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文玲
像野花般簇拥在一起,零散却不失端庄,随意却不缺优雅,星星点点,蓝色中带着淡淡的忧伤,这便是勿忘草。
世间的花,花期都不长,花开花谢,那短暂的段落,转瞬即逝间便淡出了我的眼帘,而勿忘草那蓝色的忧郁和那双同样忧郁的双眼,我再也见不到了。时间会埋没,亦会燃烧这段记忆,却抹不去我心中的思绪。
他是我儿时的玩伴,长得并不好看,只是钟情于那些花草,尤以勿忘草为最。他与我一样,都是孩子们眼中的另类。我向来独来独往,不与别人说一句多余的话。他有一双深邃的眸子,看不透,总是在一个角落幽幽地望着远处别人在玩耍,似乎很想加入其中,却迟迟没有动身。自从我俩同时发现了角落里那几株单薄的勿忘草,就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
放学后,像往常一样,我又带着印满花草的书去了他家,他母亲说他在楼上,我轻手轻脚地上去,悄悄把房门推开。他站在窗户边上照顾他挖来的花草,单薄的身子背光立着,窗外如血的残阳拉长着他的影子,我的心为之一怔,隐隐约约地痛着,突然觉得他是那么孤单。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我,自顾自摆弄着花草。终于,他回过头来,却没有多惊讶,淡淡地向我打招呼,只有他一人是那样不轻不重地对我。他背过去,夹着淡淡的药草味,奇怪,我从来不曾闻过,问他,却笑而不答,笑得那么牵强。见他不愿说,我也没再问。他翻开我带来的书,望着上面画的勿忘草,目光是那样灼热,生怕下一秒就见不到它们。我没想到,他爱花竟到了那种程度。
我问他为何对勿忘草这么痴迷,他说,这花有灵性,而且花名也很有人情味,一见其花色与众不同,一闻其名更使人难忘,时间是如此美好,真的不要忘了这些人和物。
我很讶异,他小小年纪,为何有这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思想。他略带忧郁的目光在夕阳下闪烁,那是一种向往和希冀。
我不知道是该说勿忘草像他,还是他如勿忘草。
突然,真的很突然,我就转学了,再也没有那种安静的陪伴,虽如平时一样地静,却再找不到有他的安。放假了,到曾经玩过的那片草地,却再找不到他的身影,只见他曾种下的那片勿忘草。听他妈妈说他走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疾病也没有忧伤。
我心里的那片静湖好像弹入了一颗石子,在水面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不断地扩大着,直到泪溢出眼眶,滚落腮边。那时我似乎看懂了他那向往和希冀的目光,看懂了他为何如此钟情于勿忘草。
他如勿忘草,虽然看不见世间的光,却永远烙在我的记忆里。记忆的沙漏,太可恶,弃去了太多重要的东西,然而一种东西叫“勿忘”。
看时间裁剪过太多,花开花谢,只是一瞬间,也仍会有人去希冀它曾拥有的芬芳;物是人非时,谁会去铭记在你心间留下过脚印的人。
多希望,在晨钟暮鼓里能和曾经的你一起静坐亭前看遍世间的花开花落。
像勿忘草一样,勿忘那些存在的希望,逝去的记忆。
(指导老师:冯 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