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时旸
这段意外交错的生命,给彼此带去了闪烁的段落。
即便生死相隔,但又有谁能比他们离得更近
“龙母”艾米莉亚·克拉克在这部《遇见你之前》中依然卖弄着独一无二的眉毛戏码,但是那些作怪相的表情背后,也让人真的记住了一个见证过生死洗礼的女孩的心灵轨迹。这种有关生死抉择,有关最后尊严的故事屡见不鲜,但是这部电影仍然通过一个旁观视角,不但让我们再次领略了这一切,更重要的是,我们得以洞悉两个人的情感交互还会有怎样的可能性。
“龙母”扮演一个没什么上进心的小镇女孩克拉克,一直在一家咖啡馆做服务生,咖啡馆倒闭,她被解雇,不得已去往一户人家应聘护工。这个没有任何护理经验的姑娘,笨拙又木讷。她需要照顾的是一个脾气古怪的高位截瘫患者威尔,以前的护工无法和他相处,克拉克也就被留了下来。威尔是个高富帅,因为一场车祸,终身瘫痪。那段陪伴的时光,让这个笨拙的姑娘和命运翻转的男人从对峙、拉锯变得亲密无间,他们或许谁也不曾想到,自己重写了对方的一段生命。
从某个角度上说,《遇见你之前》讲述的并非是面对如此残酷际遇,到底该如何抉择的故事,更多的,则是向人们阐释了我们到底能如何构建和充实生命这个过程。他们两人在一种未曾预料到的形式下相遇,在互相抵触的过程中逐渐交互,最终,却以彻底分离的形式,重新进驻了彼此。
从故事表层去看,两个人的设定非常简单明了,作为护工的姑娘是个正常人,作为病患的高富帅是个失能者。但在故事推进之后,人们就会发现,好像一切也没那么简单。女孩只是四肢健全,但长到这么大,她的生活一直单调而逼仄,从未离开过这个小镇,梦想总被家人和自己压制,和一个自私的男友表演着快乐,甚至从未看过外国电影;而与此相对,那个被困于轮椅和病床的男人,曾游历过世界,有着澎湃的野心。他给女孩讲述外面的风景,鼓励她能离开现在的生活,第一次带着她看了有字幕翻译的电影,这让她明白了什么叫选择和惊喜。从这个意义上讲,某些东西已经在悄悄翻转,你说谁才是更加“健全”的人?原本是护工上门护理病患,主动与被动的关系,现在,一切却成为了互补。那个原本一直拒绝出门的男人,现在愿意和女孩一起晒晒太阳聊聊天,那个女孩也开始通过男人的大脑“游历”崭新的世界。这种彼此需要的关系,开始愈加深入地推进。女孩成为了男人的躯体,而男人成为了女孩的大脑。他们借由自己,让对方完整,也让自己完整。
这部电影没有沦为彻底的煽情,是因为从最初,死亡就从未真正离席。瘫痪的男人深切地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及将要面对的余生,所以,他一直在联系瑞士的安乐死机构。作为一个想法朴实的小镇女孩,克拉克出于善意,也夹杂着威尔母亲的希冀,她觉得自己能够让对方回心转意。所以她趁热打铁,和威尔一起外出就餐,听音乐会,甚至去往海边度假。海边绽放的烟花和笑脸,暴雨如注的夜晚一夜的拥吻,其实,他们都明白,彼此之间氤氲着怎样的情愫。但在这个时刻,威尔还是告诉女孩,这段时间他很快乐,但是他去往瑞士的决心未曾改变一点点。
悲伤是免不了的,但最终,她还是去往了瑞士,在病房里陪他走到了最后一站。
如果说,之前的那段时光,对她而言是一次迈进,而最后这一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生命不过是一段线,有始有终,当一个人无法自由地生活,他唯一的自由就是选择有尊严地提前抵达终点。这是把握命运的另一种方式。
这段意外交错的生命,给彼此带去了闪烁的段落。威尔在给女孩的信中表明了所有心绪,他的意思是说,当你成为我的身体,我就住进了你的心里。即便生死相隔,但又有谁能比他们离得更近?人与人的际遇有时就是如此奇妙,他们仅仅彼此重叠一小段时光,甚或只是交叉相遇而过,但他们对彼此的影响远远甚于那些绵长相伴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