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给父亲磕个头

2016-10-21 05:37邵春仁
侨园 2016年9期
关键词:明子农活老人家

文 邵春仁

梦里给父亲磕个头

文邵春仁

父亲过世快10年了。可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却常常浮现在我的梦里 留存在我的心里。

在我小时候 家里很穷 窗户上没窗户纸 炕上没炕席 也没有被褥 只有一块小毡头 说到吃 那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无奈 我只好跟着母亲去讨饭。家里只留着长我6岁的姐姐看家 父亲常年给地主扛活做长工 所挣的粮食远远不够全家人的口粮。不得已 在我8岁那年 父亲又让我给屯子里的庄户人家放牛牧驴挣点粮食帮助父亲养家糊口。

转眼间5年光景。在我13岁那年 父亲亲自送我到村子里的学堂 我成了班级里最大的学生。上学确实是晚了些 但总比不去好。每每想到这儿 我非但不怨恨父亲 反倒打心里感激他 因为如果父亲压根儿就不送我去上学 恐怕我真的成了“睁眼瞎”了。

坎坷的生活 维艰的家境 使父亲的心情颇为压抑 脾气也很暴躁 时不时和母亲斗嘴 对我们也很厉害。记得有一次 我把他的一把割纸刀用完忘记放在什么地方了 他不由分说 两记耳光子打得我两眼冒“金星” 即便后来找到了 他也不会向我认错。父亲“不说理”的事儿远不止这些。比如 他让我上学 可却不能让我把心思都用在读书上 既要上学也不能把家里的农活丢下。一天晚上 我点燃松树“明子”看书 松树“明子”含油脂 一点就着 发出火红的光亮 但同时也散发出浓重的油香味。当时被父亲骂了一顿 也不敢再看书了。他平时并不像现在做父亲的 喋喋不休地唠叨你书背了没有、作业做了没有、学得怎么样 父亲到了学期末 必到学校去看“榜” 如果看到我落在别人的后边 晚上回家免不了对我一顿臭骂。小时候 我特别怕父亲在他面前做事 总是缩手缩脚。可越是这样 父亲越看不上我。

不过 事情总有转机的时候。1956年我高小毕业想考中学 但又怕考不上 不敢告诉父亲 怕落榜了挨训。那时候 我真的很难。家里农活忙 回家就得干活根本没有学习的时间 到学校情况更糟班主任老师看我成天迟到早退 不像别的考生在学校集中复习功课 非常不满意不让我报名参加考中学。我死活要去考老师才不得已同意了。

冥冥当中 或许是苍天有眼 那次升学考试 我们班去了60多人 只考上了3人 我是其中之一 在全县列榜我排在第四。父亲第一个知道我考上了中学的消息 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当时他正患红眼病 满眼球布满了血丝 可一听说我“金榜有名” 眼病一下子就好了。打那以后 父亲再也没有训斥过我 我们父子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初二下学期 母亲患了大病 卧床不起。家里再也筹措不到钱让我去上学了我只好呆在家里与父亲一起务农种庄稼。还剩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 学校捎来信要我返校 我不肯去 怕挨批评。父亲就翻山越岭 徒步跑了80里路到学校去找班主任老师说情。这件事让我记了半个多世纪 父亲对我这个儿子那是真爱呀 越是这样想 我越是觉得对不住他老人家 至今愧疚压在心底……

岁月蹉跎 转眼间我参加了铁路公安工作。父子二人一个在乡下 一个在城里 各忙各的。可逢年过节 父亲就特别地想我。离我老家西南方向约3里多路程 有一座大山叫大砬沟 比熊岳的望儿山大不知多少倍。站在山巅向远眺望 可看到四五里远的车马行人。我每次回家探亲 都要走这条路。于是 一到了年节父亲思儿心切 不管山路如何崎岖 不管冰雪多大 不管天气如何炎热 他都鬼使神差地登上山头、站在山顶向远方马路上的行人张望。他是在看自己的儿子是否在那行人之中 他渴望了大半天 多半是扫兴而归 因为我根本就不在那个队列中。每每听家里的邻里说起这动人的一幕 我的心就十分酸楚 觉得实在是对不住老人家的爱心。

这种深沉的别样的父爱 化作了几十年我的坚韧和忘我工作的动力。我先后做过装卸工、养路工、钳工、信号工 也开过荒 种过地 扶过犁 赶过车 锄过地 割过庄家 流过无法计量的汗水 但不论做什么 只要一想起父亲的爱 就从来没叫过一声苦。直到退休后还是像年轻时一样“玩命”。我真渴望着以最古老的孝悌方式给父亲磕个头 哪怕在梦里也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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