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坠落的城市

潘依诺

威尼斯，或许是这世界上最特别的城市之一。曾经一位名叫约翰·伯兰特的作者以这里为背景写出一本《天使坠落的城市》，真真假假的故事源头正是威尼斯的凤凰歌剧院，三百年来，它三次被大火烧毁，又三次浴火重生，见证着威尼斯的兴衰历史。作者非常巧妙地借用威尼斯人的口，仿佛带着你在威尼斯的每条街道走了一遍，娓娓道来讲述着这座城市的历史荣光、文化遗产。这里的人们如同城中曲折的水路一样神秘，以他们独特的文化和风格吸引着世人。建立在水上似乎漂浮不定的城市，却仿佛被巨大的天使光环保护。

威尼斯的水路让人迷离，陆上的路更是曲曲折折。夏日傍晚的威尼斯依然热气弥漫，带着一丝丝水分蒸发的粘腻。我们按着房东给的地址一路摸索着在无人的小路前进，几乎只能抬头望望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来指引方向了，时不时走到没有道路的河边，时不时又拐进了死胡同。即便绕了许多个弯都没有方向感，而我们依然兴奋地望着周围星星点点的灯光照亮这些厚重的砖瓦，期待着前面的那家亮灯的窗户，或许就是我们的住处。

第二天的清晨，我们端着果酱麦片面包牛奶，坐在阳台上享受这天的早餐。那边石柱上刚刚还停着一只海鸥，扑扇着湿漉漉的翅膀，转眼飞到晨雾里不见了。楼下的咖啡店正慢慢开启卷帘门，迎接着自己的第一批客人。街道上星星点点的几个人，相互道着早安。在这一片静谧中，我们迎来第一个威尼斯的早晨。

我们踏上公共汽车一样的汽船，终于从路上迈向了威尼斯的水路。这时才渐渐看到传说中贡多拉的影子。船夫那么绅士优雅，穿一件黑白条纹的T恤搭配着一顶轻松的草帽。像两头高高翘起又卷曲成精美花纹的船尖一样，他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高傲的姿态，成了这水路上最美的一道风景。

除了威尼斯主岛，威尼斯潟湖附近还分散着百余座岛屿，由纵横交错的水道分割，这样的水巷为威尼斯赋予了温柔的一面。潜移默化中造就了威尼斯人在绘画、音乐、雕塑等等各个文化领域的独特风格，在世界文化史上都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而这些岛屿其中的两座正是威尼斯人艺术成就最好的见证——玻璃岛和彩色岛。

这座面积不大的玻璃岛，它以威尼斯的彩色手工玻璃制品而闻名，12世纪随着贸易发展，威尼斯一度成为世界玻璃制造业的中心，并在接下来的几百年里向欧洲甚至世界各地输送精美的枝形吊灯等玻璃制品。小岛的道路两边各色玻璃制品商店琳琅满目，高端的玻璃制品花瓶、手工制成的玻璃指环、供游人参观的玻璃加工厂，或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玻璃雕塑，把这个小岛装饰得晶莹剔透，色彩梦幻又迷离。一片片脆弱轻薄的玻璃制品看似简单，却不曾了解玻璃匠人制作绚丽玻璃的背后需要多少道复杂的工艺，加入各式矿物元素、掐丝手艺，才发明出如此多样又精致的玻璃，釉瓷、金星、千花、马赛克、乳浊玻璃，甚至仿制宝石。一想到他们都是近七百年前便流传下来的古老技艺，敬意便油然而生。

再次踏上小船前往更远的彩色岛的时候，正是下午两点钟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然而一登上小岛，就被满眼跳动的颜色吸引了去，心情瞬间像被彩虹照耀一样，像小孩子来到了童话世界，也忘记了要躲避阳光的灼热。上帝打翻的调色盘，应该就是掉落在这里了。传说威尼斯岛上的人们曾多以捕鱼为生，而每天清晨必将经历的大雾让渔民难以看清前路。于是政府下令让每家每户都将房子涂抹上绚丽的彩色，即使在浓雾中，渔民也能够辨认家的方向。这项传统就这么一直保持了下来，岛上的每座房子都按照精密的色彩分布设计延续着自己的颜色，如果想要擅自改变它，甚至还需要提交政府审议。

这座小岛上，蕾丝也很出名，女人们会用上自己一生的时间在岛上编制花式繁复又精美的蕾丝制品。这满眼的彩色和手中精致的编织品，让这远离大陆的孤独小岛变得格外富有生机。每走几步你都感觉得到身边布满了艺术家，一位年轻女士在展示自己刚刚勾好的一份蕾丝制品，前面的那家首饰店里有各式各样自己设计制作的玻璃制品首饰，巷子口的画店主人就坐在他那张布满油彩的桌子上创作，来往的顾客也丝毫无法打断他的灵感，而那些画上，就映着他身后这座彩色岛上绚烂的彩虹房子。他们构成了我对威尼斯最美好的回忆。

这一行的遗憾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竟然只得放弃了威尼斯最著名的圣马可广场，但那儿总给我留下一份期盼和憧憬。或许我下一次有机会再乘船来到这座城，会对它更加的珍惜和敬仰。从威尼斯回来，我又拿起这本《天使坠落的城市》，感受到真实的威尼斯的呼吸，它不再像面具下面的脸那么神秘未知，也不像圣马可飞狮一样神圣遥远，它告诉世人在不安分的潮汐面前，威尼斯人依然绚烂地生活，他们所留下的文化瑰宝正是对这一份自然馈礼最好的回报。

（摘自微信公众号Miss鹿游/编辑：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