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卫敏
(1.中央民族大学 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北京 海淀区 100081;2.河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7 )
【教育与教学研究】
基于语义场理论的布依语直接词汇教学
王卫敏1,2
(1.中央民族大学 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北京 海淀区 100081;2.河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7 )
词汇教学是第二语言教学中的重要环节,提高二语词汇的学习效率一直是备受关注的领域。语义场理论是现代语义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成果,为词汇教学提供了系统的理论依据。在布依语语言事实的基础上,结合语义场理论,探讨直接词汇教学法在布依语词汇教学实践中的运用。
语义场理论;布依语;直接词汇教学
词汇是语言的基本单位,其对语言的重要性犹如建材对构建房屋一样不可或缺。正如英国语言学家威尔金斯(1976)所说的,“没有语法,人们可以表达的事物寥寥无几;而没有词汇,人们则无法表达任何事物”[1]。词汇量的大小直接关系到语言的听、说、读、写、译各方面的发展。语义场理论是现代语义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成果,关注的是词汇之间内在的语义联系,应用到二语教学中,有助于帮助学习者对目标语词汇的学习和掌握,为词汇教学提供了系统的理论依据。本文以布依语二语课堂教学实践为个案,把语义场理论具体运用到布依语词汇教学中来,为布依语直接词汇教学研究开拓一种全新的视角,同时也为其他民族语言的教学实践与研究提供参考和借鉴。
(一)语义场的涵义
“场”最早是物理学上的概念,后来德国学者伊普森(Ipsen)1924年将“场”引入语义学,建立了“语义场”。最早提出语义场理论的是德国学者Trier,他认为应该摒弃先前较偏颇的、孤立的、原子主义的研究方法,主张用联系的、发展的观点去研究语言,强调语言体系的统一性和语境对词义的影响。
词语之间存在着错综复杂的联系,这些联系使语言中的词语形成有系统的词汇网络,每个词语都是语义网络中的一个点,意义可以按照不同的关系聚合成群,这就是语义的聚合。通过比较,凡是有共同语义特征的,就处在同一个语义场中,简言之,语义场就是具有共同义素的词语组合成的集合。
(二)布依语语义场的基本类型
根据对共同义素的分析角度不同,义位之间形成的关系也就不同,将语义场区分上下义语义场、同义语义场、反义语义场、整体与部分语义场、类属语义场等不同的类型。我们将结合布依语语言事实,对各种类型的语义场进行逐一介绍。
1.上下义语义场
上下义语义场是一种语义上的包含关系,表示属概念的词是上义词,表示种概念的词是下义词。上下义语义场表现出明显的层次性。
布依语中绝大多数植物的名称都可以纳入上下义语义场中,布依语中没有关于植物的统称,但可以大致分为“au1/ta:ŋ1藤”状植物和“o1株”状植物两大类,每一类都包含若干成员,构成隶属于上位义“植物”的下义语义场。如图1所示,布依语上下义语义场中的上下位关系是相对的,同一个词既可以说是上义词同时也可以说是下义词,如“o1fai4树”是“o1株”的下义词,同时又是“fai4lu4柳树”的上义词;“hau4huk7玉米”是“o1hau4稻株”的下义词,同时又是“hau4huk7ɕut8糯玉米”和“hau4huk7sian1zai5籼玉米”的上义词。
图1 布依语上下语义场的示例
2.同义语义场
同义语义场是指由指称意义相同的义素形成的语义聚合体。在同义语义场中,又分为等义词和近义词。等义词就是在任何条件下,词的内涵外延完全相同,彼此可以互换的词,等义词是很少的,不符合语言的经济性原则,语言中每个词语都有其存在的理由,都是为了满足语言表达的需要而存在的,如果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词语意义完全相同,那么这些词语也就失去了它们存在的价值,布依语中的等义词也很少,例如在26个表示“打”义的词语中,“pa:t7”和“ta:t7”词义完全相等,都表示“用手掌打人脸”这一意义。
同义语义场中大部分都是近义词,近义词是指具有共同的基本意义的前提下又有一些细微的差异,这些差异主要表现在感情色彩、语体风格、语义侧重点、词语搭配等。例如布依语26个表示“打”的词语中,有的词反映了“打”的方式不同,如“pa:t7”表示“用手掌搧或打人的身体,尤其是面部”,而“tup8”通常指“用拳头或某种钝器捶打”。有的反映了词义之间感情色彩的不同,如“吃”语义场所包含的词汇有11个,除“ɯn1”为中性词外,其余词语用于人时均有贬义色彩。
3.反义语义场
反义语义场是由指称意义相反的词构成的语义聚合体。布依语的反义语义场根据词义之间对立的程度可以分为反义关系和对比关系两类。在反义关系的反义语义场中,对立的词语之间词义完全相反。例如:
对比关系的反义语义场中,成对出现的的两个词语所表达的概念意义没有矛盾关系,但形成鲜明的对比。例如:
4.整体与部分语义场
当某一个词所指事物是另一个所指事物的一部分时,两者之间构成整体与部分语义场。这种语义场分为两类:一类是有序类,即这些语义场中各词义之间有一种顺序关系,例如布依语中以十二地支记一天中的十二个时辰,如表1所示。
表1 布依语中以十二地支记一天中的十二个时辰
另一类是离散类,即这类语义场中各词无需按一定次序排列,例如布依语中人身体各部分的构成,如图2所示。
图2 布依语中人身体各部分的构成
(一)直接词汇教学
直接词汇教学是近几十年语言教学者依据教学实践提出的一种新教学方法,从传统的语法翻译教学逐步转向以培养学生交际能力为主的语言教学。直接词汇教学法明确地将词汇作为教学的直接目标,通过对词的语音、词形、语义、用法等进行分析讲解,从而使学生掌握词汇的一种教学方法。
语义场理论强调词汇之间的横向聚合关系,通过语义关系,将彼此有内在关联的若干词汇聚合在一起,为第二语言教学中的词汇直接教学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支撑。认知心理学实验也表明单词不是孤立地、杂乱无章地储存在人们的大脑里,而是分门别类地储存在一定的语义网络中,并且彼此都是相互联系的,学习者如果能根据词汇的特征展开联想将有助于单词的记忆。
(二)直接词汇教学在布依语教学中的运用
目前,布依语学习者①在此特指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本科和研究生两个层次的布依语学习者。大多是母语为汉语或其他语言的“零起点”学习者,不仅缺乏布依语的语言基础知识,而且对与之相关的社会文化背景也缺乏必要了解。因此,在词汇教学过程中,结合具体的教学内容,通过词汇适度导入相关的社会文化,再结合课文讲解所学习的词汇在具体语境中的运用,可以有效地提高词汇教学的效率。
1.结合特定语义场的词语详解
王伟(2005)课文部分的编撰充分考虑到了词汇教学与语义场理论的结合,上编中涉及到了学生用具、人体部位、服饰、食品、各类用具的语义场,每一课的生词表都尽可能详尽地列举出相关语义场中的词汇。如第十课“食品”,详尽列举了布依族日常生活中所能接触到各种食物的名称以及与部分食物的制作相关的动词(见图3和图4)。
图3 布依语中一日三餐的名称
图4 布依语中各种食物的名称
在词汇教学过程中,教师可对生词表中的词汇从词形、读音和词义等几个方面进行全面系统地讲解。词形方面,布依语中除单音节词以外,绝大多数双音节和多音节词都可以通过构词词素掌握其词义或所属的语义场。布依语多音节词中的第一个音节,无论是虚语素还是实语素,都具有类别标记的功能,如图4所示的“hau4饭”、“pjak7菜”、“no6肉”都凸显了该子语义场词汇所属的类别,学习者通过类似的类别标记,可以轻松地将同一类的词联系在一起。读音方面,王伟(2005)中的语音教学和课文教学是分别进行的,学生在词汇学习之前,都已基本掌握声韵调的发音,并具备根据拼读规则自行拼读词汇的能力,而按语义场聚合在一起的词汇,由于有类别标记,拼读起来更加容易,需要注意的是布依语没有连读变调的现象,因此,在拼读多音节词时,每个音节中的声调跟单音节词一样,都要读到位;词义解释是直接词汇教学的主要内容,由于缺乏语言环境,生词表中的词汇都需要作详尽的解释,对一些重要的词汇除本义以外,还需要对其引申义进行详解。例如,对“hau4饭”这一子语义场词汇的讲解可以结合词汇的构成进行。通名加专名是布依语名词的一种重要构成方式,通名在前,专名在后,“hau4饭”这一子语义场中的词汇均属这类词,其中“hau4饭”是通名,其后的语素都是专名,代表不同种类的以“hau4粮食”作为原材料的食品。对于“hau4ɕi2糍粑”、“ hau4ʔut7三角粽”和“hau4fɯəŋ4枕头粽”等词,还可以进一步结合布依族的饮食文化和节日文化来进行讲解,即下文将讨论的文化导入。
2.结合语义场进行文化导入教学
语言和文化关系密切,不能也无法截然分开,所以,语言教学就必须同时进行文化教学。一个民族的文化,尤其是非物质文化,主要通过其语言中的词汇得以外化和传播。因此,在词汇教学过程中可以结合特定的语义场,通过文化导入,一方面加深学习者对所学词汇的印象,使这些词汇在记忆中得到强化,另一方面提高学生对教学内容的兴趣,同时也可以拓宽学生的视野。
布依语中每一个语义场中的词汇都与特定的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系,如衣着服饰语义场与布依族服饰文化,食品及食物烹制语义场与布依族饮食文化,亲属称谓语义场与布依族婚姻家庭与社会伦理道德文化。王伟(2005)中的多数课文都是结合布依族特定的文化来编写的,其中的词汇便构成了与布依族某个方面的文化密切相关的语义场。如中编第一课涉及亲属称谓方面的内容,其中部分词汇构成了布依语的亲属称谓语义场,按辈分从高到低排列,如表2所示。
表2 布依语的亲属称谓语义场
布依语亲属称谓系统有其自身的特点,这些特点表现在亲属称谓词的结构、语义、语用等方面。教学过程中,教师可结合布依族婚姻家庭及相关的社会文化习俗,对布依族亲属称谓词进行详细的阐释。
通过对语义场的研究,教师可以遵循认知规律,运用语义网络模式进行词汇教学,将语义场理论应用到布依语直接词汇教学的课堂中来,引导学生在语义场中理解、记忆词汇,不但能够充分调动学生学习布依语的积极性,提高布依语学习兴趣,而且能够提高词汇教学的质量和效率,有利于学生布依语语言各项能力的充实与完善,从而全面推动民族语的教学与改革。
[1] Wilkins, D.A. Linguistics in Language Teaching[M]. London: Edward Amold, 1972: 69.
[2] 王伟,周国炎.布依语基础教程[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5.
Direct vocabulary instruction in Buyi language based on the semantic field theory
WANG WeiMin1,2
( 1, Department of Minority Language and Literatures, 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 Haidian District, Beijing 100081, China; 2, School of Chinese and Literature, Henan Normal University, Xinxiang, Henan 453007, China )
Vocabulary teaching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second language teaching. How to improve the effective vocabulary learning in second language has become a trend. The semantic field theory is one of the important achievements in the research of modern semantics, which provides a theoretical basis for vocabulary teaching. Proposed on the basis of Buyi language facts, combining the theory of semantic field, the paper discussed the application of direct vocabulary instruction in the Buyi language vocabulary teaching practice.
Semantic field theory, Buyi language, direct vocabulary instruction
H268
A
1673-9639 (2016) 01-0179-06
(责任编辑 王小聪)(责任校对 毛 志)(英文编辑 田兴斌)
2015-10-03
本文系中央民族大学2015博士自主科研项目“布依语致使义兼语句研究”(10301—01500202);河南师范大学2013年青年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现代汉语兼语句的句法语义分析”(2013qk48);2014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资助项目“布依语参考语法”(2014FYY221)的成果。
王卫敏(1979-),女,河南安阳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