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人类学视阈下的女书文化研究

雷　建，欧阳金花



体育人类学视阈下的女书文化研究

雷建，欧阳金花

采用文献资料法等从体育人类学的视野在了解江永女书文化及女书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基础上，对女书中的体育文化价值进行多元的考证与挖掘，女字在形态特征上不仅表现着动态之美，其作品记录了祭祀歌舞、赶圩、斗牛、跳长鼓舞、农耕劳作等身体活动，孕育着传统特色的民族体育文化。

体育人类学；女书文化；民族体育

体育人类学是人类学的分支科学，是运用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对人类有关体育的文化活动进行研究的一门学科[1]。体育人类学运用人类学的方法以实证为基础，将人类的体育活动现象作为一种文化与社会现象来研究，研究这种活动现象所反映的生存、认知、思维和精神价值等。因此，该课题从体育人类学角度经过田野实证研究女书文化，着重发掘女书中的体育文化价值，也有助于扩充人们对女书这种濒临灭绝的独特语言的全面了解。

前　言

女书是主要流传于湖南永州江永县及其毗邻瑶族地区，记录的是在江永土话的基础之上的妇女群体语。是世代女子用智慧创造出来的，只在妇女中流传使用，男人不识，到目前为止，我们能见到的最早的(唯一的)女性文字，故称女书，也叫女字。女书是一种记号音节文字，也是一种女性文字符号体系，具有独特的书写规则和结构特征。它蕴涵了大量的古代民族文化信息，女书的起源与发展尚待探讨的地方还很多，与其他文字符号的关系也需进一步考证。

近些年来对江永女书文化研究的成果累累，象宫哲兵主编的《妇女文字与谣族千家恫》;赵丽明、宫哲兵著《女书—一个惊人的发现》、《女性文字与女性社会》等是女书文化研究中的重要著作。谢志民著《江永‘女书’之谜》上、中、下册；《中国女书集成》是目前收集女书作品最全的子集，其著((女书与女书文化》也有较高的学术价值；还有杨仁里、陈其光、周硕沂编译的《永明女书》、《女书字典》最近中国文联出版社又出版了梁晓霞女士十年女书研究的心血之作《中国女书》；该书以散文的笔调，从文字学、社会学、伦理学、哲学等角度，对女书文化作了多元的考证和思辨。这些著作在女书文字体系的性质、渊源、产生时代及与普通汉字的关系等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对女书作为独特的女性文字符号体系这一问题上已基本上取得了共识。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提供了大量的女书研究资料，促进和推动了女书文化研究的深人发展。国外和港澳台学者也十分重视对女书文化的研究，象美国的史凯珊、法国的斐书馨、德国的艾娃、日本的远藤织枝和长尾一朗、我国台湾的郑至慧等就多次在江永考察并取得研究成果。日本文部省每年都要拨出一定的经费用于女书研究，并多次邀请国内女书研究学者到日本讲学。日本立教大学的远藤织枝前后已到江永9次，发表了一系列女书研究论文，出版了一部近20万字的专著《中国的女文字》，还资助出版《奇特的女书—全国女书学术考察研讨会文集》；美国哈佛大学教授史凯珊为了研究掌握女书，毅然辞掉工作，多次孤身来到江永，向当地老太太学习女书，已经学会了一口流利的当地口语，并收集到大量的女书原文资料。无论是从古文字学、语言学、考古学还是人类文化学、妇女学、民族学、社会学、文学和哲学等各个学科都显示出了其不可估量的价值。遗憾的是，迄今尚无采用体育人类学的方法，从身体运动与文字形成的相互影响作用方面进行实证研究成果。

1　江永女书及女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解读

女人们用女字遍歌与创作记事，一般书写在宣纸、扇面和布帕上。女书作品广泛用于女子出嫁、结拜、祭祀、悼念和记录历史大事等。数千年来中华民族男权思想的禁锢，使一般女性不能读书识字，女书主人用女字将自己的痛苦写出来，唱出来，使在现实生活中被压迫扭曲的心灵得到一些释放与缓解，女书已经由单纯的文字演变为女性抗争的武器，成为了他们的精神寄托。江永女性传统闺阁生活的封闭性与女书文字交流的对话性，表现出他们对封建社会制度的反叛和自我身份的确认，以及受压迫与反抗压迫意识的觉醒[2]。这种以书写女书为媒介的对话模式和叙事方法来表达女性的生命体验，是对内要强烈自尊，对外自我生命意义的价值追问，塑造了江永地域特色的女性形象。

1.1对传统伦理观的反叛与修正女性形象

从江永女书文化传承的方式来看，主要是以民间口头传承为叙事文本，然后，经过女书文字创作，改编成一种特殊的民间文学[3]。在这些文学作品中，表现出他们对爱情、婚姻的自由和旧礼教伦理束缚的抗争，以此来摆脱封建的枷锁，追求女性解放和生命价值，塑造了对传统伦理观的反叛与修正女性形象。如：女书《卖花女》：中的张氏，丈夫官场遇难，靠剪卖纸花维持生计，“奴家算来不由命，上街去做卖花人……我今把本当今奏，叫你万岁活不成。”打破男性对女性角色框定的藩篱，书写了江永女性自立自强，将矛头直指向“制错礼”的封建皇朝，闪射出理想光芒的女性形象。女书《祝英台》中，英台求学面对父亲的责骂，语：“则天皇帝一女身，总管山河实威风。”表达了男女“平等求学、平等任官”的愿望，是对封建礼制的反叛，同时，江永女性用女书内心世界的书写方式来创造自己的文化，也是对传统封建制度的修正。

1.2生命自由和精神自由的女性形象

女书作为一种文化，反映出女书流传区域的各种文化现象，与当地的民俗民风、宗教信仰、女性生活是一脉相承的。[4]江永民俗民风中有较多的节日活动，在这些民俗活动中来表达生命的感受、生活的体验和生命自由的驰骋，烛照着江永女性的精神文化空间，这也为女书文化的形成提供了可以依附和生存的土壤。如在女书《十二月看娘歌》中对节日活动做了详细的描述：“正月亦有新年节，……他家亦拘朱鸟节，不比在家做女时……三月亦有清明节，做妇风流眼泪流……四月亦有斗牛节，做女风流真风流。”同时，也对五月的端午节、六月的吹凉节、七月的月半节、八月的神堂节和九月的重阳节等进行了描述。在这些节日活动中，除了斗牛节和吹凉节属于江永女性的专属节日以外，其他都是男女老幼共同参与的节日盛装聚会，这种没有等级、性别、贫富差异的活动方式体现出一种强烈“乌托邦”式的美好社会图景，洋溢着江永女性生命自由的形象色彩。另外，通过参加一些宗教性的节日仪式活动，使他们脱离严格禁锢的闺房生活而走向对外开放的活动场域转换，同时也表现出江永女性强烈的宗教仪式崇拜和精神自由。如：女书《祭姑婆神歌》对每年五月初十花山庙会有这样的记载：“七日之前我斋戒……五日之前我烧香……修书奉到姑婆神……保佑夫君转回家。”这种依靠精神的寄托来实现超越现实的可能性，给予江永女性精神自由绚丽多姿的演绎和内在诉求。

1.3重视友情、渴望爱情的女性形象

在传统的江永生活习俗中，有“不落夫家”的婚姻方式，[5]即：女性在婚后未生育之前不允许在男方家生活，女性之间为了排解生活上的空寂，他们通过书写女书的方式交往姊妹，建立相互之间的友情。如《心热心红同结义》中，“如今时来端午节，回归粗书不比情……心热心红同结义，多时梦中到你楼……前世有缘侬结义，今世有缘配成双。”这种对姊妹之间深厚情感的细致入微的刻画和描述，通过女书畅谈心曲，表达了江永女性之间互相关心、惺惺相惜的个体情怀。在《五心乱溶全不静，送出妹娘没日安》中载有：“始共粗言来拜府，书本落文相会身……好不伤心真泪流，四个团圆三位先……谁知人来再拆义，哪样安心侬静然。”表达了姊妹之间分离后相互思念、重视友情的内在心理情结。另外，在江永女书中，还有一些表达了对爱情的憧憬与追求的文学作品，如女书作品《玉莲观灯》：“……后生就要打回转，玉莲难舍又难分……自此玉莲日日想，日日思想这后生……不见旧年后生面，玉莲独个泪涟涟。”描述了玉莲在观灯后途中遇到坏人，被一个后生相救，玉莲心存好感，日日思念、渴望爱情的形象跃然纸上。

2　体育人类学视阈下的女书文化

女书文字有着自己独特的发音、词汇和语法，约2000多个字符。行文没有标点符号，不分段落。经过前期学者专家的收集、整理，目前我们可以看到的女书作品约500余篇，30余万字。女书叙事作品的记录了祭祀歌舞、赶圩、斗牛、跳长鼓舞、农耕劳作等传统身体活动，记载了江永地区特色的传统体育活动，这些现象都孕育着“潜体育”价值。

2.1女字——-摇曳飘逸动态之美

古文字有形声、会意、象形、指事、假借等几种形式，研究体育活动与文字源成的作用关系，我们把重点放在女书文字中的几个动作字词和形态字上，这样可以一目了然，形象生动。没有人自身的活动实践和感受，人们就无法理解古文字的创造和演变过程。按照人类身体形态与动作分类，我们对女书中有关身体活动的的字进行了挑选，选择其中21个字。

表　女书中有关是身体与动作文字

对表中内容进行研究发现，女书从字体构件上由点、竖、斜、弧4种笔画组成，以斜弧为主，上下粗细一致，弧度或大或小，变化多端，构件组合一般是上下或上中下构成而没有左右构成，其形态呈长斜体菱形。字迹笔画细硬，粗细如一，颇具女性的阴柔之美。这些文字寄寓了女人们的追求和情感，也透视了他们的审美情趣，以及对生命形象的构思。

“动态美”，是事物在运动过程中所呈现的轨迹美。女书文字的斜、弧笔画和倾斜式结体，更造成了它摇曳飘逸的动态轨迹。飘飘摇摇、潇潇洒洒，如弱柳扶风、灵秀娴雅，充溢着和谐和音乐律动，氤氲着女书文字轻歌曼舞的动态美。就如一个快速奔跑的运动员的画面，他的身体是前倾的，一足前跨，一足后瞪，一臂前摆，一臂后摆。如果让一个人以这种姿势静止不懂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种体姿不是寻求重心稳定的态姿，相反而是在处处寻找打破这种重心的稳定。这种结构就如同奔跑中的运动员一样竭力打破平正稳定的体姿，或上体前倾，或上部后仰，既可相互依偎也可相向而立丰富的变化造就了女书的动感美[6]。

2.2祭祀与舞蹈活动中的“潜体育”文化

原始社会末期，原始宗教中逐渐形成了一些仪式化的身体活动，这些活动源于劳动、军事、部落酋长产生过程和游戏等的身体活动。这种带有巫术性质的身体活动，已经脱离了直接的劳动或军事过程，表现出类似今天体育的基本形式和功能，但由于人们还不能意识到这些身体活动与相关结果之间的联系，当然也就无所谓体育的意识或目的。这种建立在原始社会天然经济和血缘性社会组织基础上的身体活动，我们称之为潜体育[7]。

江永县在上古时期为古越辖地，战国初并为楚，江永民间文化的形成也自然受百越文化和荆楚文化的影响，具有典型的图腾崇拜意识，每年也组织较多的宗教祭祀活动，如：祭盘王、祭婆神、祭民族英雄、祭祖先、祭山神、水神。[7]在祭祀中的歌舞表演作为江永女性生活化语境中的一场神圣化的仪式活动，也是女书传承人的精神寄托和情感寄托，为他们提供一个心理状态得以满足的实体空间和交流载体。江永千家峒瑶族歌舞祭颂“盘王”表现出对盘王的崇拜心理,每年的农历十月十六日举行最为隆重的“盘王节”歌会，这也是祭祀祖先的传统节日，女子拿着在纸、帕、扇上写好的女书在这一天歌唱演绎。江永祭祀舞蹈形式以长鼓舞为主，有单人舞、双人舞和四人舞等表演形式，舞蹈动作包括程式性的动作(走路、走角)、祭祀性动作(拜鼓、承鼓、单作揖、双作揖、拜神、伏林、伏平、伏江、林州)、游戏性动作(山羊反臂、大小莲花、画眉跳笼、前后翻鼓、抛鼓、十八响、金鸡跳杆、金鸡展翅、金鸡独立、跳山棋等)。这表现出江永民族崇拜供奉的原始信仰，具有通过原始宗教的身体活动进行传承的特点，是瑶族独特文化身份与文化个性的标识，诠释着信仰对象和信仰内容的神圣空间。

2.3节日习俗活动中的体育文化

江永女性借助女书演绎的叙事方式来记载节日习俗活动和民俗表演，其间也蕴含着丰富的女子体育文化基调，通过女书来了解江永独具特色的女子体育文化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在女书民俗坐歌堂、贺三朝、结拜姊妹、斗牛节、过庙节、乞巧节等活动，为江永女书文化的传承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8]如：叙事女书《十二月看娘歌》中所提到每年正月初一的节日习俗——“舞春牛”，男女老幼一起迎春牛、看春牛、送春牛，“春牛”由两名健壮男子扮演，扎黑绑腿，一人装作牛头，一人装作牛身，两人一起配合表演牛走路、过桥、喝水、滚水、撒欢、吃草等动作，同时，在“耍春牛”节日习俗活动中，还有农耕队、歌舞队、鼓乐队配合表演，活动场面可谓热闹非凡；在每年四月初八的“斗牛节”中，未婚女子约好相好的女友一起去野外“打平秋”，带着女书去吟唱来宣泄内心的压抑情绪，男人都赶着牛牯到野外去斗牛，斗牛的方式主要有三种：斗输赢抢名次、议定相斗时间比输赢和配对放斗。青年男女一起载歌载舞一片欢腾，表达了群众以娱神、娱人的歌舞形式为内容的民俗体育文化形态，承载着当地女子体育的文化信息和原始记忆。

3　结语

江永女书叙事作品在表现女性形象的同时，蕴含着丰富多彩的传统体育文化，并表现出强烈的民俗性、生活性和宗教性文化色彩。只有把江永女书根植于特定的历史背景和现实语境下来加以解读，才能实现对江永女书体育原生态文化的了解与挖掘，形成对女书这一珍贵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有着重要的学术价值。

[1]胡小明，陈华. 体育人类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5.6.

[2]宫哲兵.女书所反映的妇女生活[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1992，16(4)：46-51.

[3]纪军.女书叙事诗的叙事特点初探[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26(1):167-170.

[4]宫哲兵.女性文字与女性社会[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5：237-238.

[5](日)远藤织枝，黄雪贞.女书的历史与现状——解析女书的新视点[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130-131.

[6]李庆福.女书文化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7.

[7]谭华. 体育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9.

[8]田李隽.江永女书及女性文化色彩[J].中华女子学院学报，2004,16(4)：23-27.

Study on Nvshu Culture under the Sports Anthropology Perspective

Lei Jian, Ouyang Jinhua

Using literature and other research methods, and viewing Jiangyong Nvshu culture and Nvshu works from sport anthropology, this paper investigates and researches the sports culture value in Nvshu. Female characters not only shows the dynamic beauty in morphological features, but also records sacrificial dance, catch the dike, bullfighting, jump dance, agricultural labor as well as other physical activities, giving birth to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raditional national sports culture.

sports anthropology; Nvshu; national sports

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项目编号：12YBB104)；(项目编号：13YBA157)阶段性成果

雷建(1979-)，男，副教授 硕士，研究方向：学校体育、人文社会学

湖南科技学院体育学院，湖南 永州425199

Sport College of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Yongzhou 425199, Hunan ,China.

G80

A

1005-0256(2016)010-0010-3

10.19379/j.cnki.issn.1005-0256.2016.01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