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小抹布

雷尼·达斯科

那是夏天的一个上午，突然下起雨来。

人们在街上奔跑。寻找地方避雨。只有一个老人在街上慢吞吞地行走，根本不在意越来越大的雨点。

老人头发蓬乱，脚上穿一双破旧的拖鞋，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老人蹒跚地朝着一个小棚子走去，正在棚子下面躲雨的人们用厌恶的眼神盯着他。老人仍一个劲儿地往小棚子里面钻。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避之唯恐不及，互相推搡着朝两边让，结果许多人被挤出棚子，站在雨中。这些人宁愿被雨淋，也不愿意挨着老乞丐站在那里。

“老人家，你好！”一个9岁男孩与老人打招呼，棚子下面只剩下这一老一小。“这个送给你。”男孩说着，递给老人一块圆形的小抹布。男孩在街上专门向开车的人推销这种小抹布。“这是一块神奇的抹布，”男孩快活地朝老人眨眨眼，“它擦水特别容易干，因为它是我妈妈用她那双温暖的手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老人默默地接过小抹布。用它擦脸、擦胳膊。

又有一群人来到小棚子下面，这次他们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另一边，与老人保持着一段距离。后来雨停了，大家纷纷走出棚子，朝不同的方向继续赶路。小棚子下面只剩下两个人。

“你难道不怕我吗？”老人问男孩。

“老爷爷。我为什么要怕你呢？难道你是坏人吗？”

“几乎所有的人都害怕乞丐，这并不是因为我们很坏，而是因为我们与众不同。”老人向孩子解释。

“你的家在哪儿？”孩子问。

“我太穷了，无家可归。”老人摇摇头，“我原先也有一个幸福的家，但现在我老了，我的父母已经离我而去，我没有妻子和孩子，现在我就是一个孤独、可怜的老头。”

“哦，原来你没有家呀，那你一定很饿。”孩子说，“我正好要回家，上我家去吧，我妈妈做的汤味道好极了！”男孩向老人发出了邀请。老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湛蓝的天空一样蓝。他说：“可是，孩子，如果我去你家，你们家的食物就不够吃了。”

“不会的，妈妈经常说，分享食物的人越多，得到的祝福就越多，这样我们就不会感觉饿。”

“真糟糕，孩子，我实在走不动了。”老人叹了一口气。

男孩的大眼睛盯着老人的脚看了一会儿，然后他说：“我有办法，你能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吗？我家就在前面的米店后边，我回家去拿点吃的东西过来给你。”说着，男孩拔腿冲了出去。

“孩子，你等一等。”老人拼命地朝孩子招手，可男孩已经穿过了街道。“没关系，你就在那里等着我！”男孩回头向他挥挥手。

“孩子，愿上帝保佑你！”透过汽车喇叭声和引擎声，男孩似乎听到老人为他祈福。

不一会儿。男孩手里拿着一个饭盒和装汤的罐子跑回来，可老人已经离开。接下来好几天，男孩一直都希望能再次见到那位老人，可是始终没有再见到他。

眨眼间9年时间过去了。杰克·阿拉维——当年在街上推销抹布的那个男孩已经长成一个英俊的小伙子。这一天，他和一位律师来到一栋大厦里。

这栋大厦的拥有者是唐·埃米尼奥先生。他也是这些年来一直向杰克提供助学金的人。这栋建筑富丽堂皇。悬挂在大厅正中的一幅肖像引起了杰克的注意：这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棕色头发下面有一双湛蓝的眼睛。

“杰克，你認识他吗？律师问。“他看上去很面熟。”杰克一边回答，一边仔细地端详着这幅肖像，尤其是那双湛蓝的眼睛。

“他就是唐·埃米尼奥先生！”律师告诉杰克。

“哦，他就是向我提供助学金的人？”杰克转过身来问律师，“一直以来，我和我的家人都很想当面向他表达感激之情，可是他始终不肯露面。”

律师点点头说：“可是很不幸，杰克，他已经去世了。”

“啊，你说什……什么？我还以为他今天想见我哩。”杰克大惊失色。

“你已经和他见过面，杰克，还记得这个吗？”律师拿起一个小盒子递给杰克。

杰克打开小盒子，忽然，他的眼睛瞪大了，小盒子里面装着一块圆形的小抹布。“这块抹布好像是我妈妈缝制的。”

“是的，杰克，这是他从你手里得到的抹布。”

“可是，在我印象中，我从来没有把抹布卖给有钱人！”

“你没有卖，你把这块抹布送给了一位贫穷、可怜的老人，当时你和他在一个小棚子下面躲雨。”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杰克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说。“你把抹布送给了唐，埃米尼奥先生。”律师接着说道，“他没有子女，当时他把自己装扮成一个乞丐，目的是想寻找一位合适的继承人日后继承他的财产。那天他没有失望，他遇到了一个善良的男孩。他一定要让他的继承人受到良好的教育，所以他一直资助你读书。他也一直珍藏着这块小抹布。如今他已经过世。但是他已经把财产全部转到了你的名下。”

杰克惊呆了，双手捧着小盒子站在那里，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杰克转过身来再一次凝视着大厅中央的那幅肖像，他仿佛看到了唐·埃米尼奥先生正在对他微笑。

（选自《新民晚报》2016年3月6日，张维/译，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