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评长篇小说《极度深寒》

2016-10-13 00:49王文超
地火 2016年3期
关键词:大庆人性石油

王文超

《极度深寒》是大庆本土作家隋荣、隋然创作的石油长篇小说,欲对其作出比较客观和中肯的评价,首先要把这部石油长篇小说放在大庆石油长篇小说的系列之中,加以研判,寻找到它的坐标,才能深中肯綮。

在我阅读的范畴里,《大庆的春天》是写大庆的第一部石油长篇小说。作者是大庆的老领导吴星峰同志。该书于1975年由厦门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是“文革时期”的作品。该书以真人真事为基础,基调是歌颂“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这类作品的特点是政治性特强,文学艺术性较弱。尽管作者的本意是想用文字把石油大会战的历史保留下来,但由于缺乏文学艺术魅力反而流传不下来。这不是作者的悲哀,这是时代的悲哀。

尔后,在新历史时期出现了一批用“新历史小说”理论写的大庆石油长篇小说。主要代表作品有:李国昌的《铁人之歌》、苗向阳的《石油大亨》三部曲、赵香琴的《国血》、隋福成的《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任希光的《扬帆》、文今的《橘红色的火焰》等。这类石油长篇小说在理论上的贡献是“对历史进行重新言说;二是发掘被权势掩盖的历史真相”,说白了,就是对过去坚持的“为政治服务、‘高大全、‘三突出”的创作理论与方法来个彻底颠覆。其主要特征是:写作手法比较传统,但是歌颂真善美是他们不懈的追求,抒写正能量是他们坚定的立场。

《月亮上的篝火》是新历史小说滥觞后期的大庆石油长篇小说的代表作品。该长篇小说思想内核是:不写英雄、不写崇高、不写壮美、不写理想、不写伟大,专写窝囊、委琐、矮小、丑陋、卑鄙的小人物;不搞审美,专搞审丑。跌入了历史虚无主义的深渊,成为新历史小说滥觞后期的狗尾续貂之作。因此,可以说《月亮上的篝火》是一部充斥着负能量的石油长篇小说。

通过纵向分析,可以得出结论:大庆石油长篇小说创作的基本面是向善、向好的。但是,有待于今后提高之处,更需直言,那就是政治力过强,艺术力过弱!

应该回到主题上来,那么《极度深寒》在大庆石油长篇小说系列中占有什么样的位置呢?《极度深寒》坚持以褒扬正能量为创作导向,在“漠大线”的建设中,新一代石油人继承了大庆精神、铁人精神,不论是宏观叙述,还是微观细节都展现了时代风骨。作者创作态度严谨,字字句句精雕细刻,努力攀登文学艺术高峰。在石油文学中,这是一部有血性有温度的好作品。

为什么我给《极度深寒》这么高的评价呢?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这是通过以上十几部石油长篇小说分析、研判得出来的结论。

我之所以认可《极度深寒》是一部难得的好作品,是因为该作品有以下三个方面的过硬之处。

具有历史的真实性和石油行业的专业性

《极度深寒》是非虚构小说,它是写当下石油题材的,具有现实主义品格。中俄原油管道起自俄罗斯远东管道科沃罗季诺分输站,途经中国黑龙江省和内蒙古自治区13个市县区,止于大庆油田。全长1030公里,年输油量1500万吨。2009年5月18日,在中国境内漠河县兴安镇破土动工,于2010年10月31日建成投产。“漠大线”是中国北方边陲最长的一条重要原油管道,是中国东北、西北、西南和海上四大能源战略通道之一,对保障国家能源安全和促进原油加工企业的发展具有深远的意义。

“漠大线”施工难度大,沿线需穿越11条大中型河流、15处铁路和26处公路。“漠大线”经过漠河至大兴安岭地区属于多年冻土和季节冻土过渡区域,冻土环境非常脆弱。

这部长篇小说就是以“漠大线”为真实背景,这是它的真实性。只要是小说,它的基本属性便是虚构的。其创作原则是“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石油小说属于行业小说。石油题材写什么,怎么写,如何出精品?什么样的石油小说能被社会读者接受?这里有很多具体问题需要解决。

石油小说不好写。写石油小说有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那就是得“写啥像啥,干啥吆喝啥”,这就牵涉到石油行业的一些专业术语。还要做到让内行看出门道,看了服气,说真解渴,让外行看了不但能看懂,还能学到一些专业知识和术语,说没有白看热闹。所以说,写石油小说不仅要有写小说的本领,还要有一定的石油行业方面的专门知识,写起来才能得心应手,这就要求作者有“入乎其内,出乎其外”的本事。

例如对“冰湖”的处理,石油人不懂得什么是冰湖,便去请教周围的老乡。老乡说,“这冰湖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渗入地下的积水,积水就像一个地下湖被冻土密封住,一旦湖水透出冻土层,就像一个个泉眼,喷薄而出,无法堵住。而且湖水奇冷,人要是在水里干活,遭罪啊!”又比如,对永冻土油管线保温问题的处理。这是世界性难题。“经过我方专家和国外专家的反复研究,这一难题已经攻克了。永冻土地带属多冰区,对温度极为敏感,原油灌入管道,必然会使温度提高,造成永冻土融沉冻胀,导致管线翘曲。咋办,专家认为,在永冻土地带回填时,需在周围填充约300毫米厚的粗颗粒土壤,再用细土将管道包裹上,接着再把挖出的永冻土回填,最后在地表盖上细木片,起到隔热的作用,这样既不破坏原始生态,又保证了管道原油在地下的平稳运行。”

通过以上两个例证,使我们认可了这部优秀的石油长篇小说写得极为认真,以致在管道铺设专业知识方面和在管道焊接方面的技术知识,作者都写得行家里手,无懈可击。但我们知道“文学是人学”。读者最大的关注度不在于你对专业知识如何精通,而是关注你笔下的人物命运如何走向。所以说,写好人物命运才是关键。

具有与时俱进的思想性和温暖的人性

过去,石油人写石油小说有一个特点,生怕读者看不懂或不震撼,作者极力给英雄人物写一些“豪言壮语”,说一大堆“尖子话”或高喊一通“口号”。而现在再这么写小说就不合时宜了,也没有市场了。《极度深寒》没有喊什么口号,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但在年轻的石油团队身上仍然体现出了现代石油人的伟大情怀、人格魅力和崇高思想境界。有些精神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干出来的或做出来的。如:肖长河带病坚持工作,刘景华、唐晓千方百计、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宋林经理爱兵如子,以及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的团队精神。

这里说的思想性不单单是先进的思想,还包含传统的思想。比如,杨柳的母亲沈娟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极力百般阻挠杨柳和刘景华处朋友,让女儿在后线找一个条件好的对象。但结果相反,导致杨柳绝食抗争,险些丧命。现实是干涉子女婚姻自由的父母大有人在,父母的理由是:为了孩子好!因为当今社会上的人是非常现实的,都想让自己的孩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但是,总得有人去野外勘探,风餐露宿;总得有人上前线打井,披星戴月;总得有人到他乡铺设管道,天各一方。这就是社会分工,这就是现代文明社会。

下面谈一下《极度深寒》体现出来的温暖的人性。人性有两个向度,一个是向上的人性,一个是向下的人性。也可以说一个是审美的人性,一个是审丑的人性。《极度深寒》写的人性是审美的人性、向上的人性。例如,“刘开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一把扯开棉衣,将春雁的双脚抱在怀里。一股冰凉的寒气瞬间进入刘开的身体,寒冷刺骨,令他不由一颤,他觉得抱着的不是脚,是两块冰坨。”不论是谁,让冰雪天气冻坏了某个部位,都用雪给搓手、搓脚、搓耳朵、搓身子,极力保护好队友不受伤害。

王婧给唐晓打电话,提出分手。唐晓想不开,出走,一头扎进风雪里,让大雪给埋没了。全队人员出动寻找唐晓。把唐晓背回营房,大伙轮换给唐晓身上搓雪,足足用了两盆雪,直到唐晓苏醒过来。团队成员之间互相关心互相爱护的事例比比皆是,让人感动不已。

唐晓的女朋友王婧让厂长的小车司机李钢给竞争过去了。唐晓自己想不开是正常人的心态,但唐晓并没有怨恨王婧,也没有对李钢产生“夺妻之恨”的偏激思想,这是新时代人的人性进步,闪耀着人性伟大的时代光芒!

艺术手法的多样性和使用动词的独到性

写小说也好,写文章也好,“文无定法”是最高原则。但要写一部长篇小说,其动用的文学艺术资源越多越好,越恰切越好。《极度深寒》为了深化主题,为了刻画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为了拓宽读者的视域和想象力,作者在作品中多次对人物进行心理描写。如对杨柳绝食时与眼睛的对话,与月亮的对话。还有对沈娟、王婧的心态描写,对刘景华、唐晓的美好愿望的梦想描写等等。

作者为了痛快淋漓、入木三分地表达主题思想和人物内心世界,觉得使用传统的艺术手法还不够劲儿,就引进一些拉美的魔幻、梦幻和病幻(病严重时出现的幻觉)的艺术手法,从而使作品的思想性更加深邃,使人物内心世界的情感更加丰富,使读者的想象空间更加宽广而遥远。

“通常我们判断一部书写得如何,也要从语言上鉴定一下。“语言好,本身就会给人很大的享受,这就是所谓的享受语言”(张炜语)。作者对文字的那种极度认真和敏感,一再从细度去掌控和调度、直到获得令自己满意的某种表达效果的那股劲头,有时会令人吃惊。尤其对动词的使用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或点石成金的程度,颇有法国大作家福楼拜的“一字说”精神。请看作者是怎样写冰、雪、寒、冷的。“当他脱下棉衣,为老温遮挡风寒的时候,刺骨的寒风像一根根钢针扎在他的身上,令他仿佛掉进冰窟窿里,这对本来就患病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写寒风“像一根根钢针”扎在他的身上。

“肖长河挣扎着爬起来,将虚弱的身体裹进冰凉的棉工服里。瞬时,一股寒气直往肉里钻,钻到骨头,他的身子不由一紧,缩成一团。”写寒气,“直往肉里钻,钻到骨头”,他的身子不由“一紧”,“缩成一团”。句句使人不寒而栗。“一股寒气如虫子在毡疙瘩里蠕动,打脚底慢慢爬到小腿,爬到大腿,爬到腹部,爬到胸部,令他不由一阵战栗。”写“寒气如虫子在毡疙瘩里蠕动”,逼真,有层次感,令人毛骨悚然。

形象化的语言比比皆是。如“没事儿,又不是纸糊的”、“收敛点,一会儿眼珠子掉出来”、“他的眼神也是这样的,冷得能穿透她的心”、“炉子里伸出长长的火舌,舔红了炉盖子”,这里的“火舌”“舔”字用得传神。“野鸡似乎受到了惊吓,展开翅膀,砉的一声飞了起来。”“砉”字用得精准。

作者有时过于偏爱一个字或一个词儿,在文章里多次使用,这也不妥。例如:“捋”“打”出现四五次,还有“撒目”一词儿也多次出现。李炜在《小说坊八讲》中指出:文学写作,不仅是他人用得太多的句式和句子要自觉地回避,就是自己在同一篇文章中用过的词儿,也要尽可能地小心绕开才好。

瑕不掩瑜。《极度深寒》的问世,是大庆油田现实主义石油长篇小说创作的一重大收获。期待作者在创作上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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