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甘沙的梦想和驭势科技的野心

2016-11-14 11:49潘心怡
时间线 2016年5期
关键词:英特尔无人驾驶自动

潘心怡

作为英特尔中国研究院的首位中国籍院长,吴甘沙辞职创业了,和大多数辞职的技术高管一样,他投身到热浪滚滚的人工智能产业中去了。2016年初,吴甘沙拉着格灵深瞳的联合创始人赵勇、北京理工大学智能车辆研究技术怪才姜岩等5人一起成立了驭势科技,旨在为汽车品牌提供无人驾驶解决方案。

创业后的吴甘沙很忙,中美两地不停飞,马不停蹄的他甚至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这次采访来得不易,从6月一直约到8月才成功。采访地点远在深圳,在某个人工智能学术会议的间隙,吴甘沙接受了《时间线》专访。

坐在记者面前的吴甘沙谈吐缓慢,一句一顿,生怕记者没有听清他的意思。正如他言辞间不经意透露的那样,吴甘沙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保守的人,如果不是创业,他说自己可能会在英特尔待一辈子。

然而在很多人看来,吴甘沙离开英特尔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互联网时代落幕,人工智能时代开启,有经验、有技术、有人脉、有远见,吴甘沙找不到不去创业的理由。

“少有人走的路”

吴甘沙历来行事稳健,“这辈子只冒过两次险,一次是毕业的时候选择来北京而不是留在上海,另一次就是创业”。

1993年,吴甘沙从江苏南通一个教师家庭考入复旦大学,在沪学习期间,拿下了英特尔奖学金。毕业后,以硕士身份混入周围全是博士的英特尔,凭着“出人头地”这个单纯的动力支撑,吴甘沙十多年兢兢业业,终于成为英特尔中国研究院的第一位“首席工程师”。

2009年,英特尔中国研究院升级为英特尔全球五大研究院之一,专注于嵌入式系统研究,吴甘沙又被任命为嵌入式软件实验室总监,主持嵌入式软件创新工作。

2013年,他成为了英特尔中国研究院的院长。

细数吴甘沙的职业生涯履历,不难发现他实在是一个“长情”的人。吴甘沙并非没有动过创业的念头,他也曾几度徘徊:好不容易混到跨国公司高管,去创业?“就像我在机场排队办登机牌,排了长队,好不容易排到靠前了,突然,边上开了一个新柜台,后面的人刷刷刷都涌过去了。我是动还是不动?是不是来不及?”

错过了互联网,错过了移动互联网,再错过了2013年那波热闹。眼见2015年人工智能浪潮来临,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吴甘沙先瞄上的是机器人领域,不久后发现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做出来的商业性质机器人看上去总是笨笨的,无法达到消费者的心理预期。之后,在赵勇的“撺掇”下,他敏锐地觉察到自动驾驶这个横跨人工智能和汽车两大产业的垂直市场潜力很大。他笃定最近5-10年,自动驾驶会是人工智能领域增值最大的产业,没有之一。

摩根斯坦利的研究报告指出自动驾驶将为美国每年带来1.3万亿美元的社会受益,相当于GDP的8%,分别来自燃油节省、拥堵减缓、事故减少和生产力提升等方面。参考美国的数据,中国的自动驾驶市场令人遐想,吴甘沙投身炙手可热的人工智能领域创业可谓正当时。

自动驾驶和所有有形、无形的消费品一样,都有自身的门槛。一个是社会门槛,是否有某种观念阻碍某些群体或者个人进入。另一个是自身的门槛,即学习此种消费方式的难易度。一般的驾驶员从常规驾驶转换到自动驾驶甚至是最高级别的无人驾驶上,门槛低,好进入。按照吴甘沙的畅想,无人驾驶出租车将是除了家和办公室的第三空间,甚至变成移动的商业地产—移动的影院、移动的办公空间、移动的星巴克......这听上去确实很容易让人上瘾。

“我们要做的是智能驾驶生态的一环,以精干的团队做出解决方案。”吴甘沙并非要造出个智能汽车,而是将承载巨量计算的黑盒子、双目摄像头以及无人驾驶解决方案销售给那些对新技术感兴趣的无人驾驶汽车品牌。

凭借多年业界的积累,在旁人看来吴甘沙要号召一批志同道合者并非难事,不过他对团队的成立和壮大,始终保持着感激和谦逊。“人家跟你是朋友,但不一定愿意跟你一起做一件疯狂的事情。国内的智能驾驶已经火了那么久,这件事情不像团购,还不足以让他跟你一起疯狂。”吴甘沙表示,一起创业,也就意味着要割舍许多“既得利益”。个人的影响力虽然重要,但始终还是要在权衡后做出最优选择。

在英特尔浸染多年,吴甘沙称自己在驭势科技是一个servant,即仆人型的领导者。30多人的团队,一半以上是博士及博士后,还有一半成员有5年工作经验以上。吴甘沙试图打造一个珊瑚礁类型的团队,“不同的生物让珊瑚礁生态呈现出勃勃生机,而一个真正有创造力的集体,应该有各种背景、性格、工作方式的人。”谈起这个由德尔福、博世等公司出来的工程师和一批学霸组成的精英团队,吴甘沙坚信只有同队成员之间碰撞出的化学反应才能让驭势科技最终走向成功。

“不能把他当作干活的,不是来跑龙套、来打工的,他是一个合伙人。很多人在大公司里的感觉就像在开一辆很老的车,你要让他感觉有控制力,每天有进步,跟厉害的人一起切磋,而不只是说‘我很牛,我们关系很好,你跟着来吧。”作为驭势科技的servant,吴甘沙给自己的定位是负责找到方向、制定战略,让团队成员工作得舒服,不把时间浪费在小事上。

人马召集了,接着要面临的就是军粮问题。“刚开始的时候VC(天使投资)都很感兴趣,但最后投的时候都很犹豫。”今年上半年,整个投资界的大风格正在发生变化,投资人的偏好从模式创新转变到技术创新,大家更热衷于投黑科技。然而驭势科技融资的时候,很多资本并未及时转变过来,对于创业公司进入严谨而保守的汽车行业有所保留。就在吴甘沙为资金发愁时,创新工场CEO李开复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创新工厂的看好解决了驭势科技的燃眉之急,而现在想要投人工智能相关公司的人越来越多,拉投资有了变简单的迹象。在资本和精英团队的助力下,吴甘沙的创业之路算是起了一个好头。

“我们的技术起点很高,商业模式make sense(合理),缺的就是兑现,这帮聪明的人是不是能够做出来可用的东西,能不能让我们的客户接受。自己选择的道路,跪着也要走完。我们选择了少有人走的路。”吴甘沙如今考虑的是如何让技术落地,实现商业变现。野心不止于技术落地

实际上大部分人对自动驾驶、无人驾驶这些概念还很模糊,要踏平无人驾驶的“社会门槛”,就必须消除大多数人对未知的恐惧。为此,吴甘沙曾经撰文科普:智能驾驶的第一步是辅助驾驶或半自动驾驶,特斯拉的autopilot(自动驾驶仪)即是此类;第二步是高度自动驾驶,在大街小巷多数场景下可以自动驾驶,还能支持多辆车的编队行驶;最后是全自动驾驶以及无人驾驶,完全由人工智能来驾驶,可以把方向盘、油门和刹车拿掉。

驭势科技现在要做两件事,一是将辅助驾驶的功能做得更好,二是向高度自动驾驶靠拢。国际上无人驾驶有谷歌,自动驾驶有特斯拉,国内的智能汽车市场亦是风起云涌,驭势科技靠什么立 足?

“你不要觉得特斯拉怎么样,看得出来它并不完美,autopilot的研发人员也就三四十人。创新不是靠钱和人堆出来的,关键要看技术。”吴甘沙说的技术指的是研发出高性价比的摄像头、雷达以及高性能的控制器等,驭势科技的优势就在技术上。他告诉《时间线》记者,目前世界范围内能做autopilot的只有一二十家,在国内能做autopilot并且接近商业化的只有驭势科技。

无人驾驶需要把激光雷达加进去,目前激光雷达的成本极高,无法完全实现商业化,而传统的计算机视觉算法已经赶不上高度自动驾驶的需求。驭势科技计划走的路线就是背靠大数据的支持,将深度学习应用到汽车感知中,因为在更复杂的路况中(比如不同角度的汽车识别、完全看不见车道线的非结构化道路),深度学习成为唯一的选择。

听起来很玄乎,的确,驭势科技玩儿的就是准入门槛极高的游戏。通俗点说,在未来,自动驾驶不像今天只能在封闭和结构化的高速上行驶,而是能够驶入大街小巷,处理各种状况,如:双向道路、避让行人等,其能力将接近无人驾驶,解决今天无人驾驶高成本、适用场景有限的缺陷。换句话说,自动驾驶和无人驾驶在未来或许会出现合流。

问及此类“自动驾驶”何时能够出现,吴甘沙给出的时间是2020年,当然这是在地图定位能力、感知和认知的能力提升、新兴技术的出现 (如:激光雷达成本降低)等技术实现的前提下。届时升级成自动驾驶的成本会降低到5000美元以下。

吴甘沙向《时间线》记者透露,驭势科技的野心是要在5年内做成世界Top5的高度自动驾驶技术提供商。驭势科技的解决方案目前在可靠性、稳定性和商品化上尚不稳定,但已经是业内最具竞争力的企业,相信三四年之后,随着产品不断迭代,他们给出的高度自动驾驶解决方案在功能安全、信息安全、成本方面都将不是问题。

一切已然步入正轨。离2000年人生第一次冒险来到北京,已经过去了16年,吴甘沙手边的书也从青年时代的武侠小说、工具书渐渐变成了社科类和一些晦涩难啃的经典书籍。人生第二次华丽冒险的序幕已经拉开,这个“不甘心太早被中年危机吞噬,不肯凑合混下去、懒惰终老”的老男孩,正驾驶着驭势科技奔向人工智能商业化的某个未知未 来。

用吴甘沙自己的话说,这是一个让创新者幸福到眩晕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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