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友根
(盐城师范学院 教育科学研究所,江苏 盐城 224002)
【汉唐研究】
唐代孙逖科举家族成因初探
许友根
(盐城师范学院 教育科学研究所,江苏 盐城224002)
唐代科举家族是指在唐朝世代聚族而居,从事举业人数众多,至少有三代连续多人取得科举功名,在地方乃至全国产生一定影响的家族。根据清人徐松《登科记考》、今人孟二冬《登科记考补正》等资料记载,孙逖家族六世凡21人科举及第,是唐代具有代表性的科举家族。科举制度的建立与实施为孙逖科举家族的形成提供了时代条件;良好的家庭教育和众多家族子弟的成人成才为孙逖科举家族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而孙氏家族成员特定的社会联系和人脉关系则对孙逖科举家族的形成产生了直接的影响。
唐代;孙逖;科举家族成因
唐代科举家族是指在唐朝世代聚族而居,从事举业人数众多,至少有三代连续多人取得科举功名,在地方乃至全国产生一定影响的家族。科举家族的典型特征是该家族入仕为官成员中以科举进身的人越来越多,维系家族荣誉、地位的主要方式是子弟读书,参加科举考试,入仕为官。研究唐代科举家族不仅可以丰富唐代科举的研究内容,拓展研究领域,而且可以作为观照唐代社会诸多方面发展的一个窗口。本文以清人徐松《登科记考》、今人孟二冬《登科记考补正》以及笔者所著《〈登科记考补正〉考补》等资料文本所载科举及第人物为线索,对唐代孙逖科举家族的形成原因进行初步的考察。
《全唐文》卷313载孙逖撰《宋州司马先府君墓志铭》云:“府君讳嘉之,字某,魏郡武水人也。故属乐安,盖齐大夫书之后。至晋长秋卿道恭,有子曰,避地河朔,后世居焉。五世孙魏光禄大夫惠蔚,为本朝大儒。……曾祖孝敏,隋大业中并州晋阳县令,所居之聚,聊设衡关,至称为晋阳里。祖仲将,皇朝郓州寿张县丞。父希庄,皇朝韩王府典签。自晋阳至府君,四世而传一子,故五服之内,无近属焉。府君四岁而孤,无所怙恃。外祖刘士杰,因官居于潞之涉县,府君自幼及长,外族焉依。”[1]3182墓志撰者孙逖为志主孙嘉之长子,《旧唐书》卷190《文苑传》云:“孙逖,潞州涉县人。”[2]5043《新唐书》卷22《文艺传》中云:“孙逖,博州武水人。后魏光禄大夫惠蔚,其先也。”[3]5759按据《新唐书》卷39《地理志》3,潞州上党郡属河东道,所属县有涉县(今山西涉县);而博州博平郡则属河北道,所属县有武水(今山东聊城西南)。又《新唐书》卷73下《宰相世系表》3下,孙氏:“又有出自妫姓。齐田完子敬仲,四世孙桓子无宇,无宇二子:恒、书。书字子占,齐大夫,伐莒有功,景公赐姓孙氏,食采于乐安。”[3]2945是知乐安于孙氏为郡望,孙氏子孙墓志多云“乐安人”,盖唐人重郡望之习俗。《新唐书》卷38《地理志》2,河南道有棣州乐安郡,在今山东省黄河口,古时之乐安当亦统属武水。《旧唐书》孙逖传云其为“潞州涉县人”,乃言其实籍*参见傅璇琮主编的《唐才子传校笺》第1册,第166页,《孙逖》条笺注。。
按《新唐书》卷73下《宰相世系表》3下,孙氏定著两房:清河房与武邑房,孙逖家族属于武邑房。孙逖家族入唐第一代为孙孝敏,隋晋阳令。孝敏子仲将,唐寿张丞。仲将子希庄,韩王府典签。希庄子嘉之,宋州司马。自孙孝敏至孙嘉之,四世单传。孙嘉之有子四人:逖、遹、遘、造,除遹之外,皆以科举进身,官居要职。自此孙氏家族子孙兴旺,文儒德业,连瑰如粲星,成为唐代较为典型的科举家族之一。
1.一世
孙嘉之,证圣元年(695)进士,圣历元年(700)拔萃出类科擢第。孙逖《宋州司马先府君墓志铭》:“府君讳嘉之,字某,魏郡武水人也。……垂拱、载初之际,始至洛阳,献书阙下,极论时政,言多抵忤,所如不合,遂投迹太学,托名常调。天册中,以进士擢第。与崔日用、苏晋俱为考功郎中李迥秀所标赏。”[1]3182《唐代墓志汇编》[大中120]蒋伸撰大中十年(856)十月廿七日《唐故天平郡节度郓曹濮等州观察处置等使朝请大夫检校礼部尚书使持节郓州诸军事兼郓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赠兵部尚书孙府君(景商)墓志铭并序》:“公讳景商,字安诗,乐安人也。……曾王父讳嘉之,天册中,升进士、拔萃二科,有大名于天下,而官止宋州司马。”[4]2345
2.二世
孙逖,嘉之子。开元二年(714)进士,举手笔俊拔、哲人奇士隐沦屠钓及文藻宏丽等科擢第。颜真卿《尚书刑部侍郎赠尚书右仆射孙逖文公集序》云:“公讳逖,河南巩人。其先自乐安武水寓于涉而从焉。……十五时,相国齐公崔日用试《土火炉赋》,公雅思道丽,援翰立成。齐公骇之,约以忘年之契,尔后遂有大名。故其试言也,年未弱冠而三擅甲科,吏部侍郎王丘试《竹帘赋》,降阶约拜,以殊礼待之。相国燕公张说览其策而心醉。”[1]3414-3415《唐才子传》卷一“孙逖”条云:“逖,博州人。幼而有文,属思警敏,援笔成篇。开元二年,举手笔俊拔、哲人奇士隐沦屠钓及文藻宏丽等科第一人及第。玄宗引见,擢左拾遗、集贤殿修撰。改考功员外郎,迁中书舍人,与颜真卿、李华、萧颖士皆同时称海内名士。仕终刑部侍郎。”[5]徐松《登科记考》卷5开元二年(714)录载孙逖为是年进士,考云:“状元,见《玉芝堂谈荟》。按新、旧书皆不言逖进士及第,或以《才子传》有‘第一人及第’之语,误为状元也。”[6]在没有充分史料佐证的情况下,本文仍按徐松说列孙逖进士出身,以待后考。
孙遘,嘉之子。制科擢第,时间无考。《唐代墓志汇编》[大中120]蒋伸撰大中十年(856)十月廿七日《唐故天平郡节度郓曹濮等州观察处置等使朝请大夫检校礼部尚书使持节郓州诸军事兼郓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赠兵部尚书孙府君(景商)墓志铭并序》:“公讳景商,字安诗,乐安人也。……王父讳遘,年未弱冠,两登制策殊等,至左补阙。”[4]2345
孙造,嘉之子。开元二十六年(738)文词雅丽科擢第。《千唐志斋藏志》(978)录载贞元十八年(802)二月九日孙保衡撰《唐故宣议郎京兆府蓝田县尉乐安孙府君墓志铭并序》:“府君讳婴,……父造天宝初应文词清丽举与郭纳同登甲科,官至詹事府司直。”[7]978《册府元龟》载开元二十六年(738)“八月甲申,亲试文词雅丽举人,……有郭纳、姚子彦等二十四人升第,皆量资授官。”岑仲勉《登科记考订补》据此系孙造是年及第*参见《登科记考补正》第332页,开元二十六年(738)文词雅丽科“孙造”条考证。。
3.三世
孙成,逖子。明经及第,时间无考。《千唐志斋藏志》(950)孙绛撰贞元六年(790)五月七日《唐故中大夫守桂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充桂州本管都防御经略招讨观察处置等使上柱国乐安县开国男赐紫金鱼袋孙府君(成)墓志铭并序》:“君讳成,字思退。……龆岁崇文馆明经及第,参调选部,年甫志学,考判登第,竦听一时,解褐授左内率府兵曹参军。乾元初,荆州长史张惟一表授荆州江陵县尉。……以贞元五年五月廿一日即代于桂州理所,春秋五十三。”[7]950以年岁推之,其明经及第当在天宝前期。
4.四世
孙公乂,逖弟遹,遹子会,会子公乂。贞元元年(785)明经及第。《千唐志斋藏志》(1113)冯牢撰大中五年(851)七月三日《唐故银青光禄大夫工部尚书致仕上柱国乐安县开国男食邑五百户孙府君(公乂)墓志铭》:“公讳公乂,字□□,其先魏之乐安人也。……年十四,初通两经,随乡荐上第。”[7]1113按公乂生于大历七年(772)十一月廿一日,其十四岁时在贞元元年。
孙嗣初,逖弟遹,遹为嗣初之大王父。大和元年(827)明经及第。《唐代墓志汇编》[咸通053]孙奭撰咸通七年(866)七月三十日《□□□□□□□□□□□州昆山县令乐安孙公府君(嗣初)墓志铭并序》:“君讳嗣初,字必复。……年十八,登明经第,释褐授苏州参军。”[4]2418-2419按嗣初卒于咸通七年(866)四月廿八日,享年五十七,则其十八岁时在大和元年(827)。
孙景商,遘子起,起子景商。大和二年(828)进士。《唐代墓志汇编》[大中120]蒋伸撰大中十年(856)十月廿七日《唐故天平郡节度郓曹濮等州观察处置等使朝请大夫检校礼部尚书使持节郓州诸军事兼郓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赠兵部尚书孙府君(景商)墓志铭并序》:“公讳景商,字安诗,乐安人也。……大和二年,清河崔公郾下擢进士甲科。”[4]2345
5.五世
孙范,公器子,简弟。进士及第,时间无考。《旧唐书》卷190《文苑传》云:孙逖子宿,宿子公器,“公器子简、范,并举进士第。”[2]5043
孙琩,公乂子,进士及第。时间无考。《千唐志斋藏志》(1113)冯牢撰大中五年(851)七月三日《唐故银青光禄大夫工部尚书致仕上柱国乐安县开国男食邑五百户孙府君(公乂)墓志铭》:“公讳公乂,字□□,其先魏之乐安人也。……第四子琩,登进士第,以校书郎为浙右从事。”[7]1113
孙瑝,公乂子。大中三年(849)进士。《全唐文补遗》第五辑,李都撰咸通十二年(871)十二月五日《唐故御史中丞汀州刺史孙公(瑝)墓志铭并序》:“亡友孙子泽以咸通十二年六月三日殁于临汀刺史之位。……公讳瑝,乐安人。……公庄重粹和,秀融眉睫。自冠岁笃于孝悌,声鼓搢绅,郁为名人之所器,抑若兰牙挂颖,香泄人间。故搴芳者争取。繇是一贡第进士于李公褒,议者不以为速。”[10]46孙瑝进士及第时二十二岁。
孙备,景商子,咸通七年(866)进士。《千唐志斋藏志》(1077)孙瑝撰咸通十二年(871)《唐故河南府洛阳县尉孙府君(备)墓铭并序》:“祖,白马县令赠尚书工部侍郎讳起,烈考故天平军节度使、检校礼部尚书、赠兵部尚书康公讳景商,君其嫡子也。……始举,袖出巨轴拜公卿,郁然有文人誉。重然诺,顾交谊,预君游者皆当时名人,常洁白分别迹未尝辄杂。累升歌于春官氏,连战连北,每黜归,必愉愉而喜,以解太夫人之愠。今赵华州主宗伯,挹君而喜曰:我得俊矣。果书君于籍中。”[7]1077孙备于咸通七年(866)赵骘下擢进士第,是年三十四岁。
孙偓,景商子,乾符五年(878)进士科状元。《唐摭言》卷8《梦》条云:“孙龙光偓,崔澹下状元及第。前一年,尝梦积木数百,偓践履往复。既而请一李处士圆之,处士曰:‘贺喜郎君,来年必是状元,何者?已居众材之上也。’”[11]1645《唐才子传》卷9《牛峤》条云:“峤字延峰,陇西人,宰相僧孺之后。博学有文,以歌诗著名。乾符五年,孙偓榜第四人进士,仕历拾遗、补阙、尚书郎。”[12]《新唐书》卷183本传云:孙偓,字龙光。父景商,为天平军节度使。偓第进士,历显官,以户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迁门下,为凤翔四面行营都统。俄兼礼部尚书、行营节度诸军都统招讨处置等使。始,家第堂柱生槐枝,期而茂,既而偓秉政,封乐安县侯。偓性通简,不矫饬,尝曰:“士苟有行,不必以己长形彼短、己清彰彼浊。”每对客,奴童相诟曳仆诸前,不之责,曰:“若持怒心,即自挠矣。”兄储,历天雄节度使,终兵部尚书[3]5386。
6.六世
孙纾,简子,进士及第,时间无考。
孙徽,简子,进士及第,时间无考。《旧唐书》卷190《文苑传》云:孙逖子宿,宿子公器,“公器子简、范,并举进士第。”“简,兵部尚书,子纾、徽并登进士第。”[2]5043
孙拙,瑝子,进士及第、时间无考。《全唐文补遗》第五辑,王骞撰天成二年(927)二月十五日《唐故朝散大夫尚书工部侍郎柱国赐紫金鱼袋乐安孙公(拙)墓铭并序》:“公讳拙,字几玄,武水乐安人也。……举进士擢第甲科。”[10]63拙卒于天成元年(926),春秋六十九。
孙揆,逖五世从孙,进士及第,时间无考。《新唐书》卷193《忠义传·孙揆传》:“孙揆字圣圭,刑部侍郎逖五世从孙也。第进士,辟户部巡官。历中书舍人、刑部侍郎、京兆尹。昭宗讨李克用,以揆为兵马招讨制置宣慰副使,既而更授昭义军节度使,以本道兵会战。克用伏兵刀黄岭,执揆,厚礼而将用之,曰:‘公辈当从容庙堂,何为自履行阵也?’揆大骂不诎,克用怒,使以锯解之,锯齿不行。揆谓曰:‘死狗奴,解人当束之以板,汝辈安知?’行刑者如其所言,詈声不辍至死。昭宗怜之,赠左仆射。”[3]5562
综上,孙逖科举家族,六世凡21人科举及第,其中进士13人,明经3人,制科5人。据现有资料统计,唐代孙氏科举及第者凡51人,孙逖家族的及第人数几近半数。
基于孙逖家族成员科举及第、入仕为官的经历,可知唐代科举家族形成的一些基本原因。
第一,科举制度的建立与实施为科举家族的形成提供了时代条件,而家族成员科举及第者的多寡则成为科举家族形成的关键。科举选官制度的建立与实施,撼动了固化的社会结构,促进了社会阶层的流动,出现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现象,在此背景下,家族成员中科举及第者的多寡成为决定家族政治和社会影响力的核心指标。隋唐之际的乐安孙氏,虽已跻身统治集团,但大都“官微禄薄”。孙嘉之曾祖孝敏,隋大业中并州晋阳县令。祖仲将,唐郓州寿张县丞。父希庄,唐韩王府典签。加之家族“自晋阳至府君,四世而传一子,故五服之内,无近属焉。府君四岁而孤,无所怙恃”。也就是说,入唐后的孙氏家族成员中官职最高不过七品,而且由于四代单传,“衰门无储,宗党孤眇,无所仰给”。显然,这样的家族背景不可能为子孙政治上的发展提供多大的机会。孙氏家族政治地位的上升起步于孙嘉之四个儿子的入仕为官。其中孙逖进士出身,仕终刑部侍郎。孙遘、孙造制举擢第,孙造任职天平军节度使,跻身唐代中高级官吏。唐代孙姓宰相凡三人,是为孙处约、孙元亨、孙偓。其中孙偓即为孙逖三弟孙遘的曾孙。从天册年间孙嘉之进士及第,到唐末孙偓出任宰相,200余年间孙逖家族通过科举入仕历六世而不衰。诚如五代人王定保在其《唐摭言》一书中所言:“科第之设,草泽望之起家,簪绂望之继世;孤寒失之,其族馁矣;世禄失之,其族绝矣。”[11]1654
第二,科举考试是一种竞争性很强的选拔性考试,良好的家庭教育是举子顺利中举、跻身仕途的重要原因。《新唐书·宰相世系表》篇首云:“唐为国久,传世多,而诸臣亦各修其家法,务以门族相高。其材子贤孙不陨其世德,或父子相继居相位,或累数世而屡显,或终唐之世不绝。呜呼,其亦盛矣!然其所以盛衰者,虽由功德薄厚,亦在其子孙。”[3]2179
孙逖科举家族的形成,固然与其前辈“功德厚薄”有一定关联,但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家族教育,子孙成才。众所周知,唐代科举考试科目众多,其中进士科最具代表性,考试内容的设置也最具挑战性,难度很大,每年成百上千人参加的进士科考试中,能够考中的只有一二十人,一个举子能否考中科举,尤其是能否考中进士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是否接受了良好的家庭教育。据史料记载,孙逖家族教导子孙的主要方式一是劝诱子弟读书学习。孙嘉之将其家族的希望寄托在其子孙身上,“其闺门之教,子孙之谋,猷之必远,诲则无倦,万石不假于诮让,太邱惟闻于善诱”。有子4人,皆著名于词学,其中3个儿子科举及第。孙景商“稍长,力文学。读书见古人阐才振节以辅时,必深揣攉,且有以自练其志。”有子7人,并专谨力学。史称孙氏为学家。二是教育子孙孝亲友悌。孙公乂之子孙瑝,“冠岁笃于孝悌,声鼓搢绅,郁为名人之所器,抑若兰牙挂颖,香洩人间。故搴芳者争取。繇是一贡第进士于李公褒,议者不以为速。”孙瑝自入仕为官后,亲戚有不能自持者,无疏密耆幼。名宦婚葬,居室□体,一资于公。良好的家庭教育与众多家族子弟的成人成才,为孙逖科举家族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第三,科举家族的形成与家族成员中科举及第者,尤其是进士及第者在社会上的影响密切相关。唐代科举考试的主要内容是儒家经典、文史知识,这使得社会上饱学之士获得了极好的发展机会。孙逖之父孙嘉之弱冠以文章著称,“学该百氏而不为章句,文穷三变而尤工气质”[1]3182。天册中进士擢第,又以制举书判拔萃科跻身仕途,其时正值武周革故鼎新之际,嘉之与崔日用、苏晋等文人学士得到考功郎中李迥秀“特所标赏”,亦为朝廷所重视,声名远播。孙逖是文学史上有一定影响的人物,据《旧唐书》本传,逖有文集30卷,《唐才子传》云“古调今格,悉其所长”。史载其“掌诰八年,制敕所处,为时流叹服。议者以为自开元以来,苏颋、齐瀚、苏晋、贾曾、韩休、许景先及逖,为王言之最。”[2]5044颜真卿在《尚书刑部侍郎赠尚书右仆射孙逖集序》中评价孙逖:“其序事也,则《伯乐川记》及诸碑志,皆卓立千古,传于域中。其为诗也,必有逸韵佳对冠绝当时,布在人口。其词言也,则宰相张九龄欲掎摭疵瑕,沈吟久之,不能易一字。公之除庶子也,苑咸草诏曰‘西掖掌纶,朝推无对’。……可谓人文之宗师,国风之哲匠者也。”[1]3416在盛唐时期著名的文人学士中,孙逖上承张说、张九龄等,下启柳芳、颜真卿、李华、萧颖士等,堪称盛唐文儒前后转换过程中的关键人物[13]。孙逖科举家族不仅在文学史上有一定的影响,在唐代政治史上也颇有建树。孙逖本人官终正四品上之刑部侍郎、太子左庶子,其家族后人至少有20人以上担任四品及以上的官职,其中孙逖之子孙成历官监察御史、京兆少尹、信州、苏州刺史、桂管观察使等职。为官勤政,教化一方,朝廷有制云:“列在时彦,郁为才臣,文参教化之本,学务经通之略。今举高策,镇兹雄郡,深荷睿旨,励分圣忧,信人悒然,吴下歌暮。两州连最,百郡为式。”[4]1855-1856孙景商,孙逖三弟孙遘之孙,大和二年进士及第,历官殿中侍御史、温州刺史、滁州刺史、御史中丞、京兆尹、刑部侍郎、检校礼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任职期间以慈煦弱,以严御豪,其他施设,皆可称纪。是时,“搢绅间摧天下在显位而宜持相柄者,公首在其数。”[4]2345景商之子孙偓则为唐代比较罕见的具有进士科状元出身背景的宰相。据笔者统计,有资料可考的唐代进士科状元凡160人,其中官至宰相的只有11人[14]。由此可见,孙逖科举家族之所以青史留名,一方面固然与其家族多人科举及第有关,更与其家族科举及第者,尤其是进士及第者在社会上产生的一定影响密切相关。
第四,特定的社会联系与社会关系也是考察科举家族形成原因时不可忽视的研究视角。在孙氏科举家族的形成过程中,孙逖无疑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孙逖天资聪颖,数岁即好属文,年未弱冠而三擅甲科,科举及第。在此过程中,孙逖的才学品行得到了相国崔日用的赏识,约以忘年之契。吏部侍郎王丘在看到孙逖的《竹帘赋》后,降阶约拜,以殊礼待之。甚至相国燕公张说亦览其策而心醉。崔日用、王丘、张说均为当时名士且身居高位,经过他们的提携,孙逖“遂有大名”。值得注意的是,崔日用乃孙逖之父孙嘉之同年,亦为证圣元年(695)进士。王丘则是孙逖开元二年(714)参加科举考试时的主考官。开元年间,孙逖以考功员外郎身份两次担任科举主考官,多得俊才,颜真卿在《尚书刑部侍郎赠尚书右仆射孙逖文公集序》云:“公典考功时,精核进士,虽权要不能逼。所奖擢者二十七人,数年间宏词、判等入甲者一十六人,授校书郎者九人。其余咸著名当世,已而多至显官。”[1]3416其中有柳芳、杜鸿渐、颜真卿、李华、萧颖士等人,杜鸿渐官至宰辅,颜真卿为尚书。同年关系、座主门生关系是科举制度实施后开始出现的一种特殊的社会关系,这种社会关系在科举制度尚未完善,“公荐”、“通榜”盛行的唐代,无疑可以为特定对象的科举及第产生重要的影响。显而易见,考察孙逖科举家族的成因,这种特定的社会关系及其影响也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研究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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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贾马燕]
Preliminary Study of Sun Ti Family in the Tang Dynasty
XU You-gen
(ResearchInstituteofEducationalScience,YanchengTeachersCollege,Yancheng224002,China)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 family in the Tang Dynasty referred to the family that generations of the same family had lived together and a lot of family members had taken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 as their scholar career, and their descendents had passed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 and gained fame for at least three consecutive generations, besides, the family had had certain influence at the local place and even throughout the country. Based on the records fromDengKeJiKaoby Xu Song in the Qing Dynasty andSupplementsandCorrectionstoDengKeJiKaoby Meng Er-dong at the modern time, 21 members from Sun Ti family passed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s, which was representative in the Tang Dynasty. When it came to the formation of Sun Ti family, the establishment and implementation of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 system provided the favorable conditions; better family education and numerous descendents’ success laid a solid foundation; the social relations and interpersonal connections exerted a direct impact.
Tang Dynasty; Sun Ti; reason of imperial examination family
K242
A
1001-0300(2016)04-0011-06
2016-03-19
2013年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石刻文献与唐代科举家族研究”(13LSB004)
许友根,男,江苏响水人,盐城师范学院教育科学研究所教授,青海师范大学兼职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科举制度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