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业企业对“一带一路”国家OFDI模式选择的实证分析

华　欣　盛红艳

(天津科技大学，天津　300222)

中国制造业企业对“一带一路”国家OFDI模式选择的实证分析

华欣盛红艳

(天津科技大学，天津300222)

〔摘要〕本文以东道国的视角分析中国制造业企业对外直接投资(OFDI)模式选择的影响因素，并采用二元Logit模型进行实证分析。结果表明：“一带一路”国家的市场潜力越大、基础设施情况越好、自然资源禀赋越丰裕，中国制造业企业越倾向于选择绿地投资模式；而“一带一路”国家的技术水平越高，中国制造业企业越倾向于选择跨国并购模式。政府应提高海外投资信息服务水平，为企业深入了解东道国环境从而做出正确的投资模式提供便利。

〔关键词〕OFDI制造业“一带一路”绿地投资跨国并购

引　言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大多是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这些国家自然资源丰富，基础设施相对落后，且普遍面临工业化发展任务，对制造业的需求旺盛，巨大的市场潜力给中国的制造业企业“走出去”带来了很好的机遇，对中国制造业企业缓解产能过剩、提升国际竞争力提供了新路径[1]。在“一带一路”战略背景下，为了使中国制造业企业成功地进入国际市场，如何选择最佳的投资模式是一个重要的现实问题。

现有文献主要基于企业的视角研究发达经济体企业OFDI模式的选择，这是因为相对于发展中国家的企业而言，发达经济体的企业具有明显的竞争优势，企业层面的因素对于它们的投资选择有着更重要的影响。因此对于发达经济体的企业来说，东道国因素作为海外进入模式的次要影响因素而常被忽略，而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东道国因素对企业海外进入模式的选择则有着重要影响，地位等同于企业因素和行业因素[2]。另外，鉴于“一带一路”国家的地缘政治风险和复杂的投资环境，本文基于东道国的视角研究中国制造业企业对“一带一路”国家的OFDI模式选择，对中国企业正确选择国际市场进入模式，提高企业国际化经营效果有重大意义，对深化发展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的直接投资有决策参考价值。

1　中国制造业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现状

1.1中国制造业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总量

制造业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重点领域，2008～2012年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总体上呈现快速增长的态势，在2013年表现为投资额小幅度下降，但仍然是2008年的两倍。2014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净额为1231.2亿美元，其中流向制造业95.8亿美元，在全行业排名中位列第5位。近年来，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占全行业对外直接投资的比重也稳步上升，只在2013年表现为负增长，2014年制造业占比为7.78%，仍然处于较高水平，地位保持稳定。详见图1。

“一带一路”国家目前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热土”。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的直接投资流量2014年为136.6亿美元，占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总额的11.1%，2015年为148.2亿美元，占总额的12.6%，同比增长18.2%。由此可见，自“一带一路”战略实施以来，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额增长较快，占投资总额的比重也较高。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中国将会继续加大制造业向“一带一路”国家的转移，因此“一带一路”国家在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中占有重要地位。

图1　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金额及比重

数据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

1.2中国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模式

1.2.1投资模式的规模

在中国对外投资初期，绿地投资是企业进行海外扩张的主要方式，绿地投资金额远远大于跨国并购的金额。而从2008年起跨国并购的金额快速增加，并在2008～2013年中的个别年份超过绿地投资金额，这是由于金融危机为中国大型企业的跨国并购带来了良好的发展机会。2014年绿地投资金额大幅上涨，远远超过跨国并购金额，这是由于中国实施“一带一路”战略，在“一带一路”国家建立工业园区，推动了企业进行绿地投资。从图2中可以看出绿地投资仍在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中占有重要地位，而跨国并购已成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模式。

图2　中国企业绿地投资和跨国并购的金额及项目数

数据来源：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数据库

从制造业企业的投资模式来看，据《对外直接投资公报》数据显示，2014年度中国制造业并购数量167起，占并购总量的28%，并购金额118.8亿美元，占并购总金额的20.9%，同比分别增长29.5%和16.2%，由此可以看出中国制造业并购数量和金额增幅较大。但是受国内制造业竞争压力加大和规避贸易壁垒的影响，以及中国制造业自身技术水平等条件限制，中国制造业企业大多不具备跨国并购的实力，很多企业仍倾向于国外建厂、国外销售的方式，因此绿地投资仍然是当前中国制造业企业对外投资的重要方式。

1.2.2投资模式分布情况

从对外直接投资的流向来看，中国制造业企业的绿地投资以发展中国家为主要投资目的地，主要分布在亚洲和非洲，如印度、巴基斯坦、越南、缅甸、柬埔寨等。与其他发展中国家企业相比，中国在轻工业领域的制造企业拥有相对较高的生产力水平，相对于跨国并购而言，基于促进本国就业增长及知识技术转移的考虑，发展中国家会提供更多的激励措施来吸引绿地投资。亚洲金融危机以后，中国政府为鼓励中国企业“走出去”与许多发展中国家合作开办了海外工业园区，于是企业相继在海外建立组装厂，轻工业领域的一些制造企业选择了绿地投资的模式[3]。

中国制造业企业的海外并购主要集中在发达国家，主要分布在北美洲和欧洲，在“一带一路”国家中主要分布在中东欧国家，如捷克、波兰、俄罗斯等。发达国家的企业拥有较高的技术水平和丰富的管理经验，对于发展中国家或地区来说，跨国并购可以使企业获得自己不具备的重要资源，如它们可以从发达国家获取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从而提高企业自身的技术水平，增强企业的国际竞争力。

2　影响制造业企业OFDI模式选择的因素讨论

2.1经济发展水平对OFDI模式选择的影响

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国家，企业的经营理念完善，管理机制成熟，研发投入较大，生产的产品多为技术密集型或资本密集型，而在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企业规模较小，研发投入较少，生产的产品多为劳动密集型。因此在一国经济较发达的情况下，选择跨国并购模式能够满足企业对国际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的需求。

假设1：东道国的经济发展水平越高，中国制造业企业越倾向于选择跨国并购模式。

2.2市场潜力对OFDI模式选择的影响

跨国并购不形成新的生产能力，而绿地投资通过在东道国建厂会形成新的生产能力，从而增加市场的供给。在市场潜力较小时，市场趋于饱和，市场竞争非常激烈，企业适合通过跨国并购优化资源配置，进行现有生产能力的调整。在市场潜力较大时，市场容量不断扩大，市场需求不断增加，此时市场竞争者较少，企业通过绿地投资首先进入目标市场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4]。

假设2：东道国市场潜力越大，中国制造业企业越倾向于选择绿地投资模式。

2.3基础设施情况对OFDI模式选择的影响

制造业企业严重依赖基础设施情况(如通信、交通等)来与供应商和消费者进行贸易往来[5]。东道国的基础设施情况越好，意味着投资环境越好，良好的通信、交通等基础设施能够为商品生产和流通提供更便利的条件保障，有助于降低企业的投资风险，从而外国投资者在该国的投资参与成分就越高。而且东道国的基础设施越完备，外资企业产品要素的周转及市场信息的获取越便捷，越能有效降低经营成本，及时获取盈利机会[6]。因此，本文认为东道国基础设施情况越好，企业越倾向于进行绿地投资。

假设3：东道国基础设施情况越好，中国制造业企业越倾向于选择绿地投资模式。

2.4自然资源禀赋对直接投资模式选择的影响

对外直接投资模式选择的影响因素还包括企业对自然资源的需求，例如石油和矿产。交易费用理论认为，企业通过投资对上游垂直供应商企业进行整合，进而利用当地资源作为企业在本国或其他海外市场的生产投入，这样可以降低企业的生产成本[7]。一国丰富的自然资源会吸引直接投资，尤其是制造业企业的投资，比如食品、饮料、烟草、纺织、橡胶制造等。Gomes-Cassere认为，在这些产业的进入模式中，跨国公司更倾向于与东道国当地企业建立绿地投资的合营企业[8]。另外，中国企业的资源寻求型并购行为有着较高的政治敏感性，例如采矿业，容易遭到东道国的抵制[9]。因此，本文认为，东道国的自然资源禀赋越丰裕，中国制造业企业越倾向于进行绿地投资。

假设4：东道国的自然资源禀赋越丰裕，中国制造业企业越倾向于选择绿地投资模式。

2.5技术水平对OFDI模式选择的影响

战略资产是发展中国家进行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动机，技术作为一项重要的战略资产是企业能够成功地在国际市场进行竞争的决定性因素[10]。例如，1974～1994年间中国大陆、香港和台湾地区对美国直接投资的实证研究表明，出于战略资产获取动机的跨国并购是最主要的国际投资模式[11]。技术寻求型的发展中国家企业对发达国家企业的并购活动越来越多，这是因为发达国家技术水平处在技术梯度的高端[12]，而跨国并购投资模式会使企业获取发达国家企业的创造性资产，进而通过技术溢出来提高自身的技术水平。

假设5：东道国的技术水平越高，中国制造业企业越倾向于选择跨国并购模式。

3　实证研究

3.1样本选择

考虑到数据的有效性及可获得性，本文选取2004～2014年中国制造业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及亚投行其他国家的对外直接投资项目，涉及79家企业共计117起对外投资活动，其中绿地投资行为70起，并购行为47起。涵盖国家共35个，其中包括东盟(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泰国、老挝、柬埔寨、越南、菲律宾)；南亚(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中亚(哈萨克斯坦、蒙古)；西亚(伊朗)；中东及非洲(埃及、以色列、沙特阿拉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卡塔尔、土耳其)；中欧及东欧(保加利亚、波兰、俄罗斯、捷克)；亚投行成员国(新西兰、法国、德国、意大利、英国、巴西、荷兰、澳大利亚、瑞典、西班牙、南非)。

3.2变量划分

3.2.1因变量

本文使用虚拟变量来衡量中国制造业企业的OFDI模式选择，以1表示跨国并购模式，以0表示绿地投资模式。

3.2.2解释变量

参照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模式选择相关的理论研究及实证研究，并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的解释变量分别为：(1)经济发展水平，用人均GDP(GDPP)指标表示；(2)市场潜力，用GDP增长率(GDPR)表示；(3)基础设施情况，用基础设施指数(BR)表示；(4)自然资源禀赋，用能源产量(EP)表示；(5)技术水平，用创新指数(GII)表示。以上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和国际统计年鉴。

3.3模型设定

由于本文以中国制造业企业OFDI模式选择作为因变量，是一个二项选择变量，即选择跨国并购或者选择绿地投资，因此本文采用Logit回归模型进行实证分析。该模型的基本设定形式为：

因为本文从跨国并购的角度进行分析，所以P表示y等于1的概率，即企业选择跨国并购模式进行海外投资的概率。如果解释变量的系数为正，表明解释变量越大，因变量取1的概率越大，该解释变量代表的因素会促使投资者倾向于选择跨国并购的模式；反之，如果解释变量的系数为负，该解释变量代表的因素会促使投资者倾向于选择绿地投资的模式。

3.4实证结果

本文采用Logit回归分析中的Enter法，将选取的5个变量全部一次进入回归模型。回归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模型拟合效果

取显著性水平5%，考虑到自由度数目df=5，可得到卡方临界值为11.07。最大似然平方的对数值(-2Log likelihood)用于检验模型的整体性拟合效果，模型中该值为56.805，大于卡方临界值11.07，表明模型的整体拟合优度较高。详见表2。

表2　模型回归结果

表2为模型的回归结果，由表中可知，人均GDP变量不显著，把它剔除模型。GDP增长率、基础设施指数、能源产量在5%的水平上显著，创新指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因此根据估计结果，选择并购的概率为：

回归结果支持假设2、假设3、假设4，即东道国的市场潜力越大、基础设施情况越好、自然资源禀赋越丰裕，中国制造业企业越倾向于选择绿地投资模式进入海外市场。这是因为目前中国制造业正面临产能过剩，企业进行贸易往来时对基础设施的要求比较高，同时对资源的依赖比较严重，因此迫切需要向市场潜力较大、基础设情况较好、自然资源禀赋较高的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转移。

回归结果支持假设5，即东道国的技术水平越高，中国制造业企业越倾向于选择跨国并购模式进入海外市场。这是因为与全球领先水平相比，中国制造业普遍呈现“大而不强”的特征，在产品质量、技术水平、研发能力等诸多方面存在着不小的差距。因此中国制造业企业努力并购在技术或管理水平上领先的发达国家企业，提升企业国际竞争力。

4　结论及政策建议

本文基于东道国因素这一视角对中国制造业企业投资模式的选择作了实证分析，实证结果表明：在“一带一路”国家中，对于市场潜力较大、基础设施情况较好、自然资源禀赋较高的国家，中国制造业企业倾向于绿地投资的方式；对于技术水平较高的国家，则倾向于选择跨国并购的投资方式。针对实证研究结论，本文提出的政策建议如下。

4.1提升海外投资信息服务水平

“一带一路”的沿线国家很多，并且一些国家长期处于政治动荡之中，面对近年来日趋复杂的政治形势，中国企业在选择对外直接投资的模式时需要深入了解东道国的投资环境。因此政府应建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信息平台，收集各国投资的基本信息，对沿线国家的投资环境进行调研，提高对一些政治局势动荡国家的风险预估水平。完善海外转移风险预警机制，为企业营造规范、便利、安全的海外投资环境。

4.2推动海外园区建设

海外园区有利于发挥企业的群体优势，对于中国制造业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是一个较为理想的选择。我国可以与“一带一路”相关国家共同建设与产能合作密切相关的加工制造类园区，推动中国制造业“走出去”。对于劳动力资源丰富的国家，如印度、孟加拉国、巴基斯坦、越南、埃及、缅甸、柬埔寨、斯里兰卡等，中国应该扩大对其劳动密集型产业投资，把纺织服装、玩具、造纸印刷、食品制造、农副食品加工等产业，通过建设境外工业园区的方式提高东道国的产业水平，带动这些国家的工业化进程[13]。

4.3推动海外先进制造技术并购

目前中国制造业技术落后，研发能力薄弱，对国外技术依赖性强，与国外制造业水平差距大，被动处于全球价值链低端的现状。要提升中国制造业的技术水平，提升其国际竞争力，应抓住“一带一路”这个良好机遇。推动中制造业企业并购在技术或管理水平上领先的发达国家企业，从而实现依靠资本优势快速获得技术、人才与管理知识等高端稀缺资源的目标，缩小与全球领先水平差距。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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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平)

The Empirical Analysis of Chinese Manufacturing Firms’OFDI Mode Choice in“One Belt One Road”Countries

Hua XinSheng Hongyan

(Tianjin University of Science & Technology，Tianjin 300222，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analyzes the determinants that affect Chinese manufacturing firms’ OFDI mode choice on the basis of the host country’s perspective.Using Binary Logit model we find that:the“One Belt One Road”countries’ market potential is greater,infrastructurecondition is better,natural resources endowment is more abundant,and Chinese manufacturing firms are more tend to greenfield investment;the“One Belt One Road”countries’ technical level is higher,Chinese manufacturing firms are more tend to M&A.Chinese government should improve the level of information service,and provide convenience for firms to acquire more understanding of host country’s environment so as to make a right investment mode.

〔Key words〕OFDI;manufacturing;“One Belt One Road”;greenfield investment;M&A

〔中图分类号〕F832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4-910X．2016．10．009

作者简介：华欣，天津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国际贸易和国际投资。盛红艳，通讯作者，天津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国际服务贸易管理。

收稿日期：2016—0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