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鑫
狭窄安静的北京东城区瓷器库胡同两侧一辆接着一辆停满了私家车,就算是行人碰上了三轮车,也要靠边躲一躲。胡同里的建筑均是灰扑扑的砖墙、灰扑扑的瓦,再加上一扇四合院式的大门,这看似平平常常的外貌,内里却是二层公寓。听说前一阵一家中介所的橱窗里贴出了这里的一套四合院,开出了上亿人民币的价格。
我自然并非这里的居民,只是在晚饭前随性走走,便到了这里,想去隐于胡同深处的普度寺看看。说是“寺”,其实只是名称的沿用而已,既没有繁盛的香火,也没有络绎不绝的善男信女,只是一座普通的清代建筑,安静地坐落于高台之上,自然也就没有故宫的游人如织,也没有太庙里一对一对拍摄婚纱照的新人,在摄影师和后期高超的技艺下,太庙的大殿被拍得像紫禁城的太和殿一般。
走上台阶,发现看门人不在,他养的小黄猫团在木椅子边上睡觉,不知为什么,给人一种“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的感觉。
入秋的季节,大殿前开得腾腾烈烈的玉兰早就不在了,连侧面架子上的藤萝都几乎全败了,只剩下绿油油的叶子,现在只有四季常青的松树。因为是临近晚饭的时候,附近的居民也不会带孩子到这里玩耍,大殿前面的空地就显得空荡荡的,但在夕阳西下时分,也不显得寂寞冷清。
大殿顶上的瓦是绿色的,只有前面凸出来的抱厦边缘,瓦是金黄的,不过现在都褪了色,成了介于灰与绿之间的颜色。普度寺是十几年前修缮过的,连同周围的住房拆清和居民搬迁一起进行。如果没有修缮过,一定比现在的样子更破败,成了一座灰扑扑的建筑,只是比边上的平房高大一些而已。大殿是被铁栅栏围着的,使人不能接近,也使人生出好奇心来。我站在栅栏前,抬起头来看它的三层飞檐,被红绿蓝三色的图案饱满地占据着。然而看得久了,也觉得不过如此,心中有些失落。
普度寺曾经是税务博物馆,现在又是个美术馆了,偶尔办过附近中小学的画展,上百幅孩子们的绘画在大殿里展出,也许技巧尚不完备,却也不乏童趣童真,只不过,观展的人寥寥罢了。
时候不早了,我总觉得该多留一会儿,却觉得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停留的,只好准备离开,恰巧和一家三口擦身而过,他们是坐人力车参加胡同游来的。车夫兼导游如数家珍地给他们讲解:“这儿就是当年多尔衮的王府,孝庄皇太后为了保住儿子顺治皇帝的皇位,下嫁给多尔衮……”
我走下台阶,离开了这里,黄澄澄的夕阳照射在四合院的墙上,却仿佛怎么也暖不了冰凉的砖。高档住宅区仍然静悄悄的,300多年前,诗人吴梅村写道:“松林路转御河行,寂寂空垣宿鸟惊。七载金縢归掌握,百僚车马会南城。”而在此时此刻,竟然莫名地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