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宇
少年时代。
“在下一次火烧云际到来之际,我想把树叶漆成金色”,在观察报告中写道。
这本是母亲给我长达一年的观察任务,而我在草地上铺上红蓝线条桌布,躺着想维多利亚·希斯洛普的问题“在一栋栋建筑下都埋藏着什么?”
正值春末,棉袄都退下了,树还是一口碗粗细,报告还是一张白纸飘飘。马尔克斯在树上他说他不抓鸟,不像马尔比诺医生,但时间还是像生锈了一样。我说因为我和树都没长。在他说过这是少年时代呀,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一天一天,树叶摇曳摇曳。一个又一个星辰错落的夜晚,一场又一场无法出门的大雨,一次又一次爱看的火烧云。
它是把天分成两片的魔法,蓝色一边由淡蓝到靛蓝,淡红到赭红。树也是部分金黄,不是那种灿烂夺目的,是老旧的暗金。
不知不觉,时间开始小跑了起来,在夏末,詹姆斯·乔伊斯也在看火烧云,他说“我听见整个空间的毁灭,玻璃稀里哗拉的砸啐,瓦片也纷纷倒塌,而时间则成了惨淡无光的最后一道火焰”。
秋天树叶为什么会掉,只剩寥寥几片。少时,我对波德莱尔并不感冒,我不准他接近我的树,他有《恶之花》,腐朽的巴黎,但他那样忧郁,他站在树前看着树冠,“啊”的叹气,我深知不是震惊。他说“不要把一个阶段幻想的很好,而又去幻想等待后的结果,那样的生活只会充满依赖“,我不准备听他的,因为树枝上出现白色的花朵,是雪花。
冬天来了,那是一条白色的巨大桌布。我不能躺下来,地面那样冰冷,于是我说,春天不远,不对吗?
别让我再看到戈尔丁,好比三倍伟大的撒旦,他说人本性恶,总会出来,但不一定太坏,总归是恶。
不过他委实吓到我了,我想到火烧云不再来临,树不再生长,我跪在现实面前瑟瑟发抖。
一切都很好,直到建筑物拔地而起,埋没我的树。
唉,埋藏的是我的回忆呀。虽然记录空白,但全在脑子里根深蒂固,树在脑子里生长又戛然而止。
桌布不能铺在马路上,不能闯红灯,有这个规定,规则。达达主义的我不在了吗?波希米亚的我呢?树在哪个建筑里被压着,压断主干!就像我,我想要的自由!被现实压断脊骨。
波德莱尔来了,他帮我写了报告,我又加上火烧云到来之际的那句话。
当我看到题目时,我被打晕了一样,它叫《象征主义的树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