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中的饮茶礼俗及茶文化文献

2016-11-14 11:17王立施燕妮
蒲松龄研究 2016年3期
关键词:名物母题聊斋志异

王立 施燕妮

摘要:《聊斋志异》494篇中有35篇涉及茶文化,其中“茶”字共出现39次,“茗”字共出现22次,蒲松龄的小说创作与伴随饮茶习俗的故事搜集有关,《聊斋志异》中出现了许多茶名、茶具和民间茶饮礼俗,多方面体现了平素交往之中的文人以茶会友。小说中还出现了宫廷茶饮想象、宗教茶饮,古老茶国的民族性情之光也在其中微妙地闪烁,其具有系统性、整体性的民俗呈现功能,并且多方互补呼应,称得上是古代重要的茶文化文献。

关键词:聊斋志异;饮茶习俗;母题;名物;礼仪

中图分类号:I207.419 文献标识码:A

国内《聊斋志异》研究多集中在各种精怪与形象研究,思想文化研究及叙事研究等,就茶文化方面的研究很少,成型较好的文章只见到一篇——蔡定益《论〈聊斋志异〉中的茶文化》,尽管文章以茶学家的角度对其中茶文化书写有所梳理,然而文本视域尚嫌不足,深度有待挖掘。而谨以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朱其铠《全本新注聊斋志异》为底本统计,12卷中“茶”字共出现39次,“茗”字共出现22次,494篇中有35篇涉及茶文化。分别是《三生》《水莽草》《九山王》《巧娘》《鲁公女》《黄九郎》《白于玉》《小二》《宫梦弼》《辛十四娘》《捉鬼射狐》《胡四相公》《驱怪》《上仙》《窦氏》《西湖主》《河间生》《鸽异》《局诈》《嫦娥》《崔猛》《云萝公主》《素秋》《葛巾》《齐天大圣》《梦狼》《褚生》《绩女》《安期岛》《张贡士》《瑞云》《陈云栖》《乐仲》《王十》《丐仙》。这35篇涉及茶文化方方面面,展现出丰富的民间饮茶礼俗。

一、蒲松龄创作被看做与“茶馀昼话”搜集有关

我们知道,蒲松龄(1640—1715)七十六岁的一生大体可分为少年游学、南下为幕、毕家坐馆、暮年家居几个阶段。蒲松龄久居乡间,对农事、茶事和医药都有研究,《聊斋志异》外还创作了聊斋俚曲及《婚嫁全书》《农桑经》《日用俗字》等实用性杂著。《日用俗字》的“饮食章”记载当时的饮食烹调方式,至今仍是研究明清山东饮食重要资料,现今也有不少茶界人士将此列为明清茶点的研究对象。《农桑经》中蒲公还纪录了一种经他调配的养生药茶方即菊桑茶。

《聊斋志异》的创作与茶及其饮茶习俗,至为相关。清末邹弢《三借庐笔谈》卷六写蒲留仙作此书时:“每临晨携一大磁甖,中贮苦茗,具淡巴菰一包,置行人大道旁,下陈芦衬,坐于上,烟茗置身畔。见行道者过,必强执与语,搜奇说异,随人所知;渴则饮以茗,或奉以烟,必令畅谈乃已。偶闻一事,归而粉饰之。如是二十馀寒暑,此书方告蒇,故笔法超绝……” [1] 尽管有人认为这不过是委巷之谈,不足取信,但却不应当简单来看,至少这则传闻明确提到饱含种种奇闻逸事的小说创作,有一个依靠作者摆茶摊,与人交流收集再加工创作而成,至少认为《聊斋志异》为“田野采集”的代表。上海市茶叶学会王家年写过《茶学家蒲松龄》,凯亚在《中国茶文化》专号总11期上发表过《聊斋先生的茶道》,汪从元高度称赞“蒲松龄也算得是我国古代北方的一位茶学家。” [2] 可见,蒲松龄不仅会喝茶,且掌握着较高程度的饮茶知识;而且,人们由于注意到小说文本茶文化资源蕴藏的丰厚,对于其成书过程,也有了与茶、饮茶密切相关的传闻。

二、关于《聊斋志异》中茶的名物

(一)茶名。《聊斋志异》中直接提及茶名的篇章不多,《巧娘》:“今夜月白星疏,华姑所赠团茶,可烹一盏,赏此良夜。” [3] 团茶,是唐代茶的早期制作方法,据唐代陆羽《茶经·六之饮》:“饮有粗茶、散茶、末茶、饼茶者。”唐时茶叶有粗茶、散茶、末茶和饼茶等形式,这里所说“饼茶”与宋时流行起来的团茶说法相通:“唐代及宋代最为盛行的是饼茶(团茶)。团饼茶是一种紧压缩茶,唐代的饼茶有大团和小团之分。” [4] 团茶发展到宋代,成了贡茶,以龙凤团茶最为名贵,进入明清,团茶逐渐衰微,散茶迅速发展。《水莽草》篇中尚可窥探“散茶”踪迹:“生求茶叶一撮,并藏指环而去。至同年家,觉心头作恶,疑茶为患,以情告某。……生大惧,出茶叶验之,真水莽草也。”这里祝生与三娘相授的就是叶片茶,散茶。由于明清时期制茶技术的成熟,散茶制作不再局限于鲜嫩茶青,茶叶的保存更加完善,以及明太祖下诏废团茶改贡叶茶,散茶逐渐在明清普及,从《聊斋志异》中出现的“茶”来看,更多时候,小说中出现的是所谓“叶茶”。此与明清时期民间饮茶习俗是吻合的。

(二)茶具。聊斋谈及茶茗时也涉及饮茶器具。诸如:(1)《胡四相公》:“甫坐,即有镂漆朱盘贮双茗盏,悬目前。”《陈云栖》:“诸道士觅盏烹茶。”(2)《捉鬼射狐》:“公就枕移时,于月色中见几上茗碗,倾侧旋转,不坠亦不休。”(3)《鸽异》:“灵隐寺僧某以茶得名,铛臼皆精。”(4)《局诈》:“侍御伏谒尽礼,传命赐坐檐下,金碗进茗。”(5)《褚生》:“使人荷茶鼎、酒具而往。但见水肆梅亭,喧啾不得入。”(6)《丐仙》:“俄见朝阳丹凤,衔一赤玉盘,上有玻璃琖二,盛香茗,伸颈屹立。”

茶铛与茶臼是唐代煎茶的常用茶具,中国茶叶博物馆郭丹英女士曾言及:“茶铛造型与酒铛类似,也是直口,三足,带柄,只不过茶铛的腹部比酒铛腹部略深一些,可以有相对多的容量来煮茶或煎茶。” [5] 茶臼,则是制茶时用来捣碎茶叶的茶器。茶鼎作为与茶铛类似的煎茶器具,有盖,四脚。至于金碗、赤玉盘与玻璃琖,则属于宫廷茶具,结合《局诈》的假公主府邸背景与《丐仙》的仙境,反映出古代宫廷饮茶文化。王公贵族基于它们煊赫的身份地位与财力,喜用金银玉石及精密华贵的茶具,蔡襄《茶录·茶器篇》更是多次提及茶具 “黄金为上”,考古学家迄今发现的上千件唐代金银器多为饮食器具,早期以酒器为多,晚期以茶具为多。 [6] 而以上蒲松龄笔下的茶具,分别有茶盏、茶碗、茶铛、茶臼、金碗、茶鼎、玻璃琖、赤玉盘等。其中不无华贵器具的夸张,而茶盏与茶碗,则是明清民间常见的用于盛茶汤的茶具。

三、《聊斋志异》中茶的礼俗

(一)表现民间饮茶。客来敬茶,是《聊斋志异》中茶文化习俗展现的主要方面。《三生》写刘孝廉殁,冥王待之如先生礼,“赐坐,饮以茶”。《鲁公女》中,张于旦“夜梦青衣人邀去……生伏地稽首。唤起,赐坐;饮以茶,味芳如兰。”《白于玉》写吴生被白生接待:“甫坐,即有二八妖鬟,来荐香茗。少间命酌,有四丽人敛衽鸣珰,给事左右。”《胡四相公》张虚一见胡四:“甫坐,即有镂漆朱盘贮双茗盏,悬目前。各取对饮,吸呖有声,而终不见其人。”《窦氏》:“客既坐,主人始操篲,殷勤泛扫;既而泼蜜为茶。”《崔猛》:“过数日,客至,适无仆,使申瀹茗。”《素秋》俞慎在俞士忱家作客:“少顷托茗献客,家中似无臧获。”《齐天大圣》许盛手褐衣人相邀:“臾邀过诣其所,烹茗献客;止两盏,殊不及盛。”《陈云栖》写真毓生进道观:“诸道士觅盏烹茶……少间瀹茗,进佳果。”等等。不论人间还是非人间,都遵循了客来敬茶的礼仪。传统中国人认为,客来敬茶是待客常理,这一传统礼仪已延续了千余年:“早在东晋时,太子太傅桓温‘用茶果宴客,吴兴太守陆纳‘以茶果待客。” [7] 清代高鹗有诗:“晴窗分乳后,寒夜客来时。”可见,客来敬茶也是蒲松龄不愿割舍的传统仪礼。如果仔细察看明清其他小说中的饮茶情节描述,几乎都涉及到客来敬茶的茶礼仪。

以茶代酒。由客来敬茶引申出待客茶礼还有“以茶代酒”。《辛十四娘》写广平冯生误入古刹遇一白叟,叟答:“老夫流寓无所,暂借此安顿细小。既承宠降,山茶可以当酒。”《乐仲》写其从此不复饮市上:“惟日对琼华饮。华茹素,以茶茗侍。”从敦煌遗书《茶酒论》等可以看出,茶与酒自古是文人几乎离不得的饮品,然而两者功效差别殊大,可为互补型饮品,茶性温和,酒性浓烈;有人、有时不能喝酒时,茶就成了最好的替代。《驱怪》有:“徐辞不胜酒,主人即罢酒呼茶。”就茶的药用功能与养生功效而言,茶能解酒,并减缓烈酒对身体带来的负担,于是,出于礼节上的需要与现实条件的约束,以茶代酒的风俗随之而起。《三国志·韦曜传》称:“皓每飨宴,无不竟日,坐席无能否率已七升为限,虽不悉入口,皆浇灌取尽。曜素饮酒不过二升,初见礼异时,常为裁减,或密赐荈以当酒。” [8] 或许自此,以茶代酒逐渐被人效仿。宋代杜耒有诗:“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钱起《过江成侍御宅》也有:“杯里紫茶香代酒,琴中渌水静留宾。”二诗亦反应了文人交往中的以茶代酒积习。

施茶行善。《水莽草》写祝生造访其同年某:“中途燥渴思饮。俄见道旁一媪,张棚施饮,趋之。媪承迎入棚,给奉甚殷。”反映出民间路边施茶行善之义举。如今赣闵粤地区还一直保留着道路旁边茶亭施茶行善的习俗,为过路人解渴并提供歇脚处:“在台湾乡间的道路上,经常在路边的树下或亭中放置一个茶桶,筒上写着‘奉茶两字,共来往行人饮用。至今在偏僻乡间尚可看到这种现象。” [9] 看来《水莽草》写媪张棚施饮也属明清常见的乡间习俗。的确,路边设下包括茶在内的饮食来结好过路神仙,得到关照,也是这一习俗的别致体现。[10]

宴饮之茶。宴饮间常以茶佐酒、解酒,《白于玉》写吴生被白生接待:“甫坐,即有二八妖鬟,来荐香茗。少间命酌……既而微醺,渐不自持……白令度曲侑觞,一衣绛绡者引爵向客,便即筵前,宛转清歌。”讲述吴生在宴饮之前饮茶。《胡四相公》写胡四与张虚一宴饮:“于是酬酢议论,意气颇洽。鳖羞鹿脯,杂以芗蓼。进酒行炙者,似小辈甚夥。酒后思茶,意才动,香茗已置几上。”讲述宴饮之后喝茶。《西湖主》陈生在仙境中宴请梁生:“顷之,美婢三五,进酒烹茗,山海珍错,目所未睹。”《河间生》书生与狐翁对饮“即坐,茶酒香烈;但日色苍皇,不辨中夕。筵罢既出,景物俱杳。”此间,茶亦因现实习俗而入幻境,成了蒲公笔下宴饮图景的构成部分。

宴饮中的茶分为餐前茶餐后茶,及茶宴之茶。茶学大家早年强调:“如果是宴请宾客,那么,还得敬上餐前茶和餐后茶……餐前茶以清淡一些为宜,目的在于清口……餐后茶以浓厚一些为宜,目的在于去腻助消化,还可以起解酒的作用” [11] 追溯历史,宴饮中上茶的习俗是伴随着客来敬茶的饮茶礼仪而来。宴饮上饮茶最早出现在三国时期,前引《三国志·韦曜传》写东吴皇帝孙皓宴上因爱臣韦曜不善饮酒,暗中将茶汤装进酒壶以茶代酒。而茶正式进入宴饮文献载录,当在刘宋时的《世说新语》:“诸太傅初渡江,尝入东,至金昌亭。吴中豪右燕集亭中,诸公虽素有重名于时,造次不相识,别敕左右多与茗汁,少箸粽。” [12] 另以《茶经·七之事》所载文献佐证,东晋时期始在宴饮中饮茶。

茶宴,陈文华先生定义是:“在古代,茶会和茶宴都是指用茶来招待客人的聚会,聚会时,除了饮茶之外,有时也吃其他东西,甚至还喝酒吃菜。”茶宴普及在唐代,从屡见不鲜的茶宴诗可见一斑,如钱起《与赵莒茶宴》和《过长孙宅与朗上人茶会》,刘长卿《惠福寺与陈留诸官茶会》,王昌龄《洛阳尉刘晏与府椽诸公茶集天宫寺岸道上人房》,武元衡《资圣寺贲法师晚春茶会》,鲍君徽《东亭茶宴》等。茶宴发展到清代似比前朝兴盛,据统计清代的茶宴盛行与清宫重视有关:“乾隆皇帝一生嗜茶,首倡在重华宫举行茶宴,据记载曾举行60多次。” [13] 茶宴始于东晋盛于唐宋,明清得以普及,成为清代饮茶之风盛行的突出体现。

日常茶饮。见于《九山王》:“入室陈设芳丽,酒鼎沸于廊下,茶烟袅于厨中。”《宫梦弼》:“嘤咛一声,大小婢媪奔入满侧,移金椅床,置双夹膝。慧婢瀹茗,各以隐语道寒暄,相视泪荧。”《乐仲》:“役二婢:一温酒,一瀹茗而已。”《聊斋志异》也不乏家常饮茶描写,虽与故事主体情节并无太多关联,但从中仍能体会到对世情家庭生活的生动刻画,亦能从中窥探日常生活中的家常茶饮,更多时候是作为生活的一部分,可以推测清代民间饮茶在山东地区已成为非常普及的日常活动。此外茶与祭祀,体现在《上仙》写高振美为季文求药,上仙答曰:“归当夜祀茶水,我与大士处讨药奉赠,何恙不已。”茶在婚配习俗、祭祀仪式、丧葬礼仪等方面都占有重要位置,用茶祭祀可追溯到魏晋南北朝,东晋干宝《搜神记》载夏侯恺病死:“宗人儿苟奴,素见鬼。见恺数归,欲取马,并病其妻,著平上帻,单衣,人坐生时西壁大床,就人觅茶饮。” [14] 茶首次作为祭品出现于文献。《神异记》载余姚人虞洪用茶祭祀丹丘子,以期采到大茶。刘敬叔《异苑》谈到嵊州陈务妻年轻守寡,喜茶,以茶祭祀先人,梦先人入梦报以钱财。赣闽粤台等地还保留着茶水祭祀妈祖的习俗。《茶经》云:“茶,最宜精行俭德之人” [15] ,古人喜茶,认为茶精行俭德,是洁净高尚之物,用茶祭祀符合敬畏之心,蒲松龄对此也得其神理。

(二)文人平素交往之中以茶会友。《巧娘》写:“丽人左顾曰:‘今夜月白星疏,华姑所赠团茶,可烹一盏,赏此良夜。”《嫦娥》称:“一日父子过红桥,遇之,固请过诸其家,瀹茗共话。”《云萝公主》:“或朋旧相诣,辄窃听之;论文则瀹茗作黍;若恣谐谑,则恶声逐客矣。”蒲松龄极为重视文人雅趣,他晓得自茶进入人们日常生活,尤其唐宋时代饮茶成为文人士大夫酷爱的生活艺术,唐代煎茶斗茶,宋代点茶斗茶、茶百戏,饮茶艺术充分文人化 [16] 。饮茶共话,论文待客成为文人间传递情谊,表现雅洁志趣几乎不可或离的礼仪。茶饮不仅缘于茶提神醒脑药用功效,更多是由于被赋予了功效之外的审美意蕴。

相对品茶,娱情冶性。《小二》写:“暇辄与丁烹茗着棋,或观书史为乐。”《葛巾》有:“败军之将,尚可复言战否?业已烹茗,敢邀为长夜之欢。”茶文化史中少不了文人的茶诗,饮茶品酒,吟诗赏花,下棋论文等,文人饮茶行为更注重饮茶的情趣,茶之精行俭德,契合文士高洁志趣的内在需要与精神追求。卢仝《七碗茶歌》云饮茶七碗,喉吻润,破孤闷,发轻汗,涤昏寐,竟可飘然成仙而去,因而可以说,长夜相对共饮茶,也当来自唐代的豪饮习俗。苏轼咏“戏作小诗君勿笑,从来佳茗似佳人”。因而饱读诗书的聊斋先生也借此展示极为文人化的交往细节。

(三)宫廷茶饮的偶或想象。《局诈》描写难得一见的宫廷空间场景:“侍御伏谒尽礼,传命赐坐檐下,金碗进茗。主略致温旨,侍御肃而退……”鉴于《聊斋》作者创作体验的有限性,文本中涉及宫廷茶饮的笔墨不多,《局诈》的故事背景属于假公主府,可看作是清前期宫廷茶饮一个缩影,也是蒲公心目中的宫廷镜像。这里的茶具华贵精细,饮茶过程恪守君臣尊卑秩序与宫廷规矩,显然也凝结了蒲松龄对于宫廷情况的粗浅认识。

(四)宗教茶饮。《鸽异》写杭州灵隐寺僧某:“以茗得名,铛臼皆精。然所蓄茶有数等,恒视客之贵贱以为烹献;其最上者,非贵客及知味者,不一奉也。一日有贵官至,僧伏谒甚恭,出佳茶,手自烹进,冀得称誉。”应该说,茶从“神农尝百草”的药用功能,到入菜羹饮、干燥制作成为干茶,经历了漫长演变过程,期间茶被赋予了多重意蕴,提神醒脑,驱魔驱邪,宁静雅志,淡泊性情,修身养性……这些当与佛教入华,提倡“戒定慧”修行方式,本土儒道提倡的“天人合一”思想息息相关。寺庙道观制茶喝茶,是茶文化发展的重要环节。陆羽《茶经·七之事》多次提及僧人饮茶制茶。而伴随着唐代佛教大兴,茶文化也随之推广。宋代普济《五灯会元》载:“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饭后三盏茶。”《景德传灯录》记载的和尚生活更是明确列入吃茶,事事与茶相关,似离不得茶。为此饮茶逐渐发展成寺院生活制度之一,在寺院中形成庄严肃穆的饮茶仪式,最有名的当推径山寺茶宴,而现今风靡全球的日本茶道即由此开始,不赘。

一位美国学者在研究俄国小说家巴别尔(1894-1940)的叙事作品时,注意到其描写女人放弃堕落的生活方式,特别应当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由喝酒转为喝茶,而幼稚的孩子与家庭的喝茶行为一起,组成了完整的家庭整体等等 [17] ,可见喝茶行为特有的民俗记忆及其文化意义,特别是在文本之中具有相应的审美表现功能。而在我国最伟大的短篇小说家蒲松龄这里,则更早一些地多角度、多方面地描绘了文人对于饮茶习惯的坚守,古老茶国的民族性情之光也在微妙地闪烁,其系统性、整体性的民俗呈现功能,往往可以互补呼应,多方映衬,且与前代作品相关描写有着不必多言的互文性,是不该被忽略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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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王立,等.唐代饮食争竞豪侠的文化风神略论[J].辽东学院学报,2006,(6).

[17][美]亚·宙克沃斯基.妓女与喝茶——巴贝尔小说中的俄国和西方母题[J].王立,铁晓娜,译,俄罗斯文艺,2004,(2).

(责任编辑:陈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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