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雨
坐在自己的家中,穿着背心短裤光着脚,勒布朗·詹姆斯签下了同骑士的续约合同。虽然只是走个形式,但当詹姆斯落笔后,他成为2016-17赛季NBA联盟薪金最高的球员。在个人职业生涯第14个赛季,詹姆斯才拿到最匹配自己身份的薪金。他的这条“第一人”之路走得足够长,也足够的耐人寻味。
全“薪”时代
詹姆斯终于和骑士续约了,新合同达到了三年一亿美元(第三年球员选项)。这份续约合同可以说姗姗来迟,毕竟自由球员市场大门开启已经40多天了。
回归骑士的两年里,詹姆斯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并保持操作的灵活性,与骑士签下两份“1+1”的短合同。在这两份合同的第一年履行完毕后,詹姆斯均选择了跳出合同。在这个休赛期中,由于工资帽上涨,许多球员早在自由球员市场开启之初就签下了天价合同。詹姆斯有不着急的资本,甚至签什么性质的合同也是他自己说的算。
如果詹姆斯想要获得最大利益的话,他大可以再签一份“1+1”的短合同,在2017-18赛季工资帽涨至预计的1.02亿美元后,再寻求一份天价长约。詹姆斯却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一份牺牲了部分灵活性的三年合约。
可能的解释之一,是詹姆斯想要规避新一轮劳资谈判所带来的风险。2011年联盟签订的劳资协议有效期是十年,但在2017年夏天,劳方和资方都有权跳出协议,开启新一轮谈判。鉴于球员们对现行的劳资协议并不满意,劳方明年跳出协议的可能性极大,作为球员工会的副主席,詹姆斯对这一情况心知肚明,三年的合约保证了无论明年夏天联盟是否会有停摆的风险,他都将处于合同中。
届时詹姆斯可以相机而动,如果在新的劳资协议下球员顶薪下降,他可以选择执行最后一年合约;如果上升,他就可以跳出合同,再签新约——当然,詹姆斯得继续保持高水平的竞技状态。
另外,联盟有一条鲜为人知的规定称,如果一名球员在履行五年合约最后一年时已经年满36岁,那他最后一年的工资将分摊至之前四年支付,并受到工资帽限制。这会让詹姆斯无法如愿在2017年夏天签下五年顶薪,如今詹姆斯签下的三年合约规避了这一点。
或许,詹姆斯这份续约合同真正受到关注的部分在于,他在职业生涯中第一次成为NBA联盟年薪最高的球员。此前13个赛季,詹姆斯过得都是“低薪高能”的生活。
要知道,詹姆斯在职业生涯第一个赛季就打出“20+5+5”的数据,到个第二年则达到“27+7+7”,已经成为联盟一线球星。但他职业生涯前四年当时只能合计得到1879万的新秀合同,可见他在在经济利益上没少牺牲。
在2006年夏天,詹姆斯提前和骑士续签一份四年总价6000万美元的合同(最后一年球员选项)。这份“3+1”的合同进入到最后一年(2009-10赛季)时,詹姆斯的年薪只有1578万美元,排在联盟第20位。当时,就连基里连科、拉沙德·刘易斯、扎克·兰多夫之流都比他赚得多。
2010年夏天,詹姆斯果断跳出合同,但他之后选择加盟热火——在当时的工资帽条件下,“三巨头”想一起拿顶薪合同是不可能的。最终,三人都牺牲掉部分经济利益,詹姆斯跟球队签的是一份六年1.1亿的合同——他当时如果留在骑士,合同总价值会比这多3000万。
在2012年和2013年,詹姆斯连续两年包揽常规赛MVP和总决赛MVP的奖杯,成为当仁不让的联盟第一人,但当时他的年薪都没有超过2000万,仅排在联盟第十位左右。2013-14赛季结束后,詹姆斯如预期的那样跳出了合同成为自由球员,他决定重返骑士。同样是那个夏天,NBA官方签下了一份会在2016年生效的九年240亿美元的天价转播合同。
所以,重返骑士的詹姆斯才连接签下短约,他在2014-15赛季的年薪(2064万)只能排在联盟第七位。到了2015-16赛季,詹姆斯(2297万)在薪金排行榜上终于挤进了前三。
2016-17赛季,詹姆斯的薪金达到了3100万美元,生涯首度年薪突破3000万,而且也将首度成为联盟薪金最高的球员。到了2017-18赛季,詹姆斯的年薪3329万美元,这将让他超越1997-98赛季的乔丹(3314万),成为NBA历史年薪第一人。
职业生涯13个赛季,詹姆斯在NBA的总薪金已经接近两亿美元,但他把自己近一半的收入用于慈善事业,在去年公布的“年度慈善运动员榜单”中,詹姆斯是惟一入选前20的NBA球员。
吸金达人
NBA至今已有70年的历史了,从成立之初那个乏人问津、濒临倒闭的联盟演变成现在每年营业收入超过50亿的庞然大物,球员们的薪金和福利也发生着惊天巨变。
1946年,NBA的前身BAA成立,篮球运动在美国才正式变成一项职业运动。在这之前,美国有大量的篮球巡回赛事,这种性质的比赛随时可以中断,球员们也只能按场次收入。已逝的NCAA名帅约翰·伍登在他的自传中描述,上世纪40年代,他就经常兼职打这样的巡回比赛。在一场比赛中,伍登打破当时的连续罚球纪录,组织比赛的富豪立刻中断比赛,给他发了一张100美金的钞票。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100美金,但内莉(伍登妻子)迅速跑过来,把钱抢走了。”伍登在自传中这样写道。
职业联盟成立后,球员们就能赚到所谓的“年薪”了。不过在1950年代初期,球员的年薪普遍不会超过5000美元。当时联盟最具统治力的球员乔治·麦肯也是联盟中薪金最高的,但也不过是1.5万。有“控卫鼻祖”之称的鲍勃·库西在1950年进入联盟时,曾向凯尔特人索要1万美元的年薪,都没能如愿以偿,只能接受9000美元的报价。事实上,当时NBA球员的人均收入和普通美国人也相差不多,很多球员为了赚更多钱还得打第二份工,联盟历史上首位得分王福尔克斯就兼职当过送货员。
1960年代,美国经济进入高速发展的“黄金时代”,NBA球员的薪金也在不断增长,但总体而言并不是太高。直到NBA成立后快20个年头,才有第一位“十万先生”出现。
威尔特·张伯伦,NBA历史上最疯狂的“数据达人”,从他1959年进入NBA之后就成为年薪最高的球员之一,但当时也没超过5万。1965年初,张伯伦被勇士交易到76人之后,他签下一份年薪10万的合同。我们或许可以用另一个数据来证明这笔钱在当时有多可怕——1952年,埃迪·戈特里布买下勇士队,只花了25000美金,只有张伯伦年薪的四分之一。
但张伯伦只当了几天“薪金第一人”,他在球场上最的对手,凯尔特人王朝的奠基人比尔·拉塞尔就超过了他。后者果断拒绝了凯尔特人为其开出的7.5万美元的年薪,他也要拿到10万年薪,而且薪金还有比张伯伦多出1美元。绿衫军只能同意,拉塞尔新合同是年薪是10万零1美金,留下了“1美元之争”的故事。
尽管两位“巨兽”拿到了当时的天价合同,但当时普通NBA球员的薪金也就在1万左右,这个收入水平可以脱离一般民众的生活压力,但有远见的球员还得别有所图。比如戴夫·宾,这位50大巨星之一在1966年进入NBA联盟的年薪也才1.5万,所以他在假期会去进修学习商业课程,会到银行兼职。正是因为这些经历与人脉,让他在退役后白手起家创办了美国十大钢铁公司之一,后来还竞选成为底特律的市长。
当一心想要挑战NBA地位的ABA在1967年成立后,两个篮球联盟互相抢人,导致了球员的薪金有了一定的提升。
“手枪”马拉维奇因为球风华丽而备受球迷喜爱,他在1966年进入父亲老马拉维奇执教的路易斯安那州大,场均可以得到不可思议的44.2分。作为老马拉维奇的朋友,约翰·伍登曾劝说前者教会自己的儿子别总想着进攻,还要明白如何防守。结果老马拉维奇耸耸肩,“那又怎样?他会成为NBA第一个百万富翁”。
1970年才进入NBA的马拉维奇,终究晚了一步,张伯伦成为第一个拿到百万合同的球员。1968年,张伯伦被交易到湖人,当时紫金军团的老板杰特-肯特·库克给他开出了一份令人难以置信的合同——五年125万的税后薪金。《美国新闻周刊》当时的评价是,“这是NBA历史上最大的,也许还是体育历史上最大的合同”。要知道,湖人的当家后卫杰里·韦斯特的年薪才只有10万,而且是税前合同。
ABA联盟的球队当时也有大手笔,比如“J博士”欧文在1971年就拿到四年50万的天价新秀合同,这让他放弃了去NBA打球的想法。其实在他之前,“天才中锋”贾巴尔(当时还叫卢尔辛多)决定踏上职业联盟中,NBA的雄鹿以及ABA的篮网队开始竞价,雄鹿给了总薪金高达140万的合同,篮网稍逊只给130万,所以“天勾”决定加盟雄鹿。
为了弥补败局,篮网随后又开出了一份高达320万的合同。但贾巴尔拒绝了,“这样的恶性竞争会毁了我的名声。”320万有多可怕?没有得到贾巴尔的篮网老板阿瑟·布朗心灰意冷,卖掉球队,价格也才110万。
无论如何,NBA和ABA的竞争还是让球员们受益,马拉维奇在1970年代中期成为联盟首位薪金达到40万的球员。到了1970年代末期,贾巴尔和“J博士”的年薪都达到了65万,稍低一些的比尔·沃尔顿等人,也在赚到50万上下。不过,摩西·马龙才是第一个赚到百万年薪的球员。
为了赚钱,马龙在高中毕业后就转战职业篮坛,开创了高中生进NBA的先河。先后征战ABA和NBA的马龙很快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1978-79赛季效力火箭时,得到个人首个常规赛MVP,薪金就此超过100万。对钱斤斤计较的马龙,签合同时就商定好奖金数目——拿到个人奖项、球队打进季后赛等等,他都可以额外得到一笔钱,顺势就成为联盟首位年薪突破百万的球员。
1982年夏天,76人为了打造一支冠军球队,不惜为自由球员马龙开出一份火箭根本没法匹配的合同,六年合计1320万,年薪达到220万。
1982-83赛季,76人勇夺冠军,加上奖金,马龙在那个赛季拿到了近300万:七个季后赛主场奖金10.5万;场均打满30分钟,10万;进入季后赛,10万;出勤奖,6万,加上签字费等等。
马龙赚得盆满钵满,还得感谢“魔术师”约翰逊和拉里·伯德这两位天才球员,“黑白双雄”所演绎的传奇对抗,让NBA联盟抓住了时代变革的机遇,美国篮球文化的积淀终于在1980年代迎来了井喷。加上1984年乔丹的横空出世,NBA开始进入飞速发展阶段,球员们的收入也随之水涨船高。
金钱至上
1981年6月,在NBA只打了两个赛季的“魔术师”约翰逊与湖人提前签下了一份25年2500万的合同。 这份长跑式合同,被看做是湖人已故的老板杰里·巴斯伟大的杰作之一,因为它能帮助球队长久地留下了当时最有才华的球员。
不过,这份合同只是形式上的,巴斯无非是想让“魔术师”明白他对球队有多重要。从后来的眼光看,这更是一份“廉价合约”,湖人 在1985年就修改了这份合同,“魔术师”在1985-86赛季的年薪达到250万,成为联盟第一人。随后,尤因就尝到为纽约打球的好处,从职业生涯第三年开始,他连续多年成为联盟赚钱最高的球员。
NBA联盟整体情况也是如此,所以在1990年,《西雅图时报》发表评论,认为NBA的“百万美金时代”就将带来,“也许未来几年,NBA球员的平均薪金将达到100万”。
1990-91赛季,NBA的325名球员,有75位年薪超过100万,其中尤因、奥拉朱旺的年薪都超过400万。
那个年代,中锋是当之无愧的吸金大王,联盟中有九位中锋的薪金达到或超过200万美金。相比之下,外线球员有点悲催,得分后卫中只有乔丹拿到295万,在所有球员中位列第五,而排名第二的法特·利弗年薪仅150万,同样是联盟一线巨星的“滑翔机”德雷克斯勒,只能拿到可怜的110万。
随着1992年奥尼尔加入NBA,“四大中锋”的概念深入人心,联盟薪金王也都从这些大个子中间产生。在NBA的薪金出现暴涨的大环境下,1994年状元秀“大狗”罗宾逊刚被雄鹿选中,就提出要上亿合同,最后却以十年6800万了事。1995-96赛季,尤因的工资达到了1872万,远超之前一个赛季的薪金第一人大卫·罗宾逊(730万)。
到了1996年夏天,奥尼尔以七年1.2亿的价格同湖人签约,帕特·莱利也用上亿合同让莫宁转投热火效力,但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乔丹。在复出后的第一个完整赛季,“飞人”率领公牛拿到72胜并顺利夺冠后,回到谈判桌上,公牛为了留下这尊大神只能准备的一份3000万年薪合同。
这在当时是什么概念呢?1996-97赛季,当时球队的工资帽才只有2436万。这就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乔丹一个人的工资比某些球队全队的还高,一场常规赛的工资比某些球员一年的还高。
到了1997-98赛季,乔丹的年薪涨到3314万年薪,这也是直到今天都没有被打破的数字。诚然,未来肯定会有球员赚到4000万甚至5000万的年薪,但也只能是数字上的超越。从概念上说,乔丹当时的工资相当于球队工资帽(2690万)的1.23倍。而2016-17赛季NBA球队工资帽为9414.3万,如果有球员能赚到超过一亿的年薪才能媲美当年的乔丹。
不过,NBA在1990年代中期球员年薪的暴涨,直接造成了1998年的“停摆”,劳资双方讨价还价后,重新限定了顶薪合同的年限和最高薪金水平。只享受了两年超级年薪的乔丹也宣布退役——尽管随后曾在奇才短暂复出,但以“玩票”心态出战的乔丹只拿老将底薪,而且全都捐了出去。
到了21世纪后,加内特连续七度成为联盟薪金第一人,最高数字是2003-04赛季的2800万,并未突破3000万大关。KG在2012年和凯尔特人续签了一份为期三年3400的合同后,他在其职业生涯所赚到的薪水已经突破三亿大关。而在去年,回到森林狼的加内特又签下一份两年1600万的合同。如此一来,加内特的职业生涯总薪水达到3.43亿,成为NBA历史上头号吸金达人。
科比职业生涯的年薪总额也突破三亿,他从2010-11赛季开始到2015-16赛季,一直都是联盟年薪第一人,其中在2013-14赛季达到3045万,是乔丹之后首位年薪突破3000万的球员。
如今联盟中超级巨星薪金高低与工资帽紧密相关,而NBA工资帽由联盟相关收入决定,其中电视转播收益占相当大的份额。等到2017年的时候,工资帽有望破亿,像是詹姆斯、杜兰特和库里这种级别的球星签下顶薪合同时,也会让NBA联盟薪金第一人的水平达到新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