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俊++曹向++欧阳一漪
摘 要:依据2011~2013年在我国A股上市的国有企业样本,考量政府补助对薪酬差距的影响。结果表明,拥有绝对权力的国有企业管理层借助政府补助谋取私利,加大了管理层与普通员工的薪酬差距。完善的公司治理机制能够有效的缓解管理层借助政府补助而导致的薪酬差距扩大。关键词: 政府补助;薪酬差距;公司治理国有企业中图分类号:F812.4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3-7217(2016)05-0070-05一、引 言最优薪酬契约理论认为,股东大会选举的董事会选聘出管理层并为其制定薪酬,设计良好的高管薪酬契约,能将经理人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与股东追求公司利益最大化两大目标有效兼容,由此可能制定出符合股东利益最大化的薪酬契约 [1]。该理论成立的一个前提条件是市场的有效约束、市场的信息完全以及股东权利的有效行使。但是,信息不对称会导致基于管理层努力的薪酬契约事实上不可行[2],而管理层有能力运用权力寻租影响自身薪酬,以及市场难以形成有效约束[3],都会导致现实的管理层薪酬与标准代理理论范式中理想化的情形相去甚远,从而造成薪酬差距的不合理扩大。中国人思想中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平均主义分配价值观长期主导了社会的收入分配观念,因此,企业内部的收入分配问题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公司治理问题,而是关系到社会大众对社会公平正义和改革成果分享的认知,关系到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建设[4]。企业内部的收入分配,尤其是国有企业内部的收入差距,涉及到公平与效率问题,一直是我国社会各界关注的热点问题之一。已有的研究发现,由于薪酬契约中包含了强烈的与管理层努力程度无关的“噪音”[5],因此,具有控制权力的管理层可能利用“噪音”牟取私利,即表现为通过非经常性损益进行盈余管理来提高管理层的薪酬,进而加大管理层与普通员工的薪酬差距[6]。政府补助作为政府在一定时期根据有关经济、社会、政治方面的方针和政策,为了实现特定目的而由财政安排专项资金对制定事项进行的一种补贴,是影响非经常性损益的一种重要外生因素。由于政府补助的监督缺乏有效信息,以及获得政府补助的企业在资金运用上的信息优势,管理层很可能凭借信息优势和控制权力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而无法体现政府补助的真实意图[7],因此,管理层可以通过其控制权影响自身薪酬。区别于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国有经济仍然是我国经济的主体,国有企业的核心管理层仍然由政府直接任命并扮演着“亦官亦商”的双重角色,同时,政府依然依靠手中的行政权力影响着资源的再分配。政府补助作为直接或间接向企业提供的一种无偿财政转移支付,其本意是希望通过资金支持增强企业的竞争力,但由于缺乏明确的法律和制度约束,却可能成为了管理层提高自身薪酬的工具。在两权分离的情况下,企业管理层与股东的利益通常并不一致,处于信息优势方的管理层可能不顾道德风险,做出逆向选择,甚至利用手中的控制权谋取私利[8]。而公司治理作为一种解决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使利益相关者和谐统一的机制,是否可能有效的缓解管理层借助政府补助而导致的薪酬差距呢?显然,这些问题的答案对于明晰我国薪酬差距的现状,解释政府补助对薪酬差距的影响以及缓解不公平的收入分配差距都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一)政府补助与薪酬差距各级政府是国有企业的大股东,可以通过股权行使股东权利,甚至通过直接任命国有企业高管人员来干预企业决策,使其决策更多地体现了政府意志,政府将公共治理的目标内在化于企业经营决策之中。因此,出于“父爱主义”倾向的考虑,掌握了很多重要资源的政府也会给予国有企业各种各样的帮助,而为其提供政府补助资金就是最重要的资源分配方式。在缺乏监督约束机制的情况下,政府补助成为了国有企业管理层牟取私利的工具。在转型过程中,作为国有产权代理人的国有资产管理部门既不是企业风险的真正承担者,也不是企业利益的直接受益人,再加上我国资本市场上国有控股一股独大的特殊现象,这必然导致“所有者缺位”的产权缺陷。《企业会计准则第16号——政府补助》规定,政府补助记入“营业外收入”,短期内可以提高企业利润和资产,在“愤怒成本”的约束下,操纵政府补助成为管理层“伪装”薪酬业绩指标、进而获取“租金”的策略[9]。国有企业管理层的决策权大多源于企业市场化改革过程中政府的放权让利,掌握企业决策权的管理层往往与作为股东的政府保持着密切联系,却又可以利用手中的网络资源和权力架空国有股东的监督约束,而且国有企业管理层的人事任免取决于政府主管部门,而普通员工在薪酬谈判中处于弱势,因此,国有企业管理层凌驾于各种利益体之上,能够借助政府补助来提高薪酬。但是,薪酬“资源”是有限的,使得管理层在追求私利时无法同时满足其他员工的利益诉求,而普通员工很难得到实惠,因此,这种利益侵占只会增加管理层薪酬,从而导致管理层与普通员工之间薪酬差距的越来越大。基于此,我们提出假设1:国有企业获得的政府补助加大了管理层与普通员工的薪酬差距。Rebecca和Susan(2010)认为,产生管理层权力寻租的主要原因是由于企业内部组织结构混乱或权力配置失衡,高管滥用权力的现象是公司治理机制脆弱的体现,它使企业管理层获得了好处,但却损害了利益相关者的利益[10] 。国内外学者的研究发现,公司治理水平较低的上市公司存在明显的代理问题,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利用公司治理机制的不完善,通过手中的权力大肆攫取私利[11]。而在公司治理水平相对薄弱的国有企业中,很多企业并没有建立起相应的监督约束机制,作为“内部人”的国有企业管理层实质上获得了不受公司治理机制约束的企业控制权,并在国有企业的激励机制制度变革中牟取个人私利[12]。国有企业公司治理的主要目标就是防止高管的不作为和谋取私利,国有企业管理层借助政府补助谋取私利,造成薪酬差距扩大,其行为本质上是一种权力寻租,因此,改进公司治理安排,切断高管通过政府补助牟取私利的途径,能够有效缓解管理层借助政府补助而导致的薪酬差距。但是,在一些国有企业,政府推行的“一把手”负责制和集权体制下长期孕育形成了高度集权的“一把手”权力文化,导致国有企业的各种权力高度集中在企业管理层手中,“唯领导是从”的权力文化机制让各级下属无法有效的监督上级行为,这直接导致了公司治理流于形式,换汤不换药,国有企业貌似健全的公司治理机制可能并不能对管理层进行有效监督,公司治理制度上的缺陷使得不受节制的国有企业管理层能够利用自己的关系网络和权力侵占政府补助资源,使得攫取高额收入成为可能。基于此,我们提出假设2:相较于公司治理机制较为薄弱的国有企业,公司治理机制较为完善的国有企业,获得的政府补助并没有加大管理层与普通员工的薪酬差距。三、研究设计(一)样本选取和数据来源本文研究数据主要取自国泰安数据库(CSMAR),数据期间为2010~2014年,选取2010年以前(包括2010年)在A股上市的国有企业为研究对象。在剔除了ST、PT公司、金融保险证券类公司和数据残缺的公司后,我们得到手工收集整理的3563个样本观察值。(二)模型设计我们建立模型(1)、(2)以检验本文的基本假设,在控制了公司特征和公司治理等变量的情况下,我们用模型(1)检验假设1,用模型(2)检验假设2。(三)核心变量定义1.薪酬差距变量。被解释变量为企业内部薪酬差距GAP,我们可以从相对值和绝对值两个方面来考察。其中,企业内部薪酬差距的相对值GAP1定义为前三名高管(或董事、监事)平均薪酬与员工平均薪酬的比值;企业内部薪酬差距的绝对值GAP2定义为前三名高管(或董事、监事)平均薪酬与员工平均薪酬差额的自然对数。2.政府补助变量。政府补助的数据选取自国泰安数据库(CSMAR)“财务报表附注”中的“营业外收入或支出”的具体项目,经过手工筛选和整理,得出政府补助的具体明细收入,并取其自然对数。3.公司治理变量。关于公司治理指标的选择,我国国有企业的公司治理的变革发端于一个制度安排较为缺失的环境,因此,考察的维度也具有中国特色,需要因地制宜。本文拟按照董事长与总经理两职分离程度、董事会规模、董事会会议次数三个维度分别定义公司治理。具体的变量见表1。(四)描述性统计表2给出了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通过计算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以发现,无论是从相对值和绝对值两个方面来考察,在国有企业内部,管理层与普通员工的薪酬差距并不巨大,但是样本间会有显著性差异。四、实证检验结果(一)政府补助与薪酬差距表3给出了政府补助与薪酬差距影响的检验结果。在表3的模型1,以当期的政府补助变量SUB作为解释变量,检验结果显示,其系数为0.3391,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而在模型2,以当期的政府补助变量SUB的系数为0.0380,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该结果表明,无论是相对薪酬差距GAP1还是绝对薪酬差距GAP2,政府补助都与企业内部薪酬差距正相关,即政府补助加大了国有企业内部薪酬差距。该结果与假设1的预期一致。(二)政府补助、公司治理与薪酬差距表4给出了不同公司治理结构下政府补助与薪酬差距影响的检验结果。从表4内部薪酬相对差距GAP1来看,在模型(1)、(2)、(3)中,当期的政府补助变量SUB的系数分别为1.5250、0.3158、0.2978,且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而从内部薪酬绝对差距GAP2来看,在模型(4)、(5)、(6)、中,当期的政府补助变量SUB的系数分别为0.1000、5.3053、0.0385,且通过了显著性检验,该结果再一次表明,政府补助都与企业内部薪酬差距正相关,该结论与假设1的预期一致。
在表4模型(1)和模型(4)中,政府补助变量SUB与两职分离变量DUAL的交叉项系数均为负,但都不显著,这说明,董事长与总经理两职分离的公司治理机制可以有效的缓解管理层借助政府补助而导致的薪酬差距扩大。在表4模型(2)中和模型(5)中,政府补助变量SUB与董事会规模变量BOARD的交叉项系数均为负,但都不显著,这说明,董事会规模可以有效的缓解管理层借助政府补助而导致的薪酬差距扩大。在表4模型(3)和模型(6)中董事会会议频率变量MT的交叉项系数为负,但都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说明,董事会之间的交流和沟通可以有效的缓解管理层借助政府补助而导致的薪酬差距扩大。以上结论支持了假设2。(三)稳健性分析考虑到公司治理与薪酬差距之间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本文首先将被解释变量(GAP1 和GAP2)的滞后项组成动态面板数据,运用系统GMM的方法控制固定效应,以克服动态面板数据的遗漏问题并克服反向因果关系;除此之外,本文还用Change模型对被解释变量(GAP1 和GAP2)与解释变量(DUAL、BOARD和MT)的变化额进行回归,我们发现检验结果和前文的结论保持基本一致。这些结果表明,公司治理与薪酬差距之间不存在内生性。其次,为了检验以上结果的稳健性,本文用“高管平均薪酬”作为“前三名高管(或董事、监事)平均薪酬”的替代变量再进行回归,在控制了其他变量后,我们发现检验结果和前文的结论保持基本一致。再次,考虑到增值税返还政策由中央政府制定且目标明确,各级政府官员与国有企业高管的可操作空间不大,本文用扣除增值税返还以后的政府补助收入重新来定义SUB,在控制了其他变量后,我们发现检验结果和前文的结论保持基本一致。限于篇幅,我们没有在文章中进行详细列示。五、结论本文以2010~2014年A股上市国有企业为研究背景,考察了不同公司治理结构下政府补助对薪酬差距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在信息不对称的环境下,国有企业的管理层借助政府补助收入“伪装”薪酬业绩指标,进而导致管理层与普通员工之间薪酬差距越拉越大;同时,我们的研究还发现,国有企业的完善的公司治理机制可以有效的约束管理层权力,较好的公司治理结构可以缓解管理层借助政府补助而导致的薪酬差距扩大。本文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实践指导意义。(1)政府部门在政府补助资源分配的过程中,应该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加强事后监督,从根本上保证财政资源的使用效率,从而防止政府补助资金成为少数人牟取私利的工具。(2)良好的现代公司治理对约束国有企业管理层权力、完善国有企业薪酬机制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国有企业管理层借助政府补助增加薪酬的行为受到公司治理机制的有效约束。因此,理顺政企关系,重构国有企业的权力监督体现,强化董事会功能,发挥独立董事的独立性仍然是深化和推进国有企业改革的重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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