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货币的伦理悖论及其规制
——基于经济权力结构的历史变迁

2016-10-05 01:08裴圣军
闽台关系研究 2016年5期
关键词:货币伦理

裴圣军

(黄冈师范学院政法学院,湖北黄冈438000)



现代货币的伦理悖论及其规制
——基于经济权力结构的历史变迁

裴圣军

(黄冈师范学院政法学院,湖北黄冈438000)

从人类经济权力结构的历史视角来看,货币是人类自由意志的物质载体,不仅拓展了人类社会的自由空间与平等维度,而且奠定了现代社会的诚信基石。然而,通货膨胀是人类私欲的恶果,它摧毁了现代社会的正义之维,削弱了市场经济的道德合法性,扭曲了现代公民的财富观。只有将公平正义作为现代政府履行其职能的伦理准则,从货币财税制度、金融管理制度和国际货币管理体系等制度建构入手来规制现代政府的货币政策,才能确保货币发挥其本真的伦理意义,促进人类福祉。

货币;通货膨胀;伦理悖论;公平;正义

在现代社会,货币已如空气,成为维系人类生存的必需品。在市场经济中,货币不仅是交换媒介,而且是生产要素。一旦货币成为资本,就会遵循趋利原则,既能优化资源配置,造福人类社会,也会释放人性贪欲,引发经济危机。通货膨胀作为市场经济的伴生物,往往会成为引发经济危机的导火索。由此,对通货膨胀进行伦理分析就成为研究市场经济制度伦理的必要环节。通货就是钱,膨胀就是多,换言之,通货膨胀就是相对于市场需求,货币的发行量过多。货币本真的伦理意义是什么?通货膨胀是否,以及如何违背了这些货币伦理价值?让货币回归其伦理维度,我们需要在通货膨胀与就业、经济增长之间进行怎样的道德抉择?笔者就货币生成的伦理意义、通货膨胀造成的伦理风险以及消除通胀需要进行的道德抉择进行深度剖析。

一、现代货币生成的伦理意义

货币作为价值尺度和流通手段,诞生于五千多年前,但由于货币一直受制于权力(神权或者王权),并没有成为推动个人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力量,真正意义上的现代货币则是在它成为资本之后。资本不仅从权力中独立出来,而且成为制约权力的重要力量,进而极大地推动了现代经济增长和社会发展。近现代主流经济学家显然对货币的这种力量有着丰富而深刻的认识,弗里德曼通过对美国近百年时间里货币存量的实证分析,告诉世人:只有货币是重要的;西美尔则分析了货币的本质和作用,认为它是体验现代文明的根源。无论是实证分析,还是形而上论证,都凸显了货币在推动现代社会发展,塑造现代价值理念的巨大作用。笔者拟从经济伦理视角的三个方面对现代货币生成的伦理意义进行分析。

首先,现代货币生成使人类自由得以可能。卢梭说过“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1]这枷锁就是君权神授的国家机器。在“朕即国家”理念下,国家权力可以随时侵犯私权,人民无法拥有完整的生命权和财产权。没有财产权,就缺乏保证生命权的物质力量。所以黑格尔说:“从自由的角度看,财产是自由最初的定在,它本身是本质的目的。”[2]作为财产权的重要物质载体,货币如果依附于权力,自由意志就无法伸张,也就不能释放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古希腊的著名改革家梭伦就看到了这种力量。他主张废除奴隶制,减免债务,鼓励公民创造财富,从而培育新的权力阶层,维护社会稳定。他第一次运用货币的力量而不是通过战争和暴力来解决社会矛盾。这也是货币力量第一次解放人身自由的尝试。

从历史上看,货币力量的第一次独立运动发生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这主要归功于美第奇家族的努力。无论在古希腊罗马时期,还是在中世纪,西方社会普遍认为依靠货币获取利息都是一种罪恶。而美第奇家族的巨额财富就是来自于货币利息。为了消除这种罪恶感,科西莫·美第奇开始资助文化艺术向人文主义方向发展,引发了席卷整个欧洲的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保护人权就是捍卫人的尊严,生命权和财产权是人权的核心,货币不再是贪婪与自私的象征,而是勤劳和智慧的果实。货币利息先后获得神权和王权的认可,货币第一次在权力面前显示了它的力量,极大地拓展了人类在经济活动中的自由空间。

1688年,英国爆发“光荣革命”,第一次避免暴力与流血,实现了国家政权的更迭。革命成功后颁布的《权利法案》,明确了征税权归议会所有,货币力量真正获得了独立,并成为权力的制衡力量,成为推动人类政治自由的力量之一。在全球化背景下,货币更是成为深化人类自由空间的关键力量,正是在看到了货币的这种力量,罗伯特·蒙代尔才提出了建构欧元区的设想。为了共建一个自由繁荣的欧洲,货币再次发挥了它的神奇力量,1999年1月1日,欧元成为欧共体12国的唯一合法货币,后来欧元区扩大到17个国家,再次证明货币推动人类自由事业发展的巨大力量。简要言之,正是因为有了货币力量的驱动,人类才逐步获得身份、经济以及政治上的自由。

其次,现代货币生成深化了人类平等的维度。自古以来,平等就是人类孜孜以求的价值理想,也是维持社会稳定的基本伦理准则。一个极端不平等的社会必然会走向灭亡。但这种平等诉求绝不是原始社会的财产共有,而是体现在获得财富的机会平等上。财富的积累可以通过两种方式,掠夺或者生产。前者靠他人的财富寄生,显然不能长存。生产就成为创造财富的重要方式。“不仅生产对人类的生存和繁荣至关重要,交换也同样如此。”[3]商品交换基于交易双方平等自愿的选择,而非暴力或者强权。商品交换不仅孕育了货币,而且形成了最原始的平等观,货币成为这种平等观的物质载体,它向人们宣示:人人都可以通过劳动生产、自愿交换以及货币积累来获得自己的财产权。但这种平等观还停留在经济层面上。例如亚里士多德就认为有些人天生就是奴隶,“是一种能离开所有者而行动的工具”[4],显然这些工具是无法享受到这种平等待遇的。在古代中国,早在十世纪就出现了信用货币的雏形——交子,但却没有出现现代意义上的金融业,主要原因就在于中国自古就有士农工商的划分,商人一直就居于政治权力的最底层,这种政治上的不平等钳制了货币文化的发展。

中世纪,人们生活在教权-王权二元对立的政治体系之中。[5]经过宗教改革,新教徒因信称义,不仅打破了教会和教士对通往天堂之路的垄断,真正实现了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而且把财富的获取看成是荣耀上帝的手段,极大地推动了所在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发展,货币的力量开始挑战西欧传统的政治体系。经过三十年战争,《威斯特伐利亚和约》不仅承认了新教徒国家荷兰和瑞士的独立,而且确立了新教徒的政治地位。这两个国家,尤其是荷兰是当时世界上最发达的经济体,货币力量加快了人类政治平等的历程。货币文化中的核心就是契约精神,而这种契约精神更是直接孕育了霍布斯、洛克以及卢梭等思想家的契约理论,推动了主权在民、契约立国的政治学说,推动英国、法国、美国等西方国家先后通过宪法的形式确保了人人都享有平等的政治权利。

在经济一体、文化多元的全球背景下,如何超越国家、种族、性别、宗教、文化的差异,真正实现人类的平等与和谐,货币同样为我们提供了可供借鉴的思路。各国通过不同汇率制度,实现了不同国家的经济交往。货币不仅是经济发展的工具,同样可以成为不同国家文化交流的手段。例如既可以通过各种国际组织开展经济援助,也可通过资助各种公益活动和非政府组织,增进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种族之间的了解和互信。可以预见,货币文化的发展不仅有利于实现人类经济政治的平等愿景,也必将助推全人类之间的人格平等。

最后,现代货币生成奠定了社会诚信的基石。货币自诞生起就是意味着交易双方对彼此之间的承诺与信任,是信用的载体。从发生学角度来看,信任也有一个历史发展的过程,在原始社会,它可能局限于家庭、氏族成员之间。随着交往活动范围的扩大以及商品交换的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冲突与妥协,这种信任关系逐步突破了血缘的纽带,扩展到周边其他部落。货币就是在这种信任关系不断扩张的过程中形成的。人类把这种信任注入货币这种特定物质之中,这极大地提高了人类交往活动的效率,深化了人类社会的诚信意识。唯有货币,才能培育出超越血缘、地缘和业缘的诚信理念。

正是在这种理念下,现代企业制度才得以建立。通过股票交易,形成法人资本;通过人力资源交易,寻找合适的经理人;通过股东大会授权,董事会获得处分法人资本的代理权,这样股份公司就形成了使用权、法人产权和经营权三权分立的制度安排,构成了现代企业制度的核心。且不说股票自身就是一种信用货币,无论是将经营权委托给职业经理人,还是把法人资本处分权授予董事会,都能看见信任理念的力量。现代企业制度远非形成于一朝一夕,它也是在货币力量的推动下,才得以突破血缘信任,取代家族企业,登上现代市场经济的舞台。

不仅如此,现代货币还代表着国家的公信力。“光荣革命”之后,英国议会取得了征税权,议会体制逐步确立了后期称为“无代表,不纳税”的宪政原则。这极大地提高了国家政权的公信力。1694年7月27日,英格兰议会授权成立世界第一家中央银行,在创建12年之内,英格兰银行就筹集到了120万英镑的资金,然后作为国债提供给英国政府,其中一半用于重建海军。1700~1815年,英国政府的国债从1 200万英镑增长到8.5亿英镑,这些巨额国债对英国工业革命和海外扩张起到了重要作用。继英国之后,美国形成了更加完备成熟的现代经济诚信体系,为金融市场的发展与繁荣提供了强大的伦理支撑,金融服务业成为美国最大的产业,1950~2007年,美国金融从业人员增长76%,金融业创造的产值从79亿美元增长到1.1万亿美元。金融业的繁荣奠定了美国经济的霸主地位。在现代国家,作为政府宏观控制手段,驱动经济发展的三大动力系统——税收、货币和国债,都离不开货币力量建立起来的诚信理念。

货币如天平,既成为人们追求自由的物质载体,也为人们提供了平等的价值尺度,它是人类社会公平正义的化身,也正因为如此,货币也为人类社会奠定了诚信的基石。圣经上说,人类原初操同一种语言,为了上天堂以获得永生,人类妄图修建通天之塔。耶和华认为此举违背了人与神的约定,就让人类分散到世界各地,并说不同语言,有了纷争,巴别塔计划失败了。现在人类创造了另一种语言——货币,货币不仅将人类重新联系在一起,而且超越了言语,成为沟通的最佳途径。但一旦将货币奉为神灵,人类就可能会重蹈巴别塔的覆辙。

二、通货膨胀的伦理风险

自货币诞生之日起,通货膨胀就如幽灵一般如影随形。*为了筹集军费和挥霍,古罗马帝国皇帝们降低货币中的含银量,公元150年,罗马帝国银币中的含银量只相当于凯撒时代的千分之二,到了公元350年,就只剩六千万分之一了。同时期,罗马军服价格上涨了166倍,小麦价格上涨了200倍。大量贫民只能逃往农村,重拾自给自足的农耕经济,货币失去了价值尺度的作用,商业凋敝,通胀让庞大的罗马帝国逐渐萧条衰败了。在古代中国,王莽三次改革币制,导致物价飞涨。真正出现大规模通胀,造成严重恶果的时代是在纸币诞生之时。18世纪初,法国成为欧洲大陆的头号强国,但国内财政却濒临破产。1715年,苏格兰人约翰·劳主张通过发行不受金本位限制纸币来偿还政府的巨额赤字。凭借一个口头承诺,法兰西在他的纸币计划中疯狂了。谎言揭穿之后,法国经济陷入衰退,民不聊生,他们对金融的愤怒持续到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所以卡尔·马克思把约翰·劳看成是这场大革命的直接引导者。1923~1924年,德国的恶性通货膨胀直接把希特勒推上了历史舞台。无独有偶,1937~1946年,中国由于实行法币改革造成的通胀直接导致了国民党政权的倒台。古今中外的国家政府都深知货币的重要性,也了解通货膨胀的危害,为何还是会选择容易引发通胀的各项政策?这种选择背后折射出何种不道德的利益观?关于通胀给哪些人带来了好处,弗里德曼曾经举了一个形象的例子:政府想修建一条铁路,但没有资金,于是选择印刷钞票来支付,铁路修建好之后,基建工人、原材料供应商、沿线的商业与地产等都从中获得收入与升值,公众收入增加,当地官员也获得政绩,但是很快,人民会发现,由于物价上涨,收入增加只是个虚幻的假象,真正的获利者是政府官员。但不可否认,通货膨胀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决就业问题,推动经济增长。凯恩斯在《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中,从解决就业问题入手,以有效需求原理为核心,在分析了影响国民收入的诸多要素的基础上,认为政府可以通过控制货币数量甚至投资社会化等手段干预经济活动,来解决“非自愿失业”等经济危机带来的问题。正因为如此,政府不仅要掌握货币发行权,而且愿意采纳凯恩斯主义,选择多发货币来解决就业、经济增长乏力等问题。由此,充分认识通货膨胀给现代社会带来的伦理风险就更加具有必要性和紧迫性。

第一,通货膨胀会危及现代社会的公平正义。许尔斯曼认为:货币的投放也是一种生产,同样需要道德的评估与伦理的规范,通货膨胀就是政府垄断法定货币生产的产物,会严重影响社会的公平正义。[6]首先,通货膨胀会造成对公民财产权的侵犯。政府向市场投放过多货币,就意味着市场的货币普遍贬值,无形之中,人们的货币资产就缩水了。财产权是公民自由意志的物质载体,侵犯它就是损害了公民的自由。政府应该以公共利益为依归,提供公共品是政府的职能,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是衡量现代政府的文明水平的标准之一。但政府以发展经济为名,行彰显政绩,甚至变相窃取公民财产之实,显然突破了政府职能的伦理底线。其次,通货膨胀会加剧现代社会财富的分配不公。政府向市场投放过多货币,必然会导致某些行业,尤其是金融业、房地产的畸形发展。为了规避货币贬值的风险,人们往往会选择相对保值的产品,例如房产、期货、股票或者基金,来进行风险对冲。这种风险就如击鼓传花,鼓声一停,最后一个往往就是最大的受害者。在市场经济体系中,最不具备这种风险规避能力的往往是弱势产业和弱势群体,比如农业、农民和工薪阶层。因为农产品的生产弹性较小,无法通过扩大产能来抵御通胀风险,农产品价格有限上涨也会受农资产品腾贵而抵消甚至亏损,这会直接导致农民收入变相减少。工薪阶层主要是依靠工资过活,也很少有其他财产性收入,由于工资具有粘性,通胀来临,工资自然相对贬值,收入就减少了。这无疑会进一步拉大社会的贫富差距。最后,通货膨胀削弱现代政府的德性基础。罗尔斯申言:“正义是社会制度的第一美德,如同真理之为思想的第一美德。”[7]现代社会制度安排的目的在于维护人类两大基本需求:安全和幸福。正义则是体现这种制度安排是否符合这种目的的道德标准。很难想象,在一个私人财产随时有可能被剥夺(即便是运用隐蔽的手段)的社会,其成员会有安全感。显而易见,在一个劫贫济富的社会里,其成员也绝不会感到幸福。正因为如此,罗尔斯提出构建一个“作为公平的正义”社会。在他看来,自由平等原则不能成为一个正义社会的必要充分条件,还需要差别原则来为弱势群体设立一条伦理底线。在机会平等的条件下,政府应该给予最小受惠者最大利益,惟如此,才能获得“社会普遍道义论的正当性论证和支持”[8]。

第二,通货膨胀会动摇市场经济的道德合法性。市场经济是现代社会生成与发展的基础性动力因素。价格信号则是市场机制优化资源配置的晴雨表。这张晴雨表反应了货币与商品的动态平衡。通货膨胀实质上是政府通过外来压力,人为向市场投放过量货币引起的。它必然会打破这种动态平衡,造成价格信号的扭曲,进而引发市场不灵。在一个严重通货膨胀的经济环境中,消费者很难区分相对价格与整体价格的变化,商品价格会频频上涨,价格混乱,令人无所适从。同样,生产商也无法预期产品的价格与收益。这种由信息不完全引起的市场不灵既会引起消费者对产品的怀疑,也会造成生产者对市场交换的质疑,进而导致整个市场诚信体系的危机。诚信体系的危机会增加交易成本,影响资源的最佳配置,从而失去了市场经济特有的效率优势。这会直接引发对市场经济的价值质疑。

而且,在效率原则下,任何市场主体都必须遵循成本-收益原则,只要能捕获商机,合法经营,就能获取收益,超越了以往自然经济时代依靠出身、门第、等级、亲缘关系来获取社会财富的局限,具有原始分配的客观公正性。但是,通货膨胀则扭曲了市场机制,失去了这种初次分配的公正性,让富人更富,让穷人更穷,让投机者获利,让劳动者吃亏,显然也损害了市场经济的道德基础。

第三,通货膨胀会扭曲现代公民的财富观。首先,人类对于财富的认识有一个逐步发展的过程。不论是在古希腊,还是古代中国,都有鄙视劳动的倾向,虽然雅典以商业立国,但由于奴隶制的存在,大多数城邦公民不需要务农,柏拉图把城邦中的劳动者——工匠阶层归为第三类人即铜人,认为他们是受欲望支配的,需要理性的节制;亚里士多德则认为沉思是人类最幸福的生活;孟子则说:“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9]随着货币文化的发展,人类的财富观发生了变化,金银成为财富的标志,货币成为顶礼膜拜的对象。基于对拜金主义的伦理反思,不少早期资本主义经济学家就什么是财富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例如法国的重农主义学派就认为货币不是财富,财富的来源在生产,农业才真正创造了物质产品;亚当·斯密则进一步对重商主义财富观进行了系统批判,认为劳动创造了财富,“一国国民每年的劳动,本来就是供给他们每年消费的一切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的源泉。”[10]马克思更是将这种扭曲的财富观称之为货币拜物教,认为劳动才是剩余价值的源泉。市场经济极易导致金钱拜物教的广泛流行和人类价值观的不断物化。[11]通货膨胀则成为这种趋势的幕后推手。政府希望通过货币力量来刺激消费,推动经济发展,自身就体现了对这种力量的崇拜,与“金钱万能观”如出一辙。正如西美尔在《货币哲学》中指出,货币原本只是实现人类福祉的手段,但货币经济会让人产生一种幻觉:“货币的量即为货币的质。”[12]188货币的量化会让人产生一种满足感,量成为决定货币意义的唯一要素。货币通过这种力量,改变了现代人的价值序列,由手段成为目的,货币占据了现代人价值序列的制高点,欲望成为人类精神的主宰。

其次,在通货膨胀的压力下,市场主体往往发现,从事生产性经济活动面临着巨大的投资风险,于是会转向金融业或者房地产等可以保值的行业,而且在刺激消费的政策导引下,人们不再依靠诚实劳动来创造财富,而是依赖廉价信贷来挥霍度日。这样,只会让实体经济日益衰败,虚拟经济畸形繁荣。这种经济环境会导致投机盛行,加剧现代公民财富观的异化。*在过去十年时间内,世界各主要工业国的房地产价格都翻了一番,从1997年到2010年上半年,澳大利亚的房价上涨了2.11倍,爱尔兰上涨1.87倍,英国上涨了1.85倍,瑞典上涨了1.65倍,西班牙上涨了1.62倍,比利时上涨了1.52倍,法国上涨了1.33倍,美国上涨了0.71倍。西方国家财富观异化和消费主义在一定程度上诱导了美国金融危机以及欧债危机的爆发。

质言之,通货膨胀违背了货币生成的伦理意义。在货币受个人权力控制时,通货膨胀成为皇权或者王权满足私利的工具。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货币受到政府控制,同样有可能成为政客粉饰政绩的手段,不仅会损害市场经济的道德基础、扭曲现代公民应有的财富观,而且会危及一个现代社会赖以为继的公平正义。

三、控制通货膨胀的道德抉择

“据说列宁曾断言,摧毁资本主义制度的最有效办法就是破坏它的货币。不断地借助通货膨胀,政府就可以秘而不宣地没收其公民的大部分财富。”[13]384货币政策蕴含着巨大的道德风险,如何准确地在货币政策与就业、经济增长等经济目标之间进行平衡,尽量控制通货膨胀,或者以较小代价解决关系民生的就业问题,就成为考验执政者道德智慧的试金石。如何控制通货膨胀,自然关涉到对通货膨胀会带来的道德风险进行评估,两害取其轻,而且要把这些风险与解决就业、促进经济增长联系起来综合考量,遵循就业优先和民生优先的原则。

首先,两害取其轻,是控制通货膨胀的方法论原则。按照西方主流经济学理论,根据严重程度不同,通货膨胀可分为三种类型:低通货膨胀、急剧通货膨胀和恶性通货膨胀;根据引发通胀的原因不同,又区分为三种类型:惯性通货膨胀、需求拉动型通货膨胀和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13]285-292货币政策需要把通货膨胀控制在低通胀率范围之内,抑制急剧通货膨胀和避免恶性通货膨胀。在经济发展进程中,通货膨胀具有惯性,不可避免,只有将通胀率控制在预期之内,避免工资粘性的负效应,才能稳定物价,避免严重的经济扭曲,一般认为,物价以每年3%的速度上升是可以接受的,低水平稳定的通胀率有利于劳资双方签订工资协议,也有利于政府制定相应的货币财税政策。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是指在失业率很高且资源利用不足时,由于成本上升所造成的通货膨胀。这类通胀极易发生在经济发展中国家,处理不好就会变成急剧通货膨胀,例如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阿根廷和巴西。急剧通胀会导致货币迅速贬值,资本出逃,金融市场消亡。

需求拉动型通货膨胀的幕后推手就是货币供给的快速增加,它引发的恶性通货膨胀则会让市场崩溃,经济窒息。在1922~1924年间,德国为了偿还政府债券,印刷的纸币成为天文数字。如果某人在1922年拥有3亿马克的德国债券,两年之后,这张债券不够支付一块方糖。通货膨胀对社会伦理秩序的打击是致命的,诸如凯恩斯所言:“当通货膨胀来临时,货币实际价值每月都产生巨大的波动,所有构成资本主义坚实基础的、存在于债权人和债务人之间的永恒关系,都变得混乱不堪甚至几乎完全失去意义,获得财富的途径退化到依靠赌博和运气的境地。”[13]288恶性通货膨胀会抹杀公民对社会正义秩序的认同感,从根本上摧毁社会赖以建构的伦理秩序。

其次,控制通货膨胀需要遵循民生优先的价值原则。经济者,经世济民也。经济学的根本宗旨始终都是为了人类社会福利与幸福,政府在制定货币政策时必须根据这个原则来解决通货膨胀与就业、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根据菲利普斯曲线,若要使通货膨胀率降低整整1个百分点,失业率就须在一年内持续地高于非加速通货膨胀的失业率2个百分点。而根据奥肯法则,当失业率高于非加速通货膨胀的失业率2个百分点时,实际GDP就将比潜在的GDP水平下降4个百分点。[13]300换言之,消除通货膨胀必然要以牺牲就业率和经济增长为代价。而持续经济增长对扩大就业又有着重要意义。如此一来,对于制定财政货币政策的决策者来说,价格稳定和低失业率就成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伦理困境。这就需要对失业与通货膨胀受害者状况进行分析,尽管失业受害者只是部分人,而通货膨胀则波及大多数人。但是,在遭受通货膨胀时,失业者承受的痛苦要远远超过有工资收入的人群。而且,从政府应对失业与通胀可用的政策手段来看,一旦出现急剧或恶性通货膨胀,政府可以采取临时性物价管制、强行调整工资水平以及其他财税货币政策来解决;但如果出现大规模失业人群,在较短时间内,想要解决这些人的就业问题,政府可供使用的手段是乏善可陈的。因此,政府在制定宏观经济政策时,需要遵循“就业优先,兼顾物价基本稳定”[14]。

最后,控制通货膨胀关键在于政府职能的伦理定位。在许尔斯曼看来,之所以现代社会通货膨胀频发,而且危害性也越来越大,正是政府掌握着货币的发行权,尤其是脱离金本位制约束的纸币出现后,货币生产就如脱离伦理羁绊的野马,给人类不断带来深重的灾难。货币是市场的产物,其生产自然也应该遵循自由竞争的市场规律。政府垄断纸币的发行权,显然违背了这一规律。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和欧债危机都催生了人们对现代金融体系的反思,很多地方都开始自行发行区域性货币,来缓解本国法币通货膨胀对当地的负面影响,例如意大利菲力亭诺小镇就印发了流通于本镇的货币,2011年美国犹他州宣布金银为本州的法定货币,英国布里斯托尔市在2012年9月19日发行布里斯托尔镑。这些无奈的选择充分反应了人们对当今现代政府货币政策的不满,也暴露了现代政府对自身的伦理定位的缺失。这种定位就在于以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与提高人们生活福祉为依归。

不可否认,现代货币体系在推动现代经济发展,拓展人类自由平等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是人类文明进程中的伟大创举之一,其中,一个强有力的中央银行系统是维护货币稳定与公平,进行国内外贸易的制度保障,重回市场经济以前的自由货币经济是不现实的。如何让货币发挥自身的伦理价值,维护金融体系的公平正义,就成为现代政府需要面对的问题。厘清政府在货币体系中的职能边界,限制政客对货币政策的消极影响,代表最大多数人民,尤其是弱势群体的利益,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或许是现代政府货币政策应有的伦理定位。

四、现代政府货币政策的规制途径

要想真正确保现代政府货币政策的伦理定位,需要从货币财税制度、金融管理制度和国际货币管理体系等方面入手。

第一,建构公平正义的货币财税制度。在现代西方经济学界,曾经在控制通货膨胀发挥重要影响的理论主要包括货币主义和现代凯恩斯主义。现代主流经济学家对这两个流派的通货膨胀理论进行了比较,认为现代政府有必要汲取两种流派的理论优势,采取货币和财税两种手段,建构一个公平正义的货币管理机制和财税制度。一方面,建立松紧搭配的货币管理机制。根据货币主义理论,货币供给应该维持固定的增长率,通过严格定量的货币管理可以充分抑制总需求,减缓工资和价格增长,以及抑制公众对通货膨胀的预期。萨缪尔森就认为,紧缩货币政策的确能够挤出经济中的通货膨胀,但也会增加失业和带来金融市场的不稳定。1979年,美联储主席保罗·沃尔克进行了“货币主义者的实验”,他放弃了以利率为中心,而且尽力使银行储备和货币供给遵循事先确定的增长路径。正当货币主义实验有效控制美国经济通货膨胀的同时,高利率激发了金融创新,货币周转率也变得极不稳定。萨缪尔森认为这种不稳定性就是过度重视货币总量造成的。因此,现代政府需要根据经济运行情况,适时实施松紧搭配的货币政策。另一方面,现代政府需要确保财税制度的公正性。现代主流经济学家认为,为了刺激经济发展,凯恩斯主义不仅主张货币宽松政策,而且积极支持扩张性财税政策,在造成巨额财政赤字的同时,也埋下了通货膨胀的重大隐患。根据严重程度不同,通货膨胀可分为三种类型:低通货膨胀、急剧通货膨胀和恶性通货膨胀。财税政策和货币政策需要把通货膨胀控制在低通胀率范围之内,抑制急剧通货膨胀和避免恶性通货膨胀。因此,现代主流经济学家主张各国政府应该将有限的财政支出用于支持优势产业、高新产业以及民生工程,让公共财政开支更具公正合理性。

第二,突出现代金融政策的伦理导向。就传统意义而言,金融就是货币的通融,而货币之所以得以流通,是因为交易双方存在着对货币的信任以及对契约的承诺。“凡是博得人们信任的东西都可以当做货币使用,而并不是必须有内在价值才是可以接受的。”[15]质言之,金融是货币和信用的融合,它不仅直接推动了商品经济的发展,而且随着“新式银行的成立,在促进金融范畴形成的同时,也使金融成为一支相对独立的力量”[16]。银行本质上就是一种信誉的担保,是建立在一种强大的道德约束基础之上的。“这就是说,金融从独立出现那时刻开始,就是伦理因子的携带者,就被天然赋予了伦理性质。”[17]因此,现代主流经济学家非常重视现代政府对金融业的伦理导向作用。

首先,在金融权利分配上遵循公平原则。金融权益包括金融主体在金融市场中依法享有的融资权、投资权、收益权以及消费权等等基本权利。随着金融日益渗透到现代经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金融已经成为现代社会成长最快、最具活力的经济要素。在国际分工和规模经济条件下,金融早已成为一种稀缺性资源,它既是配置其他资源的重要手段或方式,更是资源配置的对象。因而,现代政府能否保障金融权利的公平分配,不仅会影响社会财富的分配,还会影响诸如住房贷款、养老基金、小额贷款、基本医疗保险等融资需求,进而损害人类的尊严、生存与发展。按照罗尔斯的观点,获取公平分配的金融权利也是社会的基本善。“所有的社会基本善——自由和机会、收入和财富及自尊的基础——都应被平等地分配。”[18]292值得一提的是,保障基本金融权利的公平分配,不仅要求现代政府应积极赋予平等金融权,而且意味着任何人、组织乃至国家都不能采取某种显性或隐性的手段或政策剥夺这种权利。例如,任何金融机构都无权把小额储户或者理财客户拒之门外,因为这种金融制度安排实际上是在剥夺他们合法享有的资产保值增值权利,是有违正义原则的。

其次,在金融资源分配上遵循差别原则。“如果整个世界试图有效管理政治和经济事件,社会就应该防止公民的经济收入出现严重的不平等。”[19]金融资产具有典型的马太效应,这就意味着金融资源上的原初差异很容易在交易过程中迅速拉大收入差距,西美尔就尖锐指出:“当道德的逻辑表明应该把好处给予最需要者的时候,这个法令却把它给了那些已经富有的人。”[12]148由此,萨缪尔森认为,在金融资源分配上,现代政府要遵循差别原则,即采取的金融政策应该尽可能在最大程度上有利于最小受惠者。“每个人的福利都依靠着一个社会合作体系,没有它,任何人都不可能有一个满意的社会;其次,我们只可能在这一体系的条件是合理的情况下要求每一个人的自愿合作。”[18]103作为正义社会的合作成员,最小受惠者有权从这个合作体系中受益。斯蒂格利茨就警告不平等正在扭曲美国社会:“塔尖1%者拥有最好的房子、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医生和最棒的生活方式。但是有一件事看来是金钱买不来的:即意识到他们的命运和其余99%的人生活得怎样息息相关。”[20]此外,金融资源分配的差别原则不仅针对社会中的弱势群体,更重要的是要加大对高新产业、基础行业以及公共品等领域的金融扶持力度,确保经济效益好、科技含量高、生态友好型、惠及民生的产业能够得到优先发展,进而形成高效合理的产业结构,提高金融效率,促进经济发展。

第三,确立良善和谐的国际货币管理体系。如果一个国家参与了国际贸易,它就步入了开放经济的门槛,该国的进出口总额占GDP的比重则成为衡量其开放程度的重要指标,这个比重越大就意味着该国开放程度越高。而国际贸易涉及不同国家货币的使用,这表明,一个国家开放程度越高,对国际货币管理体系的依赖度也越高。“世界经济在20世纪末与19世纪末很相似。一个全球化的资本主义体系正在形成,大多数国家都在开放国际贸易和协调经济制度……然而风险也同时存在:俄罗斯、中国和非洲的市场化改革能否巩固,领先国家之间的国际协议能否维持……”[21]一方面,全球化浪潮已经将世界大多数国家纳入资本主义市场体系;另一方面,这个体系能否确立,还需要我们建构一个公平正义的世界经济新秩序,而国际货币管理体系则是该秩序中的一个重要的基础性环节。国际货币管理体系主要包括各国汇率制度、国际收支平衡机制以及国际性货币联盟或组织等等。这些制度、机制和组织能否顺利运行,对国际资本的流动进行有效监管,显然离不开伦理准则的共识与规制。在全球化背景下,建立国际货币管理体系的价值共识亟需遵循以下两个基本的伦理准则。

准则之一,遵循互惠共生的利益协调机制。国际货币管理体系尽管会受到各国政治经济文化等历史和制度差异的影响,但在目前来看,国家主权下的利益考量仍然是影响该体系的最重要因素。现代国际货币体系是建立在民族国家形成之后,大体经历了古典金本位制度、布雷顿森林体系以及牙买加体系三个阶段。从这三个阶段的演化进程中不难看出: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参与国际货币体系之中,都是希望能够在国际金融市场中维护或者增进本国的利益,随着国家间综合实力的此消彼长,国际货币体系也随之发生相应的改革与变迁。这种改革与变迁可以视为国家间利益博弈的结果。虽然“在亚当·斯密‘看不见的手’的博弈中,纳什均衡可以产生有效率的结果”[13]193。但在现实市场经济中不完全竞争普遍存在,更多的是一种寡头之间的博弈,往往会陷入所谓的囚徒困境或者胜者全得的状态之中,产生非效率的结果。

西方主流经济学家认为,要破除这种困境,“关键问题之一是建立信誉……中央银行通过在通货膨胀问题上采取不向政治妥协的强硬立场而获得信誉”[13]192。在主权至上的国际金融领域,国际货币管理体系无法通过国家强制力来建立这种信誉,只能在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个共识下,遵循互惠共生的利益协调机制,才有可能实现双赢,避免出现类似于污染博弈甚至军备竞赛这样的灾难性后果。该机制要求国际货币管理体系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超越国家自身利益,将关乎人类命运的公共利益,例如全球公共品、饥饿、贫困等这些问题,纳入世界性货币管理组织的监管视野之中(如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经济组织),进而利用信贷杠杆等技术性手段增强各国金融机构或者跨国公司的道德责任感,减少因国家间利益冲突却无法追究责任主体而带来的道德风险。

准则之二,树立良善和谐的汇率管理理念。“一个运行良好的货币制度能促进国际贸易和国际投资,并能够使各种变革得以平稳地过渡。而运行很糟的货币制度,则不仅会阻碍国际贸易和国际投资的发展,而且还由于不能对各种变化做出必要调整,从而导致经济遭受到破坏性的打击。”[22]在国际货币管理体系中,汇率管理制度无疑是最重要的。国际货币制度指跨国交易支付活动所经由和遵循的规制体系,其核心在于如何设计和安排确定汇率的机制。在这种制度设计中,必须树立良善和谐的汇率管理理念。

所谓良善,指在汇率制度设计时要以增进人类共同体之善为旨归。这就意味着各国政府在对汇率进行干预时,不仅要考虑本国利益,而且要兼顾对其他国家的影响,优先考虑世界经济的整体利益和长远利益,促进人类社会的共同繁荣与进步。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时期,西方国家出于保护本国产业和解决就业等国内因素的考量,各国政府纷纷放弃金本位制度,奉行“以邻为壑”的汇率管理理念,试图通过竞争性货币贬值来转嫁国内经济风险,反而加深和延长了经济危机的程度和周期。历史经验表明,缺乏良善理念的制度设计不仅有害于本国经济的发展,而且可能会危及人类的整体福祉。

所谓和谐,指尊重各国金融业发展的差异性,建构灵活、务实以及非对抗性的汇率管理制度。在国际货币体系中,和谐意味着对各国货币制度多样性的尊重与和平的国际金融秩序。当前世界各国所采取的汇率制度分为三类:固定汇率制、浮动汇率制以及管理汇率制。这些汇率制度各有优劣,所以,现代主流经济学家认为汇率制度不存在整齐划一的模式,支持各国根据自身发展需求建立灵活务实的汇率制度。此外,由于国际货币制度是纯粹的信用货币体制,对各国货币政策的影响更多的是一种道德约束。这种约束一旦失效,各国央行之间的货币政策很容易发生摩擦甚至冲突。为了减轻国际收支失衡和货币危机的困扰,基于和平理念构建一个国际性货币联盟不仅可以消除汇率变动引发的价格波动以及提高抵御货币投机的能力,而且还能增强国际政治的稳定性。例如,萨缪尔森就认为:“欧洲货币联盟最重要的收益可能还是:政治一体化和西欧的稳定。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欧洲大陆已经保持了半个多世纪的和平。”[13]258

五、结 语

货币作为市场的产物,其自身不仅没有原罪,而且在拓展人类自由空间、推动人类平等等方面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成为人类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伟大创举。通货膨胀是人类私欲的恶果,它摧毁了现代社会的正义之维,削弱了市场经济的道德合法性,扭曲了现代公民的财富观。为了将通货膨胀的消极影响最小化,必须遵循两害取其轻原则,坚持就业优先,还要将公平正义作为现代政府职能的基本伦理定位,从货币财税制度、金融管理制度和国际货币管理体系等制度的建构入手,规制现代政府的货币政策,才能确保货币发挥其本真的伦理意义,促进人类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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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郑继汤]

Ethical Paradox of Modern Money and Its Regulation

PEI Sheng-jun

(School of Politics and Law,Huanggang Normal University,Huanggang 438000,HuBei,China)

From the historical perspective of economy- power structure in the human society, money is the material carrier of human free will, which does not only expand the freedom and equality of human society, but also lays the foundation of modern social credibility and integrity. However, inflation is the consequences of human desires and destroys the justice dimension of modern society, weakens the moral legitimacy in the market economy, and distorts modern citizens’ concept of wealth. Only when regarding fairness and justice as the ethical criterion of modern government to fulfill its function, will the monetary policy of the modern government be regulated by constructing the monetary and taxation system, financial management system and the international monetary management, in order to ensure money to play its true ethical significance, and to promote human well-being.

money; inflation; ethical paradox; fairness; justice

2016-08-21

湖北省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重点项目(2014034703)

裴圣军(1977-),男,湖北公安人,黄冈师范学院政法学院讲师,博士。

B82-053

A

1674-3199(2016)05-003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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