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汉晓
协商民主深深植根于中国自身的历史文化与传统。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兼容并蓄、和而不同、和衷共济等观念奠定了中国协商民主形成的文化基础。
中共统一战线理论是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及广大人民群众在长期的革命和建设中创造并发展起来的,成为推进中国协商民主发展的深厚理论基础。
习近平在庆祝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成立65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高度肯定了“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独特优势,是中国共产党的群众路线在政治领域的重要体现”。强调:“协商民主是中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中独特的、独有的、独到的民主形式,它源自中华民族长期形成的天下为公、兼容并蓄、求同存异等优秀政治文化,源自近代以后中国政治发展的现实进程,源自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建设、改革的长期实践,源自新中国成立后各党派、各团体、各民族、各阶层、各界人士在政治制度上共同实现的伟大创造,源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在政治体制上的不断创新,具有深厚的文化基础、理论基础、实践基础、制度基础。”社会主义协商民主是中华民族悠久政治智慧的结晶,有着自己深厚的文化底蕴、丰富的实践方式、进步的历史逻辑和顶层的制度支撑,是继承与超越基础上的人民民主的重要形式,蕴藏着丰富的历史底蕴和强大的包容创新能力。
协商民主饱含中华民族共荣共生的中和
精神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基础
协商民主深深植根于中国自身的历史文化与传统。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兼容并蓄、和而不同、和衷共济等观念奠定了中国协商民主形成的文化基础。《中庸》曰:“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任何事情,事前有准备就可以成功,没有准备就要失败;说话先有准备,就不怕词穷理屈站不住脚;做事先有准备,就不怕遇到困难挫折;行事前计划先有定夺,就不会发生错误后悔的事。这里的事前准备过程就是一个预谋、协商的过程。
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协商存在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也存在于社会政治生活之中。早在原始社会,协商作为原始民主的基本形式,是处理公共事务的重要途径。在氏族会议中,每个成年男子和女子都有发言权,在协商讨论基础上形成的公共意见,是对重大事项做出决定的基本依据。人类进入阶级社会后,具有政治协商形式的“议事会盟”也一直存在于各种政治活动中。公元前2198年,大禹治水成功后,在茅山会天下诸侯,“封有功、爵有德”,共商治国之道,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茅山会盟”。茅山会盟开战国诸侯会盟之先河,春秋时,齐桓公称霸,于公元前651年邀集鲁、卫、宋、郑、许、曹等国国君在葵丘会盟,约定会盟之国互不攻伐,不阻塞水源,不阻碍粮食流通,不改换嫡子,尊贤育才,选拔贤士等。“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旧唐书吐蕃传》记载,臣下每年一小盟,三年一大盟,杀犬、马、牛、驴为牲,咒曰:“尔等咸须同心共力,共保我家,惟天地神祗共知尔志,有负此盟,使尔等身体屠裂。”会盟制度(丘尔干)曾经是蒙古封建主商讨军国政务的一种专设议事机构。由于游牧经济的特点,封建领主们分散各方互相远离,各部之间互不统属,相对独立,但又保持着相对松散的政治联盟,因此会定期举行规模大小不等的集会,共商军国大事,集会的决议通常会以“律例”或“法典”的形式编纂下来。由此可以看出会盟这一古老“协商”制度的历史轨迹。集会议盟制度不仅反映王朝与部落的领属关系,加强诸侯国之间的联系,其政治联盟的性质是显而易见的。在中国古代虽然实行的是专制君主制,非平等主体间无民主可言,但协商行为存在于策士、谏议等制度之中。如《盐铁论》一书中,记载了汉昭帝召见御史大夫等官员和60多名贤良学士,就盐铁官营、酒类专卖等问题进行协商。
五千年的优秀中国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智慧结晶,也是对人类文明发展的伟大贡献。“中和”历来被看作是中国传统道德极高的境界,经过长期的历史积淀,已经铸造成一种民族心理。中和主义坚持中庸之道,注重社会和谐,从而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中华民族独具特色的“大同”观念和兼容并包的“和谐”文化。“和而不同”是“和”的核心和精髓。“和”思想的文化智慧不仅在于正视差异和矛盾,更在于把和谐作为化解矛盾冲突的基本准则,不同而又不相互冲突,和谐以共生共长。和而不同,是社会事物和社会关系发展的一个重要规律,也是人们处世行事应该遵循的准则,是人类各种文明协调发展的真谛。“中和”精神蕴涵着和谐伦理自觉,以自身和谐和人际和谐为基础,进而实现群体和谐并最终达到天人和谐的理想目标,从而把个人与他人、个人与群体、个人与全人类乃至人类与自然有序地联系起来。
“中和”思维体现在政治价值观念上是重和谐、贵合一、和为贵,这种政治文化传统基础为协商民主的发展和确立提供了良好的文化背景。协商民主体现了宽容、妥协、多元兼容、互惠双赢、正和博弈、和而不同的政治理性和智慧及天下为公的开阔襟怀。其内在价值在于它是人的尊严的体现,这种内在价值是与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的本质要求相一致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明“人伦”、求“致和”的人际关系理论是十分深刻的,它作为一种调节社会矛盾使之达到中和状态的深刻哲理,为中华民族带来了长期稳定和团结祥和,这是协商民主不可或缺的基本价值。“中和”文化延伸出的团结统一、和平共处、协作共赢、联合互补的文化,仍然为当代世界文化的发展发挥着独特的作用。因此,协商民主是在吸收中国传统优秀文化基础上产生的特有政治文化,是一种新型的政治文明。
中共统一战线理论为协商民主
提供了丰厚的理论基础
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基础上,中共历届主要领导人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统一战线理论,成功地进行了伟大的制度创造和政治实践,结合新的历史情况并赋予统一战线在不同时期以新的历史任务,从而不断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统战理论。大革命时期的国民革命联合战线,土地革命时期的工农民主统一战线,抗日战争时期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解放战争及建国初期的人民民主统一战线,改革开放后的爱国统一战线都成为统一战线理论指导下不同时期的不同表现形式。尽管在统一战线建立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问题,但是中国共产党人善于总结历史经验和教训,逐步调整和改进统一战线理论,在每一个历史时期为推动社会进步,都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1939年,毛泽东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中指出:“中国无产阶级应该懂得:他们自己虽然是一个最有觉悟性和最有组织性的阶级,但是如果单凭自己一个阶级的力量,是不能胜利的,而要胜利,他们就必须在各种不同情形下团结一切可能的革命阶级和阶层,组织革命的统一战线。”在《共产党人》发刊词中毛泽东指出:“十八年的经验,已使我们懂得: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是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三个主要的法宝。”抗战时期,日本帝国主义与中华民族的矛盾成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因此,团结组织全国各阶级、各阶层、各党派、各民族人民共同奋斗,打败日本帝国主义是中华民族的首要任务。中国共产党在政治问题上,即不赞成别的党派的一党专政,也不主张共产党的一党专政,而主张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联合专政。1940年3月6日,毛泽东就抗日根据地的政权问题明确提出:“根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权的原则,在人员分配上,应规定为共产党员占三分之一,非党的左派进步分子占三分之一,不左不右的中间派占三分之一。” 1949年6月,毛泽东在《论人民民主专政》中指出:“一个有纪律的,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武装的,采取自我批评方法的,联系人民群众的党;一个由这样的党领导的军队;一个由这样的党领导的各革命阶级各革命派别的统一战线,这三件是我们战胜敌人的主要武器。依靠这三件,使我们取得了基本的胜利。”1949年6月新政协筹备会组织条例第一条规定,筹备会是由“拥护新三民主义,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反对官僚资本主义,及动员一切人民民主力量,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建立人民民主共和国”的党派、团体及人士所共同组成的。这个共同目标,就是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政治基础。
进入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以后,中国共产党人继续坚定不移地坚持并推进统一战线理论的创新。对于新阶段的统一战线,毛泽东曾多次强调不但不能取消,而且要巩固,“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有各民主党派和各人民团体参加的,包括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和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的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改革开放以后,历史进入了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新时期。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统一战线是否需要?在这历史转折关头,邓小平及时地指出,我们国家进入了以实现四个现代化为中心的新的历史时期,我们统一战线也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发展阶段,新时期的统一战线是以统一祖国振兴中华为目标的爱国统一战线。邓小平同志在对我国社会阶级状况作了全面、正确的分析基础上指出,新时期的爱国统一战线是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和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的最广泛的联盟。1979年9月,邓小平在听取全国统战工作会议的汇报时,提出将“革命统一战线”改称“革命的爱国的统一战线”,以体现扩大团结面和利于祖国统一。1981年中共十一届六中全会通过《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中正式将“革命的爱国的统一战线”改称“爱国统一战线”。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不久,邓小平就在全国政协五届二次会议的开幕辞中明确地指出:“新时期统一战线和人民政协的任务,就是要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努力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同心同德,群策群力,为把我国建设成为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而奋斗。”
江泽民打破了仅把统一战线任务理解为几项工作的狭隘看法,他指出,在当代中国,爱国主义与社会主义本质上是一致的。爱国主义具有强大的感召力和凝聚力,在爱国的旗帜下,团结得愈广泛,愈有利于我们事业的胜利发展。坚定不移地走社会主义道路,实行改革开放,是我国摆脱贫穷落后、走向繁荣富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由之路,要“在爱国主义、社会主义旗帜下,实现广泛的团结。”这一认识使统一战线的任务有了方向。2000年12月召开的全国统战工作会议上,江泽民强调,“统一战线作为党的一个重要法宝,绝不能丢掉;作为党的一个政治优势,绝不能削弱;作为党的一项长期方针,绝不能动摇。全党同志,特别是各级领导干部,都要从战略的高度充分认识统一战线的地位和作用,更加自觉地支持和做好党的统战工作。”这是对新时期统一战线具体任务表述的新概括,带有鲜明的时代性。
改革开放进入新的历史时期,中共中央围绕“什么是发展、怎样才能发展”的基本理论问题,提出全面贯彻落实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在第20次全国统战工作会上,胡锦涛指出,要把发展作为统一战线广大成员团结奋斗的第一要务,并对新阶段统一战线的指导思想和基本任务作了完整的概括。2006年7月召开的全国统战工作会议上,胡锦涛强调,要把巩固和壮大统一战线,作为提高党的执政能力的一项重要任务,作为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一项重要任务,作为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的一项重要任务,摆到全党工作的重要位置,真正抓紧抓实抓好,努力把统一战线建设成为坚持以人为本、具有强大凝聚力的统一战线,建设成为具有空前广泛性和巨大包容性的统一战线,不断巩固全体社会主义劳动者、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拥护社会主义的爱国者和拥护祖国统一的爱国者的最广泛的联盟,共创我们的幸福生活和美好未来。
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总书记的中共中央把统一战线工作摆在治国理政的重要位置,提出了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新要求,为新的历史条件下统一战线团结奋斗指明了方向、明确了重点。2013年3月17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闭幕会上发表讲话时强调,“我们要巩固和发展最广泛的爱国统一战线,加强中国共产党同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团结合作,巩固和发展平等团结互助和谐的社会主义民族关系,发挥宗教界人士和信教群众在促进经济社会发展中的积极作用,最大限度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新中国建立前夕,毛泽东系统总结了中国人民从中国革命的经历中取得的一条主要的和基本的经验,那就是“团结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在工人阶级领导之下,结成国内的统一战线,并由此发展到建立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毛泽东的这个著名论断表明,近现代以来中国人民追求民主是与建立和发展革命统一战线联系在一起的。占人口少数的工人阶级要想战胜强大的敌人必须团结广大的中间力量,这种状况就使统一战线在中国革命中获得了极大发展,成为中国共产党夺取革命胜利的一大法宝。随着中国革命的胜利,在这一进程中形成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包括四个革命阶级的人民民主统一战线,并由此发展到建立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
按照毛泽东提出的人民民主理论,新中国的国体是对人民民主和对反动派专政的统一,而人民具有广泛的内涵,包括了参加革命统一战线的一切爱国、民主、进步的阶级和阶层。统一战线是为不同的社会政治力量实现一定共同目标,在共同利益基础上结成的政治联盟,政治协商是不同方面的社会政治代表通过商量讨论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求得一致,因而有统一战线就会有政治协商。作为统一战线组织的人民政协在成立后又担负起了创建新中国的历史使命,这就必然地要求把政治协商从协调统一战线内部关系的方式方法,发展成为体现我国人民民主的一种重要形式。人民政协的成立使统一战线组织与人民民主形式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由此可见,中共统一战线理论是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及广大人民群众在长期的革命和建设中创造并发展起来的,成为推进中国协商民主发展深厚的理论基础。可以说,协商民主在中国的产生,是中国共产党通过建立和发展革命统一战线理论追求人民民主生动实践的结果。
(作者为《中华儿女》海外版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