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易开放对我国城镇化进程影响的理论机制与实证分析
——基于劳动力流动视角

2016-09-23 09:32赵春明贺彩银
新视野 2016年5期
关键词:城镇化率城镇劳动力

文/赵春明 贺彩银

贸易开放对我国城镇化进程影响的理论机制与实证分析
——基于劳动力流动视角

文/赵春明贺彩银

特邀主持人:赵春明(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主持人的话: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和国家“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坚持开放发展的首要战略任务是完善对外开放战略布局,而完善对外开放战略布局的总体要求则是“全面推进双向开放,促进国内国际要素有序流动、资源高效配置、市场深度融合,加快培育国际竞争新优势”。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基于劳动力与资源等方面的比较优势,以加工贸易等方式嵌入国际分工链条,迅速成为世界第一大贸易国和第二大经济体。不断深化的贸易开放又反过来对劳动力等要素市场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贸易开放创造了城镇工业部门中的就业岗位,加剧了城乡劳动力收入差距的扩大,引发了劳动力向城镇的大规模流动与集聚,从而减弱城乡劳动力市场的分割状态;也促使劳动者更加注重人力资本投资,从而推动我国要素禀赋的内涵式演进。在当前我国力促对外贸易发展方式转型、提升国际价值链分工地位、实现向贸易强国转变过程中,应充分重视开放条件下劳动力流动与要素禀赋内涵式演进的规律,利用好贸易开放对劳动力市场的正向冲击效应。本期发表的两篇文章,分别围绕贸易开放引致的劳动力流动对城镇化的促进效应、人力资本内涵式演进与我国全球价值链位置跃升展开论述,对开放发展与劳动力市场变迁的内在机制及实现路径做了较为深入的论证,以期为“十三五”时期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与培育国际经济竞争新优势提供理论支持。

城镇化是生产要素空间集聚的结果。开放经济条件下,城镇化除受到一般因素影响外,对外贸易的作用日益凸显。贸易开放主要通过提高出口部门出口品相对价格、影响要素收入分配、促进产业及劳动力集聚、加速工业化来推动城镇化进程。贸易开放的时空差别会造成城镇化发展水平的地区差异。“十三五”时期,应协调推进全方位开放新格局与新型城镇化建设,通过“一带一路”建设、贸易开放的集聚效应、贸易结构转型升级、贸易对就业的筛选—匹配机制来促进城镇化建设步伐和提高城镇发展质量。

贸易开放;劳动力流动;城镇化发展

一 问题的提出与研究综述

城镇化是发展中国家二元经济一元化过程中人口流动的必然结果,经典的“刘易斯模型”揭示了城镇工业部门扩张对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吸纳机制。开放经济条件下,国际贸易在这一机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费景汉和拉尼斯(Fei and Ranis,1964)曾指出:“对外贸易使每年以更高的速度吸收劳动力和进行工业化成为可能,其提供的潜力能够大大地润滑劳动力吸收的道路,加速劳动力吸收的步伐。”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不断拓展对外开放的深度和广度,充分发挥比较优势,在实现对外贸易发展和经济长期增长的同时,人口向城镇的集聚也在不断加剧。1978年至2014年期间,我国以外贸依存度衡量的对外开放度从9.7%提升至41.5%;与此同时,以常住人口占比衡量的城镇化率从17.9%提升至54.8%。贸易开放的时空差异还与城镇化水平的差异相伴随,东部沿海地区既是我国贸易开放的前沿,也是人口集聚和城镇化的重心。那么,贸易开放究竟通过哪些机制推动了我国的城镇化?贸易开放的地区差异是否显著地解释了城镇化的地区差异?在当前,我国贯彻落实“十三五”规划、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过程中,如何因势利导地通过东西双向开放推进城镇化的平衡发展?这是本文所关注的主要问题。

城镇是各类生产要素空间集聚的结果。马歇尔(Marshall,1890)用“外部经济”的概念解释了这种空间集聚的分享、匹配和外溢好处,说明了城镇存在的必然性和必要性。20世纪50-60年代,发展经济学中结构主义的“刘易斯—拉尼斯—费景汉”模式,及其后经乔根森(Jorgenson,1967)、哈里斯和托达罗(Harris and Todaro,1970)等所修正的二元经济模型,较好地解释了城镇化过程。在他们看来,劳动力丰裕经济中,城镇工业部门的扩张及其所拉动的劳动力非农迁移,构成经济结构变迁和发展的主要内容。新经济地理学重新重视了经济活动的空间因素,克鲁格曼(Krugman,1991)、藤田昌久等(Fujita,1999)在不完全竞争、规模递增和冰山运输成本等更为现实的假设下,分析了制造业企业和劳动力的城镇空间集聚,提出了解释城镇形成的“中心—外围”(Core-Periphery)模型。近年来,国外学者关于城镇化影响因素的研究中,越来越重视对外贸易的作用。已有研究认为更深程度的贸易开放在降低大城市人口集中度的同时,会一般地提高人口城镇化率。克鲁格曼和埃力展多(Krugman and Elizondo,1996)的新经济地理小国开放模型分析结果显示,贸易政策对发展中国家的城市集中度和城镇化有着重要的影响,发展中国家的大城市和特大城市是进口替代战略的副产品。埃德斯和格莱瑟(Ades and Glaeser,1995)跨国回归分析发现,低贸易开放水平、高关税和贸易成本能够促进人口向大城市的集聚,提高城市集中度。莫迈和莎特尔(Moomaw and Shatter,1996)的实证分析也认为,更高的出口导向会显著降低城市集中度和城市首位度,但却会提高一国的城镇人口比例。戴维斯和亨德森(Davis and Henderson,2003)的研究同样得出了类似的结论。

国内关于贸易开放对城镇化影响的研究相对较少,但总体上认为我国的贸易开放是城镇化进程加快的重要原因。郝寿义和陈波翀(2004)建立了开放条件下我国城镇化发展模型,分析认为,贸易开放加快了我国市场化进程,降低了交易成本,放宽了城镇化发展的资源约束。王家庭(2005)认为,我国的对外贸易拓展了城镇化的资源和市场边界,为城镇化快速发展提供了非农化的国外需求。孙永强和巫和懋(2012)发现,我国出口结构的优化扩大了城乡收入差距,推动了产业结构的升级,使企业为获得要素集聚的规模效应而集中到城镇,从而促进了城镇化。章元和万广华(2013)的研究认为,对外贸易总体上与城镇化水平负相关,但谷物贸易与城镇化水平正相关,谷物净出口因放松了国内余粮率对于城镇的约束,而显著地促进了城镇化。倪鹏飞等(2014)从国际贸易的视角分析我国城镇化滞后的原因后认为,在开放的劳动力剩余经济中,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的程度与净出口比例显著正相关。蒋瑛和贺彩银(2016)的实证分析认为,贸易开放主要通过促进城镇非国有工业部门扩张、扩大城乡收入差距、促进产业和人口集聚来推进城镇化。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关于贸易开放对城镇化的影响展开了一定的研究,基本都认同贸易开放对城镇化的积极促进作用,但对于贸易开放促进城镇化的途径与机制仍有待探究。另外,考虑到地区间的异质性,仍有必要分析贸易开放的时空差异对地区城镇化水平的不同影响。

二 贸易开放促进城镇化发展的理论机制:基于劳动力流动视角

纵观世界城镇的发展阶段和历程,城镇的兴起起源于商业贸易。早在公元前3000年,腓尼基人就开始沿着地中海沿岸建立众多的贸易城镇。近代资本主义的萌芽地区威尼斯、热那亚、弗洛伦撒等也是商业贸易非常发达的城市。根据巴特莱特(Bartlett,1998)的研究,美国城镇发展的历史揭示了运输成本和比较优势在贸易城市发展中的作用。贸易开放主要通过价格效应、收入分配效应、产业集聚效应和工业化来推动我国城镇化的进程。

首先,贸易开放通过价格效应促进城镇化进程。对外贸易的基础在于一个国家或地区所具备的比较优势,即在劳动生产率上的相对差异或要素禀赋的相对差异,直接表现为商品相对价格的差异。一国或地区总是出口相对价格低于对方国家的商品,进口相对价格高于对方国家的商品。随着进出口的不断进行,本国出口品的价格将上升,进口品的价格将下降。相对价格的这种变化,会引起国内生产要素的重新配置。在市场化程度较高、要素流动障碍较小的条件下,越来越多的生产要素包括劳动力要素会不断从相对价格趋于下降的进口替代部门流出,涌入相对价格趋于上涨的出口部门,从而使从事出口品生产的地区出现快速的人口集聚和城镇化。

其次,贸易开放通过收入分配效应促进城镇化进程。贸易开放不仅对产品价格产生影响,也会对要素报酬产生影响。根据要素价格均等化定理,国际贸易在引起国家间商品价格趋于均等的同时,也会使两国要素报酬趋于一致。但现实中,受各种因素影响,如规模经济、运输成本等的影响,要素价格不论在国家内还是国家间都存在着一定程度的非均等。由于出口国家国内不同地区参与贸易开放程度的差异,会造成不同地区同种要素所有者收入差异的存在,这种差异会导致可流动要素大规模向高报酬地区的集聚。以我国为例,作为一个劳动力丰裕而又地域广阔的国家,我国东部地区临近海外市场,具有发展对外贸易的地理优势。贸易开放后,比较优势发挥作用,东部地区出口大量的劳动密集型产品。随着出口的不断增加,东部地区劳动力密集型产品价格趋于上升,该种产品部门密集使用的生产要素的报酬也将上升,即东部地区出口部门劳动力的工资收入因出口而上升。中西部地区受运输成本制约,参与贸易开放的广度和深度远低于东部,中西部地区劳动力工资上涨的幅度也自然小于东部地区。两地区工资收入的绝对或相对差异,将促使中西部地区的劳动力向东部地区迁移,这是劳动力对市场工资的理性回应。大量劳动力在工资差异的影响下向东部迁移,会推动东部地区的人口集聚及城镇化。

再次,贸易开放通过产业集聚效应促进城镇化进程。产业集聚源自于分工的深化,分工的不断深化意味着集聚的形式和规模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当分工在国内地域间展开时,为实现报酬递增,大量企业就会在不同地方进行专业化生产,形成专业化产区;当分工继续深化,突破国家范围时,国际分工出现,产业的地理集聚特征也就会受到国际贸易活动的影响。为节省运输成本,产业在临近海外市场的地区率先形成集聚。当众多的企业集聚于同一地区时,会产生很强的“本地市场效应”,使该地区的产业产出份额进一步增大,利润相应提高。产业集聚的程度越高,规模经济力量越大,示范带动性越强,这会形成产业集聚的自我强化机制。同时,产业集聚区丰富的商品种类,还使消费者获得“价格指数效应”,实际收入上升,生活成本下降,这又会形成对劳动力流入的强大吸引力和自我强化机制。这样在产业集聚和劳动力集聚的双重循环累积作用下,临近海外市场的地区将会出现快速的城镇化现象。

最后,贸易开放通过工业化促进城镇化进程。配第—克拉克定理经验性地说明了一国产业结构的动态变迁,第二产业占比持续上升并保持稳定是经济发展的必由阶段。而钱纳里和赛尔昆(Chenery and Syrquin,1975)的世界发展模型说明了随着人均收入的上升,工业化的演进将导致产业结构的转变,并进而带动城镇化程度的提高。城镇化与工业化的关系表现为平衡联动和非平衡联动,即城镇化与工业化的协调推进和城镇化超前或滞后于工业化。改革开放前的封闭状态下,我国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及由此所内生的户籍制度,割裂了工业化与城镇化的关系,造成了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的非平衡联动。改革开放后,在更为开放、自由和竞争的条件下,符合比较优势的对外贸易加速了我国财富的增加和资本的积累。与国外技术差距的存在,又使我国获得了技术模仿与赶超的有利条件。这些因素共同促进我国产业结构的动态演进,并加速我国的城镇化进程。

三 我国城镇化发展与贸易开放度的描述性分析

新中国建立以来,我国的城镇化大体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是建国后至1957年,为我国城镇化的起步阶段。按照西伯坡会议精神,建国后党的工作重心由农村转向城市,拉开了我国城镇化进程的序幕。“三年恢复”和“三年改造”使城镇社会生产力逐步恢复,城镇生产功能重新强化,城镇工商业逐步繁荣。“一五计划”重点发展城镇重工业,使城镇吸纳了大批劳动力,工业化带动了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城镇化率从10.6%提高至15.4%。第二阶段是1958年至1978年,为我国城镇化的停滞阶段。受频繁政治运动的影响,这20年间我国城镇化水平起伏动荡、低位徘徊,甚至出现了“逆城市化”现象,城镇化率从16.3%变动到17.9%。第三阶段是1979年至1999年,为我国城镇化的恢复与平稳发展阶段。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在农村中,农业经营体制变革和户籍制度松动,剩余劳动力大量涌出,亟待转移。乡镇企业的异军突起,使之成为创造就业的重要力量,由此形成了“自下而上”的城镇化过程,催生了小城镇的快速发展。在城镇中,工业和服务业的大力发展形成了强大的劳动力迁移拉力,使城镇规模不断扩大。这一时期,贸易开放对城镇化的作用日益凸显。东部地区外商直接投资的大量进入和出口贸易的繁荣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企业和劳动力集聚,城镇化水平迅速提高,东、中、西三大地区城镇化水平在这一阶段开始分化。这一时期全国城镇化率从19.0%提高至34.8%。第四阶段是2000年至今,为我国城镇化的加速发展阶段。市场经济体制的不断完善、出口导向型经济的高速增长和城镇化战略的不断调整使这一时期的城镇化率和城镇质量提升进入快车道,城镇化率以每年一个百分点的水平增加,从2000年的36.2%提高至2014年的54.8%。但与此同时,东、中、西三大地区的城镇化水平差距进一步拉大,由东向西逐步递减的特征非常鲜明。我国城镇化发展的四个阶段及三大地区的城镇化率如图1所示。

图1 建国以来我国城镇化发展的四个阶段和三大地区城镇化率

从世界范围来看,我国的城镇化发展起步晚、速度快,城镇化率居于中等水平,低于发达国家和少数超前城镇化的发展中国家水平。2014年我国城镇化率54.8%,刚刚超过世界平均水平53.4%。同期,美国、英国、德国和日本的城镇化率分别为81%、82%、75%和93%,巴西和阿根廷的城镇化率为85%和92%,印度的城镇化率为32%。按照诺瑟姆(Northam,1979)提出的城镇化进程S曲线,我国城镇化正处于中期加速发展阶段。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贸易开放进程可以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为1978年至1991年,这一阶段是我国渐进式开放政策的初步实施阶段。从经济特区的建立,到沿海港口开放,再到沿海经济开放区及开放带的设立,对外开放的步伐不断加快。对外贸易发展战略的转变与外贸经营权及经营体制的改革促进了对外贸易的蓬勃发展,贸易开放度从9.7%提高至33.0%。第二阶段为1992年至2001年,这一阶段是我国全方位开放格局的形成阶段。沿江、沿边和内陆省份开始成为开放的前沿,全方位立体式开放格局初步形成。党的十四大提出了构建“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符合国际贸易规范的新型外贸体制”,我国对外贸易体制开始逐渐与国际接轨,大范围、多形式利用外资促进了以加工贸易为主导的对外贸易发展,贸易开放度从33.7%提高至38.3%。第三阶段为2002年至2007年,这一段是我国贸易自由化进程的加速阶段。我国按入世承诺对贸易制度和与贸易有关的国内政策措施进行大力改进,平均关税率大幅下降,非关税壁垒措施大幅削减或废止,贸易自由化进程不断推进,贸易开放程度越来越高,从43.5%提高至62.3%。第四阶段为2008年至今,这一阶段我国出口与贸易总量先后跃居世界第一,但受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近年来对外贸易规模出现下滑,贸易开放度在波动中下降,从2008年的56.8%降低至2014年的41.5%。

受渐进式梯度开放政策和地理因素的影响,我国贸易开放在地区间存在很大不平衡性。东部地区贸易开放度是三大地区中最高的,并且超过全国水平。加入WTO以前,由于不靠海、不靠边,同时外资进入少,中部地区的贸易开放度小于西部地区。加入WTO之后,中部地区贸易开放度超过西部地区,两大地区贸易开放度大体接近。改革开放后我国三大地区贸易开放度如图2所示。

图2 1978年以来我国东、中、西三大地区贸易开放度

四 我国贸易开放促进城镇化发展的实证分析

参照戴维斯和亨德森(Davis and Henderson, 2003)对城镇化影响因素的研究,以及前文所分析的贸易开放促进城镇化的机制,本文设定如下的回归方程:

上式中i代表省份,t代表年份。ln urban为被解释变量城镇化率,用各省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来表示。解释变量中,ln open为贸易开放度,用各省折算为人民币计价的进出口总额占地区生产总值之比表示;ln price为进出口商品价格之比,由于无法取得分省进出口价格指数,用各省以上年为100的商品零售价格指数代替;ln incg为城乡收入差距,用各省城镇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农村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之比来表示;ln aggl为区位熵,用各省工业总产值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例除以全国工业总产值占全国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计算而得,区位熵越大说明省工业整体集聚程度越高;ln indu为工业化率,用各省第二产业产值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来表示。为截距项,为不可观测的地区效应,为残差项。

本文分析的省份包括我国大陆地区31个省市区,分析的时期为贸易开放与城镇化快速推进的2000至2014年。本文分析的原始数据均取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数据的统计描述见表1。

在对方程(1)进行估计前,首先进行面板数据模型设定的豪斯曼检验,除中部地区没有拒绝原假设、采用随机效应外,全国、东部和西部地区的检验都拒绝原假设,采用固定效应,估计结果见表2。

表2的估计结果显示,从全国层面来看,贸易开放显著地促进了城镇化率,贸易开放所产生的价格效应、收入分配效应及产业集聚效应也都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促进了城镇化率的提高,验证了前文分析的三个理论机制的合理性。但工业化却对城镇化产生了显著的负向作用。这可能是因为我国城镇化滞后于工业化(简新华和黄焜,2010;倪鹏飞等,2014)、城镇化率与工业产值比重相关性低(工业化与城市化协调发展研究课题组,2002)所造成的;从地区层面来看,东部地区贸易开放与城镇化的关系不显著,但贸易开放所产生的价格效应、收入分配效应及产业集聚效应都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促进了城镇化率的提高,工业化对城镇化产生了较显著的负向作用;中部地区的贸易开放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促进了城镇化率的提高,贸易开放的产业集聚效应也显著地促进了城镇化率的提高,但贸易开放促进城镇化的其他三个机制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西部地区的贸易开放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促进了城镇化率的提高,贸易开放的价格效应、收入分配效应和产业集聚效应都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促进了城镇化,工业化同样对这一地区的城镇化产生了较显著的负向作用。

表1 各变量的统计描述

表2 全国和三大地区面板固定效应估计

五 结论与政策建议

城镇化是各国经济发展过程中伴随着工业化而出现的非农产业和人口向城镇集中的自然历史过程。在开放条件下,城镇化除受到一般因素影响外,还越来越多地受到贸易开放的影响。贸易开放主要通过提高出口部门出口品相对价格、影响要素收入分配、促进产业和人口集聚及加速工业化来推动城镇化进程。本文的实证分析较好地验证了贸易开放促进城镇化的上述机制及这种机制在东、中、西三大地区之间的差异。

基于上面的分析,本文认为,在落实“十三五”规划、构建全方位开放新格局和推进新型城镇化过程中,应充分发挥贸易开放对城镇化建设的作用:第一,抓住“一带一路”建设所带来的东西双向开放有利机遇,重塑城镇空间格局。沿线省份应积极探索建立边境自贸区、边境物流节点和加工基地,提振边境贸易,以期培育和壮大国际经济合作走廊地区的小城镇、商贸物流中心城镇和边贸城镇;第二,充分利用贸易开放的产业集聚和劳动力集聚效应,发展外向型产业集群,沿海、沿江、内陆和沿边地区应建立各有侧重的对外开放基地,形成不同规模外向型城镇;第三,通过贸易结构转型升级,调整东部大城市和中心城市产业结构,形成产业梯度转移格局,提升大城市和中心城市发展质量,壮大周边城市群;第四,充分重视贸易开放对劳动力市场的冲击,发挥对外贸易对就业影响的筛选—匹配机制,引导劳动力有序进入不同类型城镇。

注释:

[1]A.F.Ades,E.L.Glaeser,“Trade and Circuses:Explaining Urban Gaints”,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vol.110,no.1(1995),pp.195-227.

[2]H.B.Chenery,M.Syrquin,Patterns of Development,1950-1970,Lond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 for the World Bank,1975,pp.48-66.

[3]J.C.Davis,J.V.Henderson,“Evidence on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the Urbanization Process”,Journal of Urban Economics,vol.53,no.1(2003),pp.98-125.

[4]J.C.H.Fei,G.Ranis,Development of the Labor Surplus Economy:Theory and Policy,Homewood:Richard D.Irwin Inc.,1964,pp.254-259.

[5]P.Krugman,R.L.Elizondo,“Trade Policy and the Third World Metropolis”,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vol.49,no.1(1996),pp.137-150.

[6]R.L.Moomaw,A.M.Shatter,“Urbanization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A Bias toward Large Cities”,Journal of Urban Economics,vol.40,no.1(1996),pp.13-37.

[7]工业化与城市化协调发展研究课题组:《工业化与城市化关系的经济学分析》,《中国社会科学》2002年第2期。

[8]郝寿义、陈波翀:《开放条件下中国城市化快速发展模型》,《开放导报》2004年第3期。

[9]简新华、黄焜:《中国城镇化水平和速度的实证分析与前景预测》,《经济研究》2010年第3期。

[10]蒋瑛、贺彩银:《贸易开放对我国城镇化进程的影响:经验及措施》,《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1期。

[11]倪鹏飞、颜银根、张安全:《城市化滞后之谜:基于国际贸易的解释》,《中国社会科学》2014年第7期。

[12]孙永强、巫和懋:《出口结构、城市化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世界经济》2012年第9期。

[13]王家庭:《国际贸易对中国城市化贡献的测度研究》,《上海经济研究》2005年第8期。

[14]章元、万广华:《国际贸易与发展中国家的城市化:来自亚洲的证据》,《中国社会科学》2013年第11期。

[15]赵春明:《生产要素内涵式演进与国际经济竞争新优势的培育》,《新视野》2014年第1期。

责任编辑马相东

F752

A

1006-0138(2016)05-0033-07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加快劳动力要素自由流动的对外贸易战略转型研究”(14ZDA082);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西部民族地区对外贸易空间拓展与经济增长研究”(11CJY002);北京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重点项目“发展高层次开放型经济和深度融入世界经济研究”(20160603)

赵春明,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兰州财经大学“飞天学者”特聘教授,北京市,100875;贺彩银,西北民族大学经济学院讲师,兰州市,73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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