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新常态下的收入分配结构优化

2016-11-04 16:28巩师恩
社会科学研究 2016年3期
关键词:收入分配结构优化新常态

巩师恩

[摘要]收入分配结构优化能够为新常态经济发展提供动力支持。收入分配结构优化既包含国民收入的初次分配、再分配,以及通过居民来源性收入形成的家庭规模性收入分配结构优化,也包含优化规模性收入分配结构以利于经济发展。在经济新常态下,提高劳动者报酬,降低资本所有者所得,优化国民收入初次分配结构,并通过二次分配向低收入者群体倾斜,有利于改善微观家庭主体的规模性收入分配,从而有利于化解新常态经济增长速度减缓下的利益诉求,形成可持续的经济新常态。经济新常态下劳动者报酬占比的提升或将是我国经济发展自然调整的结果。

[关键词]新常态;收入分配;收入来源;结构优化

一、引言

当前我国经济发展进入了新常态。新常态虽然主要是对新阶段经济发展模式和经济增长速度的高度概括,同时也关系到收入分配结构调整。一是新常态经济的发展更应关注经济增长的分配结果;二是从经济增长的驱动力而言,当前我国经济增长的驱动力需要转化为需求型增长模式,收入分配结构成为影响消费需求的重要因素。研究经济发展新常态下的收入分配关系演变规律及其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对于我国新常态经济的健康发展具有重要意义。通过检索并分析已有文献,我们发现,学界虽然已经较多地探讨了收入分配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但对功能性和规模性收入分配相结合的收入分配结构研究相对较少。本文以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发展阶段为研究背景,通过贯通功能性和规模性收入分配关系,探讨两者结合下新常态经济的收入分配结构优化问题。

二、功能性收入分配结构对规模性收入分配结构的影响

这里的功能性收入分配结构是指国民收入在劳动者、资本所有者和政府三者之间的分配关系,我国国民收入统计中以劳动者报酬、生产税净额、营业盈余和固定资产折旧等三个数量指标表示。规模性收入分配结构则是以微观家庭为主体的居民收入分配差距,主要通过基尼系数、泰尔指数、收入比等方式进行表示。规模性收入状况资料一般通过微观家庭调查账户获得,这与功能性收入账户来源于企业资料不同。至于居民收入来源资料,由于我国统计中将居民收入按照来源分为工资性、经营性、财产性和转移性等四类,在一定程度上将功能性收入分配结构与家庭规模性收入分配结构联系起来了。通过家庭调查的居民收入的形成中,既有来自于功能性初次收入分配中的劳动者报酬,也有来自于资本所得和国家税收中国民收入再次分配的部分,其中劳动者报酬不仅形成家庭的工资性收入,也构成家庭经营性收入的一部分,如个体经营户、农业生产者等的经营性收入一般便归类到国民收入初次分配中的劳动者报酬中。资本所得则通过利润再次分配的形式转化为家庭的经营性收入和财产性收入。当然,从现实来看,由资本所得到家庭财产性收入的转换过程较为复杂。由于我国的融资方式以间接融资为主,财产性收入的很大一部分实际上为家庭通过银行存款的间接方式所得的利息收入。

因为采用不同的统计体系,目前这两类指标无法进行一一对应,其原因主要在于:一是政府的税收收入会通过再次分配的方式,如财政转移支付形式形成居民的转移性收入;二是居民收入中经营性收入的一部分计入了劳动者报酬中,如主要以家庭经营为特征的农业经营收入、个体收入等;三是财产性收入虽然从统计上主要来自家庭的金融财产投资所得,但根本上还是源于国民收入功能性分配中企业所得部分的再次分配。

在国民收入总量增长前提下,初次分配的三个方面所得最终都会影响居民家庭收入的增长,尤其是初次分配方式会直接影响居民家庭的最终收入量以及不同家庭之间收入的不平等。事实上我国的最终收入分配不平等程度较为严重,2003-2014年,基尼系数均值高于国际上一般认可的0.4的收入公平线。

由于家庭收入来源于国民收入的初次分配和再次分配,家庭收入分配不平等的形成与初次分配所形成的国民收入结构必然存在一定的联系。为了探讨可能的机制,本文依据我国居民收入统计中关于城镇居民的7级分类法对城镇居民不同来源收入的基尼系数进行了估算,但遗憾的是,《中国统计年鉴》中只是列示了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和总收入的不同收入等级数值,没有列示不同来源收入,故本文只好以江苏省的数据反映不同来源收入的差距程度,其数据变化如图1所示。

如图1所示,财产性收入不平等程度最高,工资性收入不平等与总收入不平等相差无几,经营性收入不平等自2007年后高于总收入不平等,而转移性收入不平等自2007年后小于总收入不平等。财产性收入和经营性收入不平等程度较高,目前这两项与国民收入初次分配的对应关系大致为:财产性收入来自直接或间接的资本所得,个体经济中的经营所得形成家庭经营性收入和业主的工资性收入。从上述不同来源收入差距的数据事实中我们可以得出以下推论:城镇居民中工资性收入基尼系数值较低,表明初次分配中劳动者报酬的提高确实有助于降低城镇居民规模收入分配不平等程度。经营性收入差距程度较高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个体经营中业主的劳动报酬在其中占有一定比例,但由于个体经营规模较小,因此经营性收入差距的形成主要还是资本所得而致。转移性收入不平等程度之所以较低,是因为本身这项收入来自于政府初次分配所得之后的转移支付。综合来看,资本所得会通过影响居民的财产性收入和经营性收入,从而影响居民的规模收入,资本所得占比应与居民收入不平等呈正向关系;而劳动报酬所得会通过影响工资性收入,从而影响规模收入不平等程度,劳动报酬所得占比应与居民收入不平等呈反向关系;政府税收所得会影响转移性收入,从而影响规模收入不平等程度,政府税收所得占比应与居民收入不平等呈反向关系。

三、产业结构变迁对收入分配结构的影响

从经济主体的生产属性角度,经济中的产业可以分为以农业为主的第一产业、以工业和建筑业为主的第二产业、以服务业为主的第三产业,三次产业在不同经济发展阶段中占国民经济的比重以及三次产业的生产属性之间皆存在较为明显的差别。

如图2所示,实际上1993-2004年,三次产业中劳动报酬占比均是大致不变的,但由于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的增长速度远远高于第一产业,而第一产业的劳动报酬占比远远高于第二、三产业,所以总的劳动报酬占比呈现显著下降。遗憾的是,2004年后分产业的相关统计缺失,所以我们只好大致估计。由于第三产业是以服务业为主的轻资产行业,第二产业是以制造业、建筑业为主的重资产行业,第三产业劳动报酬占比始终应该高于第二产业劳动报酬占比。因此,虽然第二、第三产业的劳动报酬比重远远小于第一产业,但可以认为,由于我国经济向新常态转化的一个重要特征是以第二产业为主的传统制造业过渡到以现代服务业为代表的第三产业,即第三产业将成为经济的主要组成,同时第一产业的劳动者报酬虽然最高,但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第一产业的产值占比下降具有规律性。因此,在新常态经济下第三产业占国民经济的比重会不断增长,劳动报酬的下降趋势会不断减缓,直到由经济结构调整所致的第二、第三产业产值增长引致的劳动报酬下降和第三产业产值增长引起的劳动报酬相对第二产业增长到达一种均衡时,劳动报酬占比便不再下降继而转向上升。根据我国经济发展状况,我们将三次产业的增长状况以图3表示。图2不同产业劳动报酬占比变化(1993-2012)

由图3可得,自2006年之后,第一产业产值占比下降速度已经极为缓慢,总劳动报酬占比的变化主要取决于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占国民经济总量比重的相对变化。2006年及之后第三产业占比稳步增长,与此对应,第二产业占比有明显下降趋势。值得注意的是,由于2009年我国为应对国际金融危机采取了财政刺激政策,所以第二产业在当年得到快速增长。2012年第三产业占比超过第二产业,从2013年和2014年看,这一趋势基本确立。

综合上述分析,我们得到以下推论:在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后,受经济增长中产业结构调整的内在机制影响,在国民收入的初次功能性分配中,劳动者报酬占比应该会有上升的趋势。

需要说明,在上述分析中,由于2005年及之后产业内收入分配数据缺失,我们没有办法分析产业内劳动报酬比重是否会发生变化,但毫无疑问这也是影响国民收入分配的重要原因。对此,有研究认为,劳动力报酬占比下降的形成,主要是由于我国存在二元劳动力供给结构。其逻辑是:农村劳动力向第二、第三产业的转移在导致第二、第三产业快速增长的同时并没有出现相对于资本而言的劳动力相对不足,也就是第二、第三产业的资本事实上对应着城镇就业人员和农业劳动力转移人员两个方面。目前国内较为主流的观点认为我国劳动力供给的刘易斯拐点已经来临。在新常态经济下劳动力供给的这种新形势,即在农村剩余劳动力增量部分基本消失背景下,第二、第三产业就业市场上资本与劳动力供求的均衡主要靠农村已转移劳动力和城镇劳动力来匹配,很可能导致第二、第三产业中劳动者报酬占比上升。

四、收入分配结构对经济增长方式的影响

收入分配是经济增长的结果,最终表现为居民家庭之间的收入差异,此种差异影响了微观家庭为主体的决策机制。代表性家庭在跨期动态中形成了关于工作、消费、储蓄的动态最优决策,然而由于收入分配差距和信贷约束的普遍性,基于初次功能性收入分配结构所形成的最终规模性收入分配结构会对经济增长方式产生一定的影响。

1.收入分配结构对经济增长方式的影响:需求视角

收入分配结构影响着经济的需求增长模式。一般认为,劳动所得用于消费的倾向相对较高,而资本所得用于投资的倾向相对较高,两类分配结构都具有理论依据:在初次分配中,获得劳动者报酬的家庭无疑更多地将报酬用于消费,获得资本报酬的企业无疑更多地将报酬用于企业的再投资;在家庭的微观规模性分配中,由于以劳动报酬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家庭收入往往小于以资本报酬为主要来源的家庭收入,根据边际消费递减规律,以劳动报酬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家庭会将收入以更大比例用于消费支出;以资本报酬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家庭则将收入用于储蓄的比例相对较高。图4显示了劳动者报酬增长率和最终居民消费支出增长率的变化关系,两者吻合度极高。本文以1993-2012年时间序列数据统计得出:劳动者报酬增长率和最终居民消费支出增长率的相关系数高达0.905。图5显示了资本所得增长率和资本形成总额增长率的变化趋势,两者具有极高的相似度。本文同样得出两者1993-2012年时间序列数据的相关系数为0.868,而同期劳动者报酬增长率和资本形成总额增长率的相关系数为0.633;资本所得增长率与最终居民消费支出增长率的相关系数为0.823。劳动所得用于消费支出的倾向要高于资本所得用于消费的倾向;而劳动所得用于资本的储蓄倾向则要小于资本所得用于资本的储蓄倾向。由此说明,国民收入的初次分配结构影响到我国经济发展的需求驱动结构。新常态经济下的经济驱动力若从投资转向消费,那么,在初次国民收入分配中提高劳动者的报酬比例应是可行的方式。

2.收入分配结构对经济增长方式的影响:供给视角

收入分配结构也影响着经济的供给增长模式。由于国民收入初次分配的三个方面都最终影响到家庭收入,从而在家庭决策下对经济增长的要素供给产生影响。但其中劳动者报酬的增长可能更有利于人力资本积累的公平性,也更有利于提高人力资本总量。其原因在于:家庭中以劳动者报酬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家庭收入一般小于以资本报酬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家庭收入,劳动者报酬是绝大多数家庭主要的收入来源,所以劳动者报酬总量的提高无疑能够减小以劳动者报酬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家庭和以资本所得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家庭收入差距,从而也有利于降低两类家庭在人力资本水平上的差距;相对于劳动者报酬,资本所得者一般属于收入或财富水平较高的群体,所以资本所得的再次分配一般倾向于分配给最终收入水平较高的群体,从而有利于此类高收入人群的人力资本积累;政府所得的再次分配则通过增加教育基础设施建设和教育经费投入等方式促进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教育经费投入无疑从整体上有利于人力资本水平的提高,但教育经费投入的方向对于人力资本公平性的影响存在不确定性。根据Becker and Tomes的经典研究,个人(获得收入)的能力一方面取决于遗传的天赋,另一方面取决于后期的素质,但遗传的天赋具有递减性,所以个人的收入水平最终取决于通过教育和医疗等所提供的个人素质。因此,提高劳动者报酬占比,从而减少高低收入家庭之间的收入分配差距更有利于提高整个社会的人力资本水平,这对于新常态经济发展具有特别的重要意义。一是目前我国已经进入刘易斯拐点,劳动者素质水平的提高有利于弥补经济发展中劳动力数量的短缺;二是更加有利于推动科技创新,形成大众创新、万众创业的战略格局;三是目前经济发展受到来自环境、资源等的沉重制约,反而更加有利于推动经济增长结构转型调整,促进高科技产业和现代服务业的发展。

五、本文结论与政策建议

在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后,收入分配在宏观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再次凸显,这不仅因为收入分配公平是经济发展的目标,而且收入分配状况也能对新常态经济的可持续发展起到反向推动的作用。如约翰·穆勒(2009)所言:“只有在落后的国家,生产的增长才是依然重要的目标。在最发达的国家,经济所需要的是更好的分配。”在新常态经济下,提高劳动者报酬,降低资本所有者的所得,优化国民收入初次分配结构,并通过二次分配向低收入者群体倾斜,有利于改善以微观家庭为主体的规模性收入结构,降低基尼系数。收入分配的公平性提高有利于弥补新常态经济增长速度减缓趋势下的利益诉求,优化经济增长的需求侧结构,提高社会整体的人力资本供给水平并优化供给侧经济增长,从而有利于形成可持续的经济新常态。

基于以上分析,经济新常态下劳动者报酬占比的提升或将是我国经济发展自然调整的结果,主要从以下几方面判断:一是从劳动力供给来看,自2012年起我国适龄劳动力增长缓慢,适龄劳动力人口占总人口比重开始下降,二元劳动力结构下的农村剩余人口红利基本消失,导致资本与劳动力的匹配关系发生转折性变化;二是我国经济发展中形成了工业等重资产产品供给普遍过剩的产业格局,市场机制的再次深入改革将使经济结构向相对轻资产的高科技产业和现代服务业转型,这必然有利于改善劳资双方的收入分配结构,提高劳动者报酬占比。对新常态经济发展中收入分配结构的优化本文有以下政策建议:

1.基于初次分配中政府所得对居民规模性收入分配结构的影响具有不确定性,建议通过税制税率的调整减少政府所得以让利于劳动者报酬,并优化政府所得的支出流向,主要将其用于民生生计,特别是增加低收入居民群体的转移性收入水平,减少其所得中不必要的用于投资的部分,将政府投资让位于市场。

2.虽然国民收入初次分配是形成家庭规模性收入分配差距的主要原因,但也可以通过二次分配机制设计减小收入差距程度。由于在家庭收入来源中财产性收入不平等程度最高,因此通过开征财产税方式降低居民的财产性收入不平等,既有利于降低初次分配中资本所有者所得的比重,也有利于缓解家庭规模性收入分配中的不平等程度。

3.建议通过财政补贴、税收优惠、金融服务等方式对低收入家庭提供支持,为其收入水平的提升提供物质和人力资本基础,从而为家庭动态优化决策提供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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