫逃亡日本和东南亚各国。同时,太平天国失败后,原由粤东和粤北前往粤西垦食者,为了避免当地地主豪绅的武装攻弑,而往南洋诸岛者,由于生活所迫,他们中的一些人再次迁移到了毛里求斯、南非等地。1863年,清军在英国少校、“常胜军”领队戈登的“洋枪队”的帮助下,攻陷了苏州,戈登将俘虏到的太平军充作猪仔,用兵轮装到海外圭亚那等海外的英国殖民地当苦工,当时南非是英国殖民地。从1870年开始,梅州客家人大量进入南非。
英国殖民者入侵南非后,就曾以多种手段掠夺华工开发南非,其中相当一部分的客家人是从毛里求斯、加尔各达等地转来的。从19世纪初到20世纪30年代,殖民主义者先后到中国掳掠华工、贩卖华工,运到非洲去从事开矿、筑路、种植三大行业。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清政府在鸦片战争中惨败,被迫开放五口岸通商,准许西方殖民者在口岸设“洋行”,他们利用“洋行”,大量掠夺华工,开始了“猪仔”(又叫“契约工人”)贸易的业务,在潮梅地区盛行达五六十年。客家人有不少是契约华工出洋(卖猪仔)的,据统计有10万多人被送到非洲,其中不乏客家人。1903年,南非发现金矿后受招募前往采矿的华工,其中不少是客家人。1904年至1906年,约有5万余名华工,其中不少客家人加入华工队伍,前往南非金矿当苦力,3年期满后,大部分遣送回国,亦有一些客家人在那里定居下来。
除南宋末年的抗元、清初的“反清复明”、清末的太平天国运动以及孙中山早期领导的武装起义失败后,随员逃亡海外谋生的人以外。20世纪二三十年代大革命失败及抗日战争期间出走海外。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期间,许多客家青壮年因避抓兵而出走海外。全国解放前夕,不少客家国民党军政人员,携眷带属向香港、台湾及海外出走。
近代客家人移民有两次高潮:第一次高潮是在抗日战争期间,由于日本侵略中国,民不聊生,中国人到南非寻找生存机会;第二次是新中国成立后,因为南非白人政府与台湾关系极为密切,不少台湾客家人迁移到南非,特别是20世纪70年代,南非“独立家园”及投资的产业政策的鼓动下,一批旅居港澳台的客家人迁移到南非;第三次高潮是在20世纪80年代,由于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的推动,中国大陆和港澳台的客家人到南非寻找发展机会,成为这次移民浪潮的主体。
客家人的主要移民路线:由香港、南洋,到达毛里求斯、留尼旺和马达加斯加,再迁移到其他非洲地区;由香港、南洋,直达南非,或经毛里求斯转南非,后来又从南非移居其它邻近的国家。
在南非,客家人从事多种多样的职业,在南非开拓,促进了南非各地区间的联系、资源的开发,为所在国经济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1870年,当时的南非仍是荷兰的殖民地,经济正处于发展时期,大批荷兰的后裔占有了大批土地,开发农场。农业、钻石、黄金三大经济体系支撑南非经济,同时公路建设和德班到伊丽莎白的建设,使南非呈现一片繁荣。
上世纪70年代之前,在南非历史的黑暗时期,南非法律严格限制中国移民可以从事的经营活动和地点以及他们的生活,中国移民无法得到贸易许可,贸易时间受到限制。大批年轻的客家人,离开南非前往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定居。20世纪70年代,由于一项鼓励在所谓的“独立家园”及附近投资的产业政策,来自东南亚,以及港澳台地区的客家人开始在南非投资,但是因南非政府投资政策的要求,他们在南非远离城市的地区和农村地区进行投资。少数来自中国香港的客家人以及华裔南非人也开始在南非投资贸易。70年代中期之后,由于南非经济和外交政策的变化,南非放宽了对华商的限制,客家人从当初局限在偏远的小商店发展为七八十年代的投资建厂,到如今已朝着集聚化与规模化的商业格局转变,为南非经济的发展起到了进一步的推动作用。
从上个世纪50至90年代开始,由于没有购买固定资产的权利,不少客家人将钱寄回香港购置产业。上个世纪70年代,由于在南非印度人和中国人等有色人种,不断反对南非政府的不平等条约,最后南非政府准许有色人种在南非购置房产等,因此,从那时起,在约翰内斯堡市中心,大概有40多间中国开设店铺经营中国杂货、餐厅、旅行社等业务,俗称唐人街。1998年中南建交后,随着双边关系的迅速发展,前往南非的客家人也快速增长。客家人主要居住在南非三个首都比勒陀利亚、开普敦、布隆方丹和商业中心约翰内斯堡、德班、伊丽莎白港等地,其中以商业中心约翰内斯堡最多。2005年底,在约翰内斯堡的唐人街华人居民已达6万人之多,唐人街的门楼由南非客家联谊会副会长陈焕全捐建。
现在南非的客家人有如下几个类型:一是中国大陆,以及港澳台各大公司派驻南非的商务代表;二是中国大陆,以及港澳台前来寻找商机的个体或私营者;三是定居下来的客家人经营者;四是中国大陆,以及港澳台到南非(约堡地区的金山大学、约堡大学,开普敦的开普敦大学等高校)的客家留学生。
现在南非的客家人的职业:老一辈客家人勤奋工作,主要经营杂货店、洗衣店、蔬菜店、茶馆和餐馆为主。新客家移民的经济活动超出了原来华侨华人经济的范围,在南非主要以经商为主,同时也从事电子、电脑、电器、金融、饮食、商贸、旅游、建筑、渔业、纺织等行业,受过良好教育的新一代客家人不断崛起,从业范围更加扩大,他们或者就职于中资企业;或者成为专业人士,如医生、律师、工程师等;由于南非政府对于华人的参政持支持和鼓励的态度,他们中有不少人供职于政府部门。1994年,新南非诞生后,客家人前往南非的人数逐渐增多。1998年中南建交后,客商把握商机,凭借“中国制造”的优势,为南非提供了种类丰富的轻工、家电与电子产品;同时还经营渔业、蔬菜种植、家禽饲养场和小型宝石公司等,提高了当地的消费结构及生活水平。随着华侨华人经济的快速发展,经济地位显著提高,南非客家人中成功的有李铿发、陈云生、李杰发等,同时,不少新一代客家人跻身于南非的富裕阶层。
客家餐馆
南非客家人继承了客家崇文重教传统,开办学校。虽然在南非的种族隔离时期,客家人也赚到不少钱,但是由于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客家人在南非没有自由购置产业的权利,因此,客家人只好将所赚到的钱用于兴办中文学校、供子女读书、回家乡建设、购置房产、土地等。在上世纪20年代,南非的约翰内斯堡、伊丽莎白港、开普敦等地先后开办了华文小学;40年代约翰内斯堡增设了华文中学;50年代以后,华文学校规模得到扩大,学生人数增多,教学质量逐步提高,全盛时期有学生近千人,虽然他们都是以英文授课为主,但是,增设了中文课程,中文教师都是从中国聘请来的,所有费用都有南非商会支付;1996年后,由南非政府接办。
南非客家人继承了客家传统,守望相助。为了巩固华侨华人自己的力量,维护自身的权益,不同的华侨社团及组织应运而生,主要有以祖籍地(语)缘为基础的同乡会,以姓氏血缘为基础的宗亲会,以业缘为基础的工商行业团体,以义缘为基础的帮会堂口,以善缘为基础的宗教福利团体,以文缘为基础的文化科技团体等等。
早期的客属社团组织是为维护权益,为了生存,以庙宇、佛寺、神庙等形式出现的,如约堡梅侨商会、南非东伦敦中华会馆、南非旅南非商会,除进行宗教祭祀活动外,还在旅居海外的同乡、宗族间起着联谊团结、调解纠纷、互相帮助的作用,在很大程度上带有同乡会、宗亲会的职能和性质。客家人除了参加上述的社团会馆外,还先后成立了梅县同乡会,维益社、南非中华公会、南非联卫会所等社团会馆。在社团内部起到守望相助、平衡利益、共谋发展的作用。在住在国,客家人在南非兴办中文学校,不少客家人还加入南非执政党,为南非的独立富强做出贡献。对于祖籍国,在辛亥革命和抗日战争时期,这些社团会馆发动南非的客家人为推翻清政府的封建统治,为中国的独立富强贡献力量。南非客家人不仅捐献了大量资金,而且购置了大量公债、国债,至今仍然没有兑换,不仅如此,抗战时期,南非青年梁喜华、李长发等先后回国参加抗日战争,在部队里当美国翻译的工作。南非客家社团会馆还在家乡先后购置会所、产业,服务回乡同胞。
社省中华会馆
随着新移民的急剧增加,为了使其尽快适应南非当地社会,现在大部分社团不再假托宗教神庙,而是以地缘、血缘、亲缘、语缘为纽带,将海外华侨联系起来、团结起来、组织起来。出现了以维护促进华侨经济活动为宗旨的行业组织和跨地域、跨行业、跨姓氏的新型社团。各类社团无拘大小,均有明确的章程、众多的会员、固定的地址,有经民主选举产生的理事机构,有来自会员无偿捐赠的经费,并经向政府注册,开展活动正常;除传统的活动外,还兴办中文学校、中文报刊、医院、善堂等各种慈善公益事业;开展中华传统文化宣传教育,处理商务,维护华侨经济利益;维护祖(籍)国的和平统一;为家乡的公共福利事业、国内灾民的赈济等。2001年,陈水扁统治台湾期间,台独言论甚嚣尘上,以南非中华公会为基础,联络一部分台籍人氏和梅侨公会、福建同乡会、上海工商联合会,粤港澳商会等,在驻南非刘贵今大使指引下成立了全非洲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这与海外华人的政治觉悟和文化素质的提高、社会及价值观念的变化有很大的关系。2002年,南非客属联谊会成立,其宗旨是促进会员间事业发展、互助互爱并促进会员在中国与南非两国间积极开展经贸往来和文化交流,提高会员在南非的经济和社会地位。2004年1月,南非华人警民合作中心成立,作为当地华侨与警方之间的纽带,协助使领馆及警方,为侨民侨胞提供警务及法务咨询、沟通、协调等服务。南非的华人社团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现在社团会馆都普遍把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培育民族意识、促进居住国与祖国在科技、文化、经济上的交流当作一项主要的工作。这些社团在海外华人社会中的影响力非同寻常,是华侨华人在异域他乡求生存图发展的保证之一,对海外侨胞的联系、团结、互助、互济、互卫起着不可缺少的重要作用。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到60年代末是大发展时期,南非传媒界,活跃着一批以华语、华文为媒介的平面和电子传媒。1999年,来自中国大陆的新侨创办了《南非华人报》,它们传播着当地华人的声音,并在当地华人社会中承担着资讯传播之外的一些社会功能,成为连结南非华人社会的纽带,也是探讨和解决各种问题的论坛,对华人社会的整合与发展意义深远。
南非客家人走过了300多年的沧桑岁月,由于南非政府的种族政策好转,给了客家人生存发展的空间;由于中国的国际地位和与南非的关系友好,提高了客家人在南非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取向;由于客家人积极主动融入当地社会。南非客家人从开始的陌生与无助到如今已逐渐适应南非社会,现在生存环境已得到较好的改善。
邓锐,男,广东蕉岭人,梅州市归国华侨联合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