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企业，就别扯上江湖和家族

冯仑

万通控股董事长。著有《野蛮生长》《行在宽处》。

插画 / 沉石

看《水浒传》中的梁山英雄排座次，可以发现，非契约性组织排座次有3个标准。

第一，自然标准。年龄大的吃饭坐上座，长者为尊。第二，曾经的经历。看《水浒传》就很清楚：林冲上山的时间没有朱贵早，排位却很靠前，那是因为林冲起点高，在朝廷里做过官。所以，体制内的经历有时在体制外仍起作用。第三，君权神授。这一点跟权谋有关，《水浒传》里，天王晁盖被史文恭射中，临死之前说，谁抓到史文恭，谁就是梁山泊主。卢俊义抓住史文恭，按照“遗嘱”肯定是他坐第一把交椅，宋江也因此假意不负晁盖遗言，几次三番要把主位让与卢俊义。

后来，宋江玩了把“天意”，他跟卢俊义焚香对天祈祷后，各拈一阄，分别带领兵马攻打东平府与东昌府，先破城的做梁山泊主。宋江团队的吴用一边给宋江出谋划策，一边拖住了卢俊义。得胜后，宋江带领众人做罗天大醮，吴用又做了安排，现场挖出两块石头，上面写“天罡地煞一百单八将”第一个就是宋公明，这让众人认为，宋江当大哥是上天的安排。

江湖组织的结果就是，二把手、三把手、四把手很固定，但是一把手基本上要君权神授再加上玩弄心计。话说要想当大哥，杀了大哥就是大哥，所有人都是靠杀大哥上位的，这便会带来组织的不稳定。不稳定可能意味着不可持续，无论是水浒里听起来比较牛逼的土匪，还是普通的山野草寇，都没能把江湖做大。那么，要怎么才能做，公司才能积极且稳定地发展呢？

1993年《公司法》出现以后，很多公司蜕变成了现代公司组织，兄弟变成了股东，大哥也变成了董事长。但是其中有真也有假，很多人的内部组织密码可能还是江湖，依旧跟地缘和家族扯在一起的，充满了不确定性。很有意思的是在家族企业挑选人才的过程中，最有效率的方法还是皇上选择继承人的方法。

首先需要两个前提：一是孩子生得多；二是都接受过精英教育。在这些基础上，再用亲疏判断。比如都是儿子，从中选德才兼备的，要是几个儿子既有能力也都很亲，就挑选相比更亲近的一个。家族企业用这么一套办法挑选继承人，才能保证未来的顺利发展。

但随后大家发现几个问题。第一，老爸很有能力，情人很多，那就会有很多没有法律保护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你的兄弟姐妹都已经分不清了，要怎么继承？

第二，多数人都只有一两个小孩，数量很少。在这么少的孩子中，恰好有个能干的，这种概率太小了。中国的家族企业不是不好，家族企业也可以办成几百年的企业，但是一夫一妻制之下，候选人太少，你还要从中选出好的就更难了。

万通1993年就认真地确定了股权，所以我们分开的时候非常简单。你想留下，就得出大价钱。而很多人虽然注册了公司，但实际想法却还停留在江湖和家族上，每天一回家，把公事跟老婆、孩子搅在一起，既在炕上算账，又在炕下算账。

所以，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注册一家公司这种外在形式，而是改变公司的组织密码——基因。改变公司的基因，就是要改变公司的组织文化、组织架构，遵从现代制度制约，从过去的组织方式中脱离出来。这样一来，就算公司遇到困难，也不会因此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