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价理论视角下《香水》中格雷诺耶的人物塑造

摘要：帕特里克·聚斯金德的长篇小说《香水》讲述了在18世纪的法国，发生的一个和气味有关的、匪夷所思的事件。事件的中心人物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出生在巴黎最臭的地方，但却生来就有超乎常人的灵敏嗅觉。为了成为最伟大的香水制造者，他杀害了二十五位少女，取其体香，制成了独一无二的绝世香水，最终随制得的香水一同被人分食而亡。文应用评价理论作为研究工具，结合叙事，以探析格雷诺耶这一人物的塑造。

关键词：《香水》;格雷诺耶;评价理论

一、评价系统——态度子系统介绍

评价系统是由悉尼大学语言学系的语言学家James R. Martin在1990年代所创立的一个理论框架，属于系统功能语言学下的“一个新发展，属阐释性研究”。随着评价理论的出现，提供了一种新的篇章解读的方式，而且已经应用在文学作品叙事及人物塑造的评价中。评价系统是一整套利用语言来描述表达态度的词汇、语法框架，由三个子系统共同组成，分别是：介入系统、态度系统和级差系统，它们又分别子系统化。

其中态度是指心理受到影响后对人类行为、文本/过程、及现象做出的裁决和鉴赏，所以态度系统又是整个评价系统的核心，与人类的感情密切相关，它又包括了：评价系统、情感系统和鉴赏系统。这三者之中，情感系统又是态度系统的中心，判断系统和鉴赏系统都是以情感系统为基础，由此而拓展。情感系统是对行为、文本/过程、现象的心理反应，以心理学为基础;判断系统是根据伦理道德的标准来评价语言使用者的行为，如是否符合伦理道德、是好是坏等，以伦理学为基础;鉴赏系统是对文本/过程、现象的美学欣赏，以美学为基础。王振华针对态度系统写道：“情感、判断和鉴赏是语言使用者对描述对象的情感、判断和鉴赏，是读者的视角根据语篇文本语言揭示出的。”所以，态度是语言使用者对描述对象的态度，也是从读者的视角根据语篇文本而揭示的。简单地说，判断就是对人物性格的评价、情感和鉴赏分别是对人物情感和事物价值的评价。

二、态度系统下格雷诺耶的人物塑造分析

小说《香水》是一部咋看通俗，再看匪夷所思的作品，有着另类的人物，离奇的情节和充满寓言意味的故事。其中的主人公格雷诺耶就是一个集矛盾与争议于一身的人物。态度系统是评价系统最核心的组成部分，评价系统通过语言的词汇层面实现，以此来评价语言使用者或作者赋予人物的观点等意识想法。运用评价系统来分析格雷诺耶的人物塑造，将通过直接或间接塑造这一形象的词汇来实施，下文将会从判断、鉴赏和情感三个系统展开。

（一）判断系统

人物是一部小说的核心，也是评价系统关注的重要对象。其中判断系统以伦理学为理论依据，根据一系列伦理标准对话语使用者的行为做出正面或者负面的评价。从新闻语言的研究成果来看，评价可分为：社会尊严和社会许可。社会尊严主要从道德角度对行为做出判断，分赞美和批评，一般不具备法律含义。社会许可从法规的角度对行为做出判断，分表扬和谴责，具有法律含义。

《香水》由于有一位斯坦泽尔所言的“无所不知”的叙述者，因此在语言上偏重叙述事实，也提供了大量的判断类词汇。

文章开篇就用了“最有天才”和“最残暴”两个词描述格雷诺耶。这两个词分别属于社会尊严类和社会许可：前者是对格雷诺耶超乎常人的灵敏嗅觉以及制作出色香水的能力的赞同;后者恰好具有强烈的负面含义，谴责他无情杀害二十多个无辜少女的残忍行径。作者对其的这一判断评价，表现了格雷诺耶这一人物的两面性，及其潜在二元对立冲突的特点。

以判断系统的视角来看，《香水》花了大量的笔墨在格雷诺耶的负面元素上。婴儿时期的格雷诺耶就让他的第一任乳母感到浑身不自在，由此去寻找泰里埃神父。这个婴儿令神父也感到害怕，并且确定它天生没有气味。作者对婴儿格雷诺耶的判断词有：形容词“陌生的”、“令人恐怖的”、“怀着敌意的”，以及名词“动物”、“蜘蛛”。毫无疑问，这些词在文本中都是负面词汇，也可以认为是泰里埃神父的个人判断。形容词传达出了格雷诺耶生来就令人恐惧害怕的特质，名词体现了他招人讨厌，敬而远之的特性。

（二）鉴赏系统

判断系统解决评价的是话语使用者做出的行为，而鉴赏系统面向的是话语使用者做出的行为所产生的影响。除此之外，鉴赏系统一般围绕三方面形成，即反应、构成和价值。反应就是情感反应，表现在影响与质量两方面。影响指文本吸引力的程度，质量指文本对感情的影响力度。构成也有两方面：平衡与细节。平衡指文本是否相称;细节指文本是否因复杂而影响至无法理解。价值指用社会标准来看文本/时，判断文本是否有价值。

格雷诺耶对气味天生有着超常的敏锐度，同时也有着超强的鉴赏力。第一个遇害的女孩的气味，对格雷诺耶是这样的：“非常嫩，非常细”、“有热量”、“很清新”、“结实牢靠，像一段闪闪发光的薄绸”、“像蜂蜜一样甜的牛奶”……

令他着迷的气味是如此美好，格雷诺耶用各种方式来描述这种气味，从气味的浓度、热度、挥发性、组成、浓烈、带来的感受，甚至用味觉上来描述这一气味，可见他对气味的痴迷程度，可认为是鉴赏系统下的反应类。而他对气味痴迷、迷恋到了被气味“俘虏”的程度，在得以找到气味的源头，并记下之后，突然觉得自己蜗居的地方“像宫殿、像一张天堂的床”，得到巨大的满足。同时在影响和质量方面，也表现出了很强的程度。由此，格雷诺耶对气味的天赋、痴迷作为正面元素成为这个人物的一部分，与前一章节内令人害怕、遭人摒弃、奴隶般的生活形成对立，在气味的王国里，格雷诺耶俨然就是一位国王。

此外，超强嗅觉也给他带来了调制香水的天赋，他由此走上了成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香水制造者”的道路，而在调制出绝世香水后，格雷诺耶在气味领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在来到刑场的人的眼中，成为了他们心中最向往、最崇拜的形象“最美丽、最迷人和最完美的人”、“救世主的化身”、“放射光芒之神”、“最高的主宰”、“童话中的王子”、“理想的映象”……

此处，格雷诺耶在被押赴刑场前，使用了少女体香调制出的香水，香水居然发挥出巨大的魔力，令格雷诺耶从众人眼中的谋杀犯，变成了各自心中最美好的存在。选段中的鉴赏类词还有：具修和感动;赞叹和追求;极度兴奋，均体现了刑场众人对使用了绝世香水后的格雷诺耶的情感反应。由此间接表现，格雷诺耶对气味随心所欲的掌控能力。

在现实世界众人的目光中，格雷诺耶是不起眼的，像奴隶一般，给人恐惧不适的感觉，甚至有如遭人摒弃的牲畜，还是一个恶贯满盈的连环谋杀犯。但是在气味领域中，他是国王，连香水大师巴尔迪尼也要被震撼感动，甚至能利用气味操控他人，受到他人的歌颂、膜拜。

（三）情感系统

情感系统是态度系统的核心，也是判断系统与鉴赏系统的基础。在叙事中，无处不能够体现出话语使用者对人/物的评价。情感系统属于心理学中的反应范畴，分为三种情况：品质情感、过程情感和评注情感。品质情感是指语言使用者通过使用表品质的词汇或短语表达的情感，如以副词为中心词的副词短语、疑问词、适当的副词及修饰名词中心词的品质形容词。过程情感指语言使用者运用小句过程来表达他们的感情。评注情感指语言使用者通过表品质的副词所表达的感情。因此，通过情感系统可以得知话语使用者对人/物的评价，而且情感系统也有正负之分。

在《香水》中，情感系统类词汇由于文本的叙述特点而出现了偏少的情况，但是依然可以选取出几个体现格雷诺耶人物塑造的段落。

进入孤儿院后其他孩子用“叫人害怕”、“躲开”、“变冷”这样的情感类品质词汇来形容格雷诺耶，表现了与格雷诺耶同处一室的小孩们对他害怕、厌恶的情感，属于负面评价。

而在为气味杀害给果子去核的少女后，格雷诺耶动作的描写是这样的：“站起身”、“来到巷口”、“早已到了”。通过这几个表过程的小句，表现格雷诺耶作案后，对生命的无情和谋杀的无动于衷的情感。稍加分析，可见格雷诺耶对他行为的性质一清二楚。“吹灭蜡烛”，破坏光源，给自己逃离作案现场提供时间，而且逃离方向感明确，直接取到了河对岸，远离杀害少女的地点。同时，寥寥数语就描述逃离过程，带来清冷、凄惨的感受，凸显凶手作恶时的冷漠无情。以及通过“完全无所谓”、“回忆不起来”直接表现他的冷血无情。

借助情感系统，格雷诺耶无情冷酷的人物形象进一步加深，《香水》中他无情带走二十多个少女的生命，犹如在人世间的恶魔。这样一种负面评价，与前文中的受人崇拜、膜拜的天使一般的形象形成鲜明对立冲突。这种集合了矛盾冲突的两面性是格雷诺耶这一人物的一个特点，同时也体现了作者对于格雷诺耶这一人物矛盾的态度。通过叙述他在现实世界中令人害怕、遭人摒弃、奴隶生活、残忍无情等等的负面评价，与他在香水世界中，对气味国王般的操控力、受到歌颂、膜拜等等的正面评价，构成对立冲突的手法，以此来塑造格雷诺耶这一人物的两面性。

三、结语

本文从评价系统的角度，分析《香水》中格雷诺耶的人物塑造。从态度子系统中的判断、鉴赏和情感三方面分析，得出了格雷诺耶这一人物在塑造过程中，广泛地采用了构建矛盾二元冲突的手法，由此展现了一个两面性的人物。通过对二元矛盾冲突的探讨，揭示《香水》这部看似通俗文学的作品，寄予了作者对人性本质探讨的尝试。

参考文献：

[1]吕芳慧，胡洁雯.二元对立的人物原型在《香水》中的运用[J].牡丹江大学学报，2011，20（03）：56-57.

[2]王振华，马玉蕾.评价理论：魅力与困惑[J].外语教学，2007，28（06）：19-23.

[3]尚必武.《灿烂千阳》中的态度系统及其运作：以评价理论为研究视角[J].山东外语教学，2008（04）：18-23.

[4]王振华.评价系统及其运作——系统功能语言学的新发展[J].外国语：上海外国语大学学报，2004（06）：13-20.

作者简介：杨怡顺（1992–），男，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外国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