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之
在金钱的规划上,我显得极其低能,对数字不敏感且健忘,可恶的是,居然有人看穿了我的这个弱点,并找到了商机,比如我留学时的室友楠楠。其实我和楠楠“同居”的时间并不长,她搬进来的时候,我正要搬走。按照租房合约,搬家之前,租客得先把自己的房间打扫干净,可偏偏清理地毯和擦拭吊灯都是技术活,这可难为死了动手能力低下的我。
楠楠看到我在房间里手忙脚乱,主动请缨帮我打扫,三下五除二便搞定了,并说:“看你快要搬走的分上,我今天大出血,收你八折。”“要收费?那你早说啊!”我是个不懂感恩的人,更何况谈钱伤感情。楠楠大概是怕断了条财路,立马做出让步:“那这样吧,你在我这办张会员卡,买四送一,每打扫四次,第五次就免费打扫。”我听着感觉不太划算,就依然选择了原先那个打八折的方案,只不过我给的不是现金,而是把带不走的锅碗瓢盆和洗浴用品都留给她了。
搬家后,她住二环,我住四环,但因为新家离华人区近,所以几乎每个周末,她都要约我一起去华人超市购物。事实上于她,我主要的功能是和她一起拼单。一个人的饭菜不好做,而我们每次购物都会尽可能地兼顾多样性,把东西买回来后,再到我家瓜分食物。因为我懒于下厨房,所以常常直接买些小笼包或者炒米粉一类的熟食,她则更多地买蔬菜、菌菇、鸡蛋这些需要烹饪的东西。每次达成协议后,我都隐约觉得自己亏了,毕竟熟食要收加工费,价格高点,但想到每次购物完她都会帮我做饭,又觉得其实还是赚了。
那个学期我选了一门电影剧本的创作课,除了上学以外,唯一的课余活动就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追剧看电影。她每次拜访的开场白都是:“反正你那么有空,去帮我拎东西吧。”步行进华人区后,常会看到车站或电线杆上贴着招聘广告,有餐厅招洗碗工,也有移民中介招翻译,看着是蓝领和白领的区别,其实都是领低于最低合法收入工资的黑工。“你去应聘吧,反正你那么有空。”她再一次对我说。我将沉默当作抵抗,在心里狠狠骂道:“我的时间那么不值钱吗?”可不知怎的嘴上却说:“别以为只有你们会计系的做习题才叫学习。”
在生活上精打细算的楠楠却有着一颗忧国忧民的赤子之心,我曾经问她有没有兴趣去非洲当志愿者,她白了我一眼说:“远水救不了近火,想当志愿者,从服务当地人民开始吧。”她也说到做到,真的在当地红十字会服务了半年多的时间,这一边服务一边还让我帮她留意有没有别的工作机会:“翻译、财务、宣传,我啥工种都能做。”我说我没空,忙着构思剧本大纲。“啥剧本?电影剧本?中文还是英文?你写的剧本如果拍成电影了,会去潮汕宣传吗?”“咋了?”“我是潮汕人啊,我可以当你的地陪兼翻译。”我脸上赔着笑,心里默默拒绝了,因为我没听说过谁在自己祖国的土地上宣传作品还需要翻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