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地主:时代文明的镜像投影

2016-11-07 17:39吴越
齐鲁周刊 2016年38期
关键词:佃户黄世仁贫农

吴越

以阶级论而言,“地主”是古代以及现代革命的主要打击对象。而从另一方面讲,地主的存在,也是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助推力量。古代地主和当代地主已非同一个价值判断,现在的地主更多是在工商资本的带动下,新型科技的实验者。新一轮的回归土地,放在更广大的时间范围内,必定会深刻影响当代中国。

二元结构:庄园—产业园,地主—佃户、长工、短工

清末民国时,临沂有个庄氏家族,土地遍及鲁、苏、豫、皖,实业遍及全国,例如北京的银行、临沂的客运货运公司等等,号称“人行千里不宿别家店,马行千里不食外姓草”。至今仍有庄氏庄园,是北方著名的以堂号为特色的庄园式建筑群体。

过去的大地主,骑马出门,行一日,仍未走出自己的土地。常芳的小说《第五战区》中的鹿氏家族即是如此。西汉董仲舒语:“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地主与贫农的二元对立,构成了中国古代历史的基本阶级差异。

胡适在《我的母亲》中写道:“顶好的田,水旱无忧,收成最好,佃户每约田主来监割,打下谷子,两家平分。”

得益于土地流转,农村新地主阶级或可称之为“庄园经济”。随着他们收益的不断增加,会不断地扩大自己的耕种范围,流转更多的土地,形成更大规模的、产业化农场经济。新地主阶层从此产生。

本刊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占有几个村、几个镇甚至更广范围土地的新型地主已非个案,普遍存在的新型地主正在成为一股新兴力量。

而家庭农场则相当于过去的小地主,一般限定在200亩左右,多了,自己管不过来,资金又紧缺,只能勉强维持;少了,难以形成规模。

当然,新地主和老地主有着本质的区别,土地所有权不同是其根本。在旧时代,老地主是土地的所有人,对这片土地有生杀予夺的大权。不管真假,黄世仁通过土地就能驾驭杨白劳,这在当代很难实现。

看问题要看其本质,科技和通讯手段的进步仅是问题的表面。新型地主的出现,确实在提高农民收入、扶贫方面起到了很大作用。他们的出现,快速带动了农村的科技进步,规模化生产完全符合当代的社会形态。土地撂荒严重,也使得土地流转更易推动。

无论是当初的少数农民自发的流转土地,还是现如今政府普遍地推行土地流转,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农村大量的壮劳力都成为了农民工,像候鸟一样进城务工去了。现阶段整个农村就是一支庞大的三八六一九九部队——妇女、儿童和老人群体。

不过,大量主动失去土地的农民,当他们外出务工受阻或因别的因素而发生改变,身在乡村而失去了种地的身份,其未来仍待观察。

有观点认为,新地主的出现必定带来新佃户的出现。无数的产业园、农庄里,雇用的大量农业工人,其另一个身份类似于过去所谓的长工、短工。而那些更进一步反向承包新地主土地的农民,比如在新泰“良心谷”出现的52户承包户,他们非常相似于过去的佃户。

新的产权形态、经济形态催生新的群体,他们的未来值得我们长久关注。

新时代的地主士绅化

地主和士绅在某些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同一个群体的不同面貌,士绅比一般的地主更有政治话语权。士绅的权力运作,不外乎通过宗族、姻戚、胥吏、家奴、清客、门生、故吏等一系列社会组织、社会关系来实现。

地主之恶,在我们的文化谱系中根深蒂固。周扒皮、黄世仁等经典形象,深植于我们的文化心理中。然而,周扒皮的“案底”已经被澄清,他的苛刻被逐渐淡忘,而他为人“厚道”一面却慢慢被追忆起来。老长工王义帧说:“都说老头狠,那是对儿女狠,对伙计还行。没说过我什么,我单薄,但会干活。老头说,会使锄,能扛粮就行。”

至于民国四大恶霸地主的其他三位,刘文彩、黄世仁、南霸天,从现今已披露出来的有限资料来看,这些人物的原型,都有着他们的正反两面。而黄世仁,则是因创作需要虚构的。

莒南县有一个村子叫佃户村,该村的起名原因是当初比较穷,给地主打工。河北隆尧县与宁晋县各有一个村子叫佃户营,起名原因同上。

人的命运随时在变化,地主只是一个身份,今天的地主可能会是明天的贫农,今天的贫农也不一定一直贫困下去。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当代社会,地主对应的已非什么贫农,而是大量的普通农民。在这个土地大变革的时代,普通农民很容易摇身一变成为大宗土地的承包者,返乡创业的青年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那些拥有一定技术和眼界的青年,回到农村,不用费太大力气就能租到一定数额的土地,他们开始在土地上耕耘,以与父辈完全不同的思维,在同一片土地上创造新的价值。我们相信,他们中会有相当数量的成功者,农村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在今天,土地与社会地位的关系已非过去那么严密。一个大量土地的拥有者也不会一下子就能获得过去士绅拥有的社会地位。商业资本的形态多样化稀释了土地的核心地位。在乡村社会,衡量一个人地位的标准不再是拥有土地的多寡,只有他将土地转化成金钱之后,才能成为一个乡村世界受关注的人。而那些大宗土地的拥有者,往往也具备此种能力。

可以说,新地主正在获取符合他们“地主”身份的社会地位。这个过程是漫长的,也是终会实现的。

不再拥有土地的农民,会不会普遍出现?届时,农民对土地的话语权普遍被他们所流转的对象取代,即使身处深山,土地也不再与农民绑定在一起。而此时,承载了中国农业现代化重任的庄园和地主,将带领中国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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