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灿灿
(韩山师范学院 历史文化学院, 广东 潮州 521041)
宋代工商业者的职业流动
——以笔记小说为中心的考察
贾灿灿
(韩山师范学院 历史文化学院, 广东 潮州521041)
宋代笔记小说内容丰富多彩,最大特点是对平民百姓的真实描绘,具有较高的文献史料价值。唐代规定“工商杂类,不得预于士伍”。唐中期以来,随着商品经济的逐步发展,士商之间的界限开始被打破,两者从原来的互不相关,到日渐模糊。到宋代工匠的职业虽以世袭居多,但已有个别流动事例的存在。商人的职业流动更加频繁,反映出宋代商业观念、商人地位以及士商关系的改变。
笔记小说;宋代;工匠;商人;职业流动;社会流动
社会流动是“指人们的地位、位置的变化,更精确地说,它是指个人或群体在社会分层结构与地理空间结构中位置的变化。”①社会流动的概念源于社会学领域,它的研究始于19世纪末期。美国社会学家索罗金对社会流动的研究起到奠基作用,社会流动是社会变迁的指示器。职业流动为社会流动的一部分,它是指人们在不同职业之间的转换,如由商而士,由农而兵等,都属于职业流动范畴。值得指出的是,兼职现象在宋代社会普遍增多。若以现代社会学中的概念来界定,兼职并非严格意义上的职业流动。但在两宋时期,兼职现象的增多也能够反映一个社会的流动情况,故本文将兼职现象作为职业流动的一种类别加以分析。
探讨职业流动的前提是要划分社会的职业类型。士农工商为中国古代社会职业的基本分类。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人们对四民职业的划分有了不同的看法。唐韩愈有云:“古之为民者四,今之为民者六;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1]这里所谓的“今之为民者六”,是指在士农工商外,再加上僧、道二类。至宋代,王禹偁又提出不同的看法:
真宗即位,迁秩刑部,会诏求直言,禹偁上疏言五事:……夫古者惟有四民,兵不在其数。盖古者井田之法,农即兵也。自秦以来,战士不服农业,是四民之外,又生一民,故农益困。然执干戈卫社稷,理不可去。汉明之后,佛法流入中国,度人修寺,历代增加。不蚕而衣,不耕而食,是五民之外,又益一而为六矣[2]。
他在四民之外,又增兵和僧为六民。与韩愈稍有不同的是,有“兵”无“道”。其实随着宋代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的职业分类已远超于此,故而笔者拟根据笔记小说的特点,并结合宋人对当时社会的看法,将宋代社会职业主要划分为士、农、工、商、兵、僧道。僧道均为方外之人,故合为一职。
中国古代传统重农抑商思想,致使工商业者长期处于四民中的末位。唐中叶以来,由于商品经济的逐渐发展,工商业者的社会地位有所改善,四民界限被打破,出现新的职业群体,而工商业者也不再局限于职业内部,开始职业的转变。笔记小说内容的现实性、丰富性,对研究当时社会政治、经济、文化风貌,具有极高的文献史料价值,可补正史之阙。正史主要记载朝政大事、名臣言行,因篇幅,或史料,或体例,或义理,或时间等方方面面的限制,不得不在叙述编写的过程中删繁就简,或对许多史实无法叙述,更缺乏对社会下层平民百姓的历史记录。而笔记小说则可以伸枝展蔓,不受体例、字数的限制,正可补其不足。唐人刘知几曾言:“是知偏记小说,自成一家。而能与正史参行,其所由来尚矣。”[3]笔记小说“能与正史参行”的史料价值,早在唐代就已被时人所认识。故而,本文拟以笔记小说为视角,分析宋代工商业者的职业流动情况。
1.种类和数量
宋代手工业部门繁多,诸如纺织业、桑蚕业、印染业、冶炼业、采掘业、建筑业、造船业、伐木业、陶瓷业、造纸业、印刷业、笔墨砚制造业、酿酒业、制盐业、制茶业、粮食加工业、军工业等等,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和进步。
表1宋代手工业行业体系
一级分类二级分类三级分类纺织业丝纺织业养蚕、缫丝、绢帛织作染色成品制衣(服装、鞋、帽等)棉纺织业麻纺织业食品加工业粮食加工业茶叶加工业食盐加工业制酒业蔗糖加工业榨油加工业以木材为原料的制造业伐木业烧碳业建筑业造船业日用工业品业瓷器业漆器业文化用品业造纸业印刷业笔、墨、砚的生产矿冶业铜冶业铜矿开采冶炼钱币铸造铜器加工铁冶业铁矿开采冶炼铁器制造铅冶业铅矿开采冶炼锡冶业锡矿开采冶炼钒冶业明矾开采冶炼金冶业金矿开采冶炼金制品加工银冶业银矿开采冶炼银产品加工
宋吴自牧《梦粱录》有载:“其他工役之人,或名为‘作分’者,如碾玉作、钻卷作、篦刀作、腰带作、金银打钑作、裹贴作、铺翠作、裱褙作、装銮作、油作、木作、砖瓦作、泥水作、石作、竹作、漆作、钉铰作、箍桶作、裁缝作、修香浇烛作、打纸作、冥器等作分。又有异名‘行’者,如买卖七宝者谓之骨董行、钻珠子者名曰散儿行、做靴鞋者名双线行、开浴堂者名香水行。”[4]这些大多为专门的手工业作坊。手工业的发展在宋代呈现出分工细致化、规模扩大化、生产技术提高等特点,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均取得了长足进步。“手工业的高度发展,对宋代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起了重大的推动作用,使宋代经济文化科学技术的发展居于世界的前列”[5]537。表1是张锦鹏论述的宋代手工业行业体系[6]。
这一体系对宋代手工业行业的基本情况作了分类,但仍存在缺漏,如采煤业、屠宰业等。屠宰业是指以宰杀动物、分切肉类为工作的行业,从事此行业之人,一般称之为屠夫。
宋代手工业有官营和民营之分。官营,即官府经营之手工业。官营手工业者的主体是奴婢、罪徒、军匠和受雇民匠,其中又以军匠和受雇的民间工匠为主。军匠隶属于军队,这将在下节兵的职业流动中另作叙述。私营手工业是指民间经营的手工业,生产者包括个体手工业者、手工作坊主和受雇工匠。葛金芳言:宋代“民营企业成为手工业体系中的主体成分”[7]。宋代手工业者,在笔记小说中多有记载,反映了宋代手工业发展状况。
以下试举几例:
建筑领域内的工匠。“开宝寺塔在京师诸塔中最高,而制度勘精,都料匠预浩所造也”[8]。都料匠指建筑工程的营造师。“傥欲修整屋宇,泥补墙壁,生辰忌日欲设斋僧尼道士,即早辰桥市街巷口,皆有木竹匠人,谓之‘杂货工匠’,以至杂作人夫,道士僧人,罗立会聚,候人请唤,谓之‘罗斋’。竹木作料,亦有铺席。砖瓦泥匠,随手即就”[9]。泥瓦匠修理建筑业的工匠。石匠指以石料为原料,并将石料加工为产品的手工业者。打碑匠即石匠的一种。“赵遣人打碑,次日本耆申某月日磨崖碑下大虫咬杀打碑匠二人”[10]。
丝织业领域内的工匠。“仁宗时,有染工自南方来,以山矾叶烧灰,染紫以为黝,献之宦者洎诸王,无不爱之,乃用为朝袍”[11]。染工指丝织业中的印染工匠。“盖尝市缣帛欲制造衣服,召当行者取缣帛,使缝匠就坐裁取之”[12]。缝匠即裁缝。
食品加工领域内的工匠。“临江军新喻县屠者张氏,居于僧寺之傍”[13]。屠者即屠夫。“吴兴溪鱼之美,冠于他郡。而郡人会集,必以斫鲙为勤,其操刀者名之鲙匠”[14]225。鲙匠专以杀鲙为生的屠夫。“采茶工匠几千人,日支钱七十足”[15],茶叶加工业中的工匠。
文化用品制作领域内的工匠。“付造纸江匠,使抄经纸。江用所得别作纸入城贩鬻”[16]61。这里提及造纸匠。“阆中人蒲大韶,得墨法于山谷,所制精甚,东南士大夫喜用之。尝有中贵人持以进御,上方留意翰墨,视题字曰‘锦屏蒲舜美’,问何人,中贵人答曰:‘蜀墨工蒲大韶之字也’”[16]142。墨工即制墨工匠。“张刻工子和哥,年十二岁,病禁口痢”[17]1403。刻工即刻字工匠。
日用品制作领域内的工匠。“成都漆匠艾延祚,甲午岁为贼所驱,于郡署令造漆器”[18]。漆匠即制作漆器的工匠。“(潘)阆服僧服髡须,五更持磬,出宜秋门至秦亭,挈檐为箍桶匠,投故人”[19]。箍桶匠以制作脸盆、澡桶、米桶、锅盖等圆形木制品为主的木匠,为与造房的方作木匠区别,又称圆作木匠。
金属加工领域中的工匠。如银匠。“乐平桐林市童银匠者,为德兴张舍人宅打银”[20]353。
其它工匠手艺之人。“衡州陈道人以磨镜为业”[21]707。古时多用铜镜,需常加打磨方能照影。又《夷坚乙志》卷十二《成都镊工》载:“政和初,成都有镊工,出行廛间,妻独居。”[20]287镊工即为人清洁脸颊、脖颈毛发的手艺人。宋末名僧溥光有《镊工》诗云:“一声镊子噪秋蝉,门内老僧惊昼眠。毫发尽时髦发在,夕阳芳草自芊芊。”[22]这里的镊子便是镊工的代称。“林洙少服苣胜,晚年发热多烦躁,知寿州日,夏夜露卧于堂下,为鼓角匠以铁连鑻击杀之。洎擒鼓角匠问所以杀守之情”[23]。鼓角匠是军匠的一种。鼓角即战鼓和号角,用来发号军令和警报之用。军匠属军人范畴,下节会另有论述。
对于宋代手工业者的数量漆侠作了如下估计:
(1)汴京军工作坊、文思院、后苑作、窑作、锦院、染院以及各地军工作坊等,最少也有两万多工匠(或匠户)。
(2)铜铁钱监约有一万三千役兵工匠。
(3)采掘冶炼业在宋代手工业中占有不小的比重,其中铁冶至少有八九万户,铜冶约五万户(韶州永通监、信州铅山场全盛时各达十余万人,洪迈称永通监原有八九千家冶户),金、银、铅、锡等冶户不少于十万户,共计二十四万冶户。
(4)纺织机户或机纺约十万户。
(5)烧瓷的窑户不下六七万户,可能还要更多些。
(6)诸如各地伐木、造船、砖瓦、建筑、造纸、雕版印刷、墨、笔、砚制作等业,以及集中于城镇的各种作坊、杂工,也不少于四十万户。
总算起来,宋代官私手工业的匠户不下八十万户,甚至超过百万户,占宋神宗元丰初年的总户数一千六百万户的百分之五至七。这就是宋代手工业生产的基本力量,他们同广大农民一道为社会创造了巨大的财富[5]726。
2.职业流动
宋代手工业者的职业流动率相对较低,存在许多世袭职业者。陆游言:“亳州出轻纱,举之若无,裁以为衣,真若烟雾。一州惟两家能织,相与世世为婚姻,惧他人家得其法也。云自唐以来名家,今三百余年矣。”[24]亳州轻纱,举世无双,而轻纱需两家合作才能织就,且古代无专利技术的保护,因此两家只能世世约为婚姻,以妨他人窃取纺织之法。又如《夷坚支甲》载:“潼州白龙谷陶人梁氏,世世以陶冶为业,其家极丰腴。”[25]725梁氏选择继承家族手艺,以陶冶为世袭职业。
制墨业中的职业世袭。如《清波别志》卷上《川墨》载:“东南士大夫尚川墨。蒲大韶,恭州乐温人,壻文子安、梁杲,渠州人,皆世业此。”[26]《春渚纪闻》卷八《买烟印号》载:“黄山张处厚、高景修,皆起灶作煤制墨为世业。”[14]267又“陈赡,真定人。初造墨遇异人传和胶法,因就山中古松取煤。其用胶虽不及常和、沈珪,而置之湿润,初不蒸,则此其妙处也。……赡死,婿董仲渊因其法而加胶,墨尤坚致。恨其即死,流传不多也。董后有张顺,亦赡婿,而所制不及渊,亦失赡法云”[14]264-265。
制笔业中的职业世袭。“宣州诸葛氏,素工管城子,自右军以来世其业,其笔制散卓也。……政和后,诸葛氏之名于是顿息焉。……是诸葛氏非但艺之工,其鉴识固不弱,所以流传将七百年。向使能世其业如唐季时,则诸葛氏门户岂遽灭息哉!”[27]诸葛氏世以制笔为业,流传近七百年,徽宗政和以后,子孙不能守其业,逐渐衰落。
宋代手工业者的职业流动相对其他来说较少,但从宋代笔记小说记载来看仍有不少职业流动现象。以下分别从各手工行业来看职业流动情况。
“民以食为天”,柴、米、油、盐、酱、醋、茶,此乃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必需品。饮食文化在宋代迎来了他的高潮期,当然食品加工业也必然得到快速发展。宋代食品加工业分工越来越细致化。表1中提到的粮食加工业、茶叶加工业、食盐加工业、制酒业、蔗糖加工业、榨油加工业等几乎囊括了人们日常饮食生活所需。酒、茶是宋代较受欢迎的饮品,酒、茶的制作加工也因此成长起来。因为城镇人口的增多,粮食需求量加大,因而粮食加工业得到迅猛发展。粮食加工业者的职业流动,《夷坚志》中有一例:“许大郎者,京师人。世以鬻面为业,然仅能自赡。至此老颇留意营理,增磨坊三处,买驴三四十头,市麦于外邑,贪多务得,无时少缓。如是十数年,家道日以昌盛,骎骎致富矣。……自是生计浸衰,许亦死。其子以好身手应募为禁卫,至孙经以班校换免得官,庆元初为饶信州都巡检使。”[28]许大郎,以面粉加工为业,其子应募参军,孙子更是成为官员。父子三代职业发生改变,“工——兵——官”,这其中既有职业流动,又包含了阶层流动,即许大郎儿子为士兵到孙子为官员,跨越了官民界限。故事中同时包含了人员地域间的流动,许大郎孙子因做官从京师到饶州。此外,还包含了经济地位的兴衰,先是由贫至富,再是由富至贫,正印证了宋代“贫富无定势”[29]的现象。
牲畜、鱼类等的屠宰在宋代也较为常见,屠宰业也经常出现于笔记小说之中。屠宰因属杀生,因而常被视为一种罪孽,故宋代社会多见屠宰匠放弃此业、改从他职。屠者悔悟及时改业的。如宣和六年(1124),“强休父知潍州。屠者以猪皮一片来呈,上有六字如指大,云:‘三年不孝父母’,朱书赭然,表里相透,郡中争传观之。屠者亦即日改业”[30]526。“鄱阳石门屠者羊六,以宰羊为生累世矣。……屠始大悔惧,为之改业”[31]1542。屠者为人作仆。“平江城中草桥屠者张小二。……张屠遂改业,为卖油家作仆云”[16]52。沦为乞丐的。庆历年,“都下马吉以杀鸡为业……后乞食道途,岁馀方死”[32]135。改业成为小商贩的事例,如台州“屠者童七,累世以刺豕为业,每岁不啻千数,又转贩于城市中,专用以肥其家。……而改货纱帛以自给,至今犹存”[33]。“盐官县黄天荡民余三乙,世以屠狗为业。……余从之,徙居临安外沙,扑卖头繻编掠。日诵阿弥陀佛万声,祈忏宿罪。至今尚存”[34]916。
屠宰手工业者,父子间的职业流动。“福州城中羊屠家儿,年十六岁,性柔善,惟嬉游市井间,不肯学父业”[30]475。绍兴初,“建州瓯宁县妇人汤七娘,本屠家女,亦善宰牛,平生所害以百数。……子孙自是改业”[34]1577。“余干古步,有墟市数百家,为商贾往来通道,屠宰者甚众。王生擅其利数世,每将杀一豕,必先注水沃灌,使若充肥,因可剩获利。……诸子知戒惧者,即谋改业”[31]1536。屠夫之子,读书做官的也有一例。如“临江军新喻县屠者张氏,居于僧寺之傍。……张素无子,已而得男,读书擢高科,致位华显”[13]。此为民至官的阶层上行流动,上文已有论述,此略。
宋代学校教育的发达,促进了雕版印刷业的迅猛发展。清人叶德辉说:“宋时官刻书有国子监本,历朝刻经、史、子部见于诸家书目者,不可悉举,而医书尤其所重”[35]。这里的官刻是雕版印刷业的一种,还有坊刻。官刻以国子监所出最多,“国子监之印群书,虽汉唐之盛无以加此”[36]。坊刻以临安、福建等地为盛。坊刻属私刻,有赵、韩、陈、岳、廖、余、汪等姓[37]。《夷坚丙志》中记载了一则舒州刻工的故事:绍兴十六年(1146),由淮南转运司负责刊刻《太平圣惠方》,转运司分其中一半于舒州,“州募匠数十辈,置局于学,日饮喧哗,士人以为苦”。后徙于城南癸门楼上,午间时分,天气骤变,雷电交加,楼内五匠蕲州周亮、建州叶浚、杨通、福州郑英、庐州李胜皆死。“寻询其罪,盖此五人尤耆酒懒惰,急于板成,将字书点画多及药味分两,随意更改以误人,故受此谴”[30]464。这里的刊刻属官刻,舒州以雇佣的方式招募工匠数十辈,来帮助完成此项上级分配的任务。笔记小说中,宋代有关刻工职业流动的事例,还有“长安百姓常安民,以镌字为业,多收隋、唐铭志墨本,亦能篆。教其子以儒学”[38]。这里涉及的职业流动是父子间的流动,父亲常安民为刻字工匠,儿子却改习儒学,发生了由工至士的职业流动。
再来看一个刻工职业流动的事例,出自《夷坚三志辛》卷三《危病不药愈》:
张刻工子和哥,年十二岁,病禁口痢。……一夜,风雨作,扪壁起,开门便溺,其门无枢臼,但用一担撑柱,及还,推闭不谨,为所压,呼痛乞救,父不问。……明旦,积痾失去。今以卜术赡生。[17]1402
禁口痢是痢疾中比较严重的症状,多表现为下痢不能进食,或呕不能食者。张和哥父亲和常安民均是刻工,和哥十二岁时患上禁口痢,一夜因风雨大作,被倒下的门板压到,翌日,病痛全无。后以卜术为业。这则故事虽是离奇,但却反映出父子间职业由工匠到术士的流动。
宋代由于丝织品需求量的增加,丝织业开始脱离农业生产,走向独立手工业的道路。笔记小说中对此也常有描述,如“乡里洪源董氏子,家本染工,独好罗取飞禽,得而破其脑,串以竹,归则焚稻秆丛茆,焫其毛羽净尽,乃持货之”[20]308。董氏家本印染工匠,其子却好猎取飞禽走兽,并将其出售,平生所杀数量不可胜计。这条史料虽不能判断董氏子是否完全脱离父亲的行业,转而以出售猎物为生,但至少是兼职此业。《避暑录话》载:“道士杨大均,蔡州人,善医,能默诵《素问》、《本草》及两部《千金方》四书,不遗一字。与人治病,诊脉不出药……大均本染家子,事父孝,医不受赇谢,积其斋施之馀,葬内外亲三十八丧。方宣和间道教盛行,自匿名迹,惟恐人知。”[39]杨大均本染工家子,宣和间出家为道,且兼职为医,与人治病诊脉,积德行善。
在笔记小说的视域之下,宋代工匠的职业以世袭居多,流入率大于流出率,总的流动率较低,只有个别的事例存在。值得指出的是屠宰业,它以杀生为业,因受佛家思想影响,人们普遍认为杀生会受到惩罚,只有幡然醒悟,放弃屠杀,才能得到安宁的生活,因此,从事屠宰业者多有流出的记载。相对来说,其他手工业体系中的职业流动较少。
随着坊市制的崩溃,宋代商业发展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城市街道,鳞次栉比。店铺酒楼,星罗棋布。各色商品,琳琅满目。《燕翼诒谋录》载:“东京相国寺乃瓦市也,僧房散处,而中庭两庑可容万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趋京师以货物求售转售他物者,必由于此。”[40]商业经济的繁华,促使商人的迅速崛起与扩张。所谓商人,是指从事商品贸易的买卖人②。宋人黄震言:“行者为商,坐者为贾,凡开店铺及贩卖者皆是。”[41]商人是商业活动的主体,起着商品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的桥梁作用,承担着社会生产中的交换角色。《癸辛杂识》载:
华亭县市中有小常卖铺,适有一物,如小桶而无底,非竹,非木,非金,非石,既不知其名,亦不知何用。如此者凡数年,未有过而睨之者。一日,有海舶老商见之,骇愕,且有喜色,抚弄不已。叩其所直,其人亦驵黠,意必有所用,漫索五百缗。商嘻笑偿以三百,即取钱付驵。[42]
上引史料,“小常卖铺”为坐贾,即开店铺之商人;“海舶老商”、“番贾”又称“海商”,专指经营海外贸易的商人,经常往来海内外,名副其实的行商;“驵”又称“牙人”、“牙侩”、“驵侩”、“牙郎”等,“谓之互郎,主互市事也”[43],即商品交换的中介人或经纪人。如“方城县乡民阎四老……平生盖在乡里作牙侩者”[21]650。邢州富人张翁为牙人,“以接小商布货为业”[20]242。可见,商人种类众多,按不同的标准,可划分为不同的类别。
宋代商人职业的流动,随着商业经济的欣欣向荣,也愈发频繁起来。社会各人士纷纷加入商业活动的范畴。上至官员、举子,下至农民、士兵、僧道等都参与到商贸活动之中,在宋代掀起一股经商热潮。社会各职业人员的加入,大大提高了商人职业的流入率。有流入就会有世袭和流出。笔记小说记载中,宋代商人子弟世袭家业的颇多,如“鄂渚王氏,三世以卖饭为业”[25]775。“温州巨商张愿,世为海贾,往来数十年,未尝失时”[44]。“饶州城内德化桥民高屠,世以售风药为业”[17]1459。“宗立本,登州黄县人,世世为行商”[16]12。也有改变经营行业,但仍为商人的,如“临安荐桥门外太平桥北细民张四者,世以鬻海蛳为业。……甫天明,空所蓄投诸江,而改货煎豆腐以赡给”[45]991。从笔记小说中来看,商人职业虽有颇多世袭者,而流出者也不乏其例。
商人向士人的职业流动。“鄂州富商武邦宁,启大肆,货缣帛,交易豪盛,为一郡之甲。其次子康民,读书为士人”[46]1174。富商武邦宁拥有充裕的财力,可谓一郡首富,经济上的“富”,并不代表政治上的“贵”,生子使读书,成为商人改变政治地位的主要途径。又如“临海县承恩乡富室毛三五助教生三子:长曰惟修,入太学。次惟彰,娶宗室女,得官。俱死于靖康围城中。助教在乡里忧悼,亦亡。幼曰惟谨,读书不成,家资日以衰削,遂买扑酒坊”[46]1170。富室毛三五长子在太学读书,次子因婚姻得官,幼子因读书不上进,只能经营酒坊。“楚士吴公佐,本富家子,放肆落魄,弃父而出游,至寄迹僧寺为行者。……吴由是启质肆,称贷军卒,不数年,利入万计。其父呼还家,读书益勤,两预贡籍”[45]1036。吴公佐先是寄居僧寺为行者,再是开质肆,后又读书应举,一生之中为僧、为商、为士,三次转变职业。
商人向僧道的职业流动。士、农向宗教的职业流动,在笔记小说的记载中普遍存在。商贾作为社会成员,在宗教世俗化的潮流中,亦不免加入这一行列。“王道成先生者,夔州人,旧射利江湖间为贾客。政和六年,忽遇异人三传内丹之妙,遂破家从王鼎学道,浮游东西二蜀”[31]1517。《癸辛杂识》载:“故都向有吴生者,专以偏僻之术为业,江湖推为巨擘。居朝天门,开大茶肆,无赖少年竞登其门。其后贾师宪在扬州,补以勇爵,遂有制属之称。兵火后,忽谢绝妻子,剪发为僧,居吴门东禅寺,众僚素与游者邀之饮酒、食肉,皆不拒也。”[47]王道成、吴生先是为商贾,后又因不同原因,或为道,或为僧,发生了职业的流动。《入蜀记》载:“赵先生,荻港市中人,父卖茗。先生幼名王九,年十三,痴亟,父抱诣青华,愿使入道。……太宗皇帝召见,度为道士,赐冠简,易名自然,给装钱遣还,遂为观主。祥符间,再召至京师,赐紫衣,改青华额曰延禧。先生恳求还山养母,得归。”[48]冠简本人并非商人,而是父亲经商,这种属于职业的代际流动。
商人因经营不善或其他原因而流出的事例,有“湖州人陈小八,以商贩缣帛致温裕。……试检视行箧,失银一笥,几千两,遂投柯生。……因是空贫,不克北归,至行乞于邵城”[17]1465。富商陈小八因“失银一笥,几千两”而贫困不能北归,最后沦为乞丐。戴敷,筠州邑人也。“父为游商,出入多从焉。后敷学于太学,娶都下酒肆王生女为妇。……敷后来愈贫,无衣食,乃佣于人篙船下汴,迤逦至江外,萍寄岳阳,学钓鱼自给”[32]54-55。戴敷父亲为游商,其本人先是读书于太学,后因贫成为雇佣者。经济地位有向下的流动,就会有向上的流动。如“宣靖王,即今以为京师珠子吴员外是也,以蠙珠为业,累赀数百万”[49]。“湖州城南市民许六者,本以货饼饵蓼馓为生,人呼曰许糖饼。获利日给,稍有宽余。因出子本钱于里闾之急缺者,取息比他处稍多,家业渐进,遂有六郎之称”[33]916。因经商而致富的例子,在宋代笔记小说的记载中已非常普遍,经商为人们经济地位的上行提供了渠道,这种现象反映出社会的开放性,只要足够努力,凭借自身能力,就有可能由贫致富。
宋代经商风潮盛极一时。经商人员更是囊括社会上的各类人物,故而商人职业的流入率大幅提高。与此同时,这一职业的流出事例也在频繁地发生着。尤其是“由商而士”的社会现象,不仅充分反映出商人在获得经济地位的同时,希望得到同等的政治地位,而且反映了宋代社会的开放性,商人凭借雄厚的经济资本,教育子弟读书应举,从而实现阶层跨越的可能。
汉唐以来,士农工商的职业划分,存在着严格的等级差别,尤以处于两极的士、商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唐代规定“工商杂类,不得预于士伍”[50]。唐中期以来,随着商品经济的逐步发展,士商之间的界限开始被打破,两者从原来的互不相关,到日渐模糊。冻国栋指出,“在唐宋历史变迁的过程中,社会的职业结构所发生的某些变化是引人注目的,最主要的变化乃在于‘四民分业’界限的相对模糊以至混杂”[51]。正如学者所言,“唐代后期商人社会地位的变化,使得商人阶层对社会所起的作用日渐增大,超过了以前任何一个朝代。不可否认,这一时期的商人开启了宋朝以后新型商人的发展方向”[52]。
至宋代,商人地位有了进一步提高,“重农抑商”的价值观念,在人们的生活中悄然发生变化。重商言论,层出不穷。宋人袁采言:如若士大夫子弟“不能为儒,则巫医、僧道、农圃、商贾、伎术,凡可以养生而不至于辱先者,皆可为也”[53]。袁采在这里将巫医、僧道、商贾、伎术等,视为士大夫子弟可以选择的一种职业,且与农圃并列,反映出宋人观念的某些变化。清人沈垚有言:“是故古者四民分,后世四民不分。古者士之子恒为士,后世商之子方能为士,此宋元明以来变迁之大较也。天下之士多出于商,则纤啬之风益甚。……是故为士者转益纤啬,为商者转敦古谊。此又世道风俗之大较也。”[54]商人的职业流动,反映出宋代商业观念、商人地位以及士商关系的改变。
北朝至唐前期,实行均田制。唐中叶以后,由于生产力的提高和商品经济的发展,国有土地不断转化为私有土地,唐德宗建中元年(780),两税法的颁布实施,标志着均田制最终瓦解。由唐入宋,土地私有制继续深化,土地所有权流转加速,土地买卖更为频繁,人身依附关系进一步松弛,失业农民开始脱离土地,转而向工商业领域进军,或者参军打仗、遁入空门等。均田制的破坏,还导致唐中叶以来,“寓兵于农”的府兵制瓦解,最终被以“兵民为二”的募兵制取而代之。募兵制在宋代的确立,使得士兵的身份走向职业化、专门化。传统四民职业结构被打破,社会上出现新的职业群体。士兵招募制的推行与实施,较之唐代的府兵制,对人身自由的限制有了放宽趋势。与此同时,随着良贱制度的逐渐消亡,雇佣制在宋代兴盛起来,失去土地生产资料的贫困劳动者,开始进入雇佣市场,与雇主结成雇佣契约关系。在手工业方面,唐前期官营手工业以征役制为主,唐中叶以后,“和雇匠”逐渐增多,出现缓慢过渡。到宋代,雇募制已占据主导地位。从强迫劳役的征役制,到较为缓和的雇募制,使得宋代工匠职业的流动较唐前期,有了自由与宽松的迹象。简而言之,新的职业群体的出现,以及“从‘四民分’到‘四民不分’的转化,是宋代职业流动的主要特征”[55]。
注释:
①李强:《当代中国社会分层与流动》,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1993年,第3页。本文相关研究成果,陈义彦:《北宋统治阶层社会流动之研究》,嘉新水泥公司文化基金会,1977年;孙国栋:《唐宋之际社会门第之消融——唐宋之际社会转变研究之一》,《唐宋史论丛》,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271-352页;张邦炜:《两宋时期的社会流动》,《四川师范大学学报》1980年第2期,第61-67页;何冠环:《宋初三朝武将的量化分析——北宋统治阶层的社会流动现象新探》,季啸风主编《历史研究》(第9辑),书目文献出版社,1988年,第13-25页;黄宽重:《南宋两浙路社会流动的考察》,《宋史论丛》,新文丰出版公司,1993年,第73-103页;朱瑞熙:《宋代商人的社会地位及其历史作用》,《历史研究》1986年第2期,第127-143页;张邦炜、吴菁菁:《冯京“由商而士”问题探讨——北宋时期社会流动的一个实例》,《西北师大学报》2011年第48卷第2期,第28-37页。
②本文商人指专门从事商业贸易之人,兼职人员,如官员、僧道等在不脱离原身份的前提下,从事商业活动的不在本节论述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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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自兵]
2016-05-12
贾灿灿,女,韩山师范学院历史文化学院助理研究员,历史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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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6219(2016)05-010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