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藏才让
★翻译研究★
浅析汉译本《章嘉国师若必多吉传》
罗藏才让
本文根据《章嘉国师若必多吉传》藏文原著及汉译本,简要阐述了清代国师章嘉活佛的一生,他在京任职六十余年,为蒙藏地区的政教事业、民族团结、祖国统一作出了伟大的贡献。同时对汉译本的长处及不足进行了评述,译文虽有一些翻译不尽准确的地方,但总体而言,忠于原文,语句流畅,文辞优雅,可读性强。
章嘉国师;汉译本;优缺点
【Abstract】This thesis, on the basis of the Tibetan original work and the Chinese version of The Biography of Lcang skya Rol pa I rdo rje, sets forth the lifetime of Living Buddha Lcang skya Rol pa I rdo rje, an imperial tutor in the Qing Dynasty. He had made outstanding contributions to the issues of politics-religion cause, the national unity and national reunification in Mongolian-Tibetan regions during his term of office for more than sixty years. There is also commentary on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of the Chinese version. Although the translation is unfaithful in some places, the Chinese version is quite readable for it is true to the original on the whole, its sentences are fluent and dictions are elegant.
【Key words】Lcang skya; Chinese version;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章嘉国师若必多吉传》的作者为土观·洛桑却吉尼玛,藏文书名为《khyab-bdag-rdo-rje-sems-dpavi-ngo-bo-dpal-ldan-bla-ma-dam-Pa-ye-shes-bstan-pavi-sgron-me-dpal-bzang-povi-rnam-par-thar-ba-mdo-tsam-brjod-pa-dge-ldan-bstan-pavi-mdzes-rgyan-zhes-bya-ba》。作者于藏历第十二饶迥火蛇年(1737)诞生于今甘肃省天祝藏族自治县松林乡,6岁时被认定为青海省佑宁寺*佑宁寺是青海较大的藏传佛教寺院,号称“湟水北岸诸寺之母”。雍正十年(1732)皇帝下诏修复,并赐额“佑宁寺”。乾隆十四年(1749),乾隆帝再次颁赐御匾。土观呼图克图*“呼图克图”,蒙语,意为“寿者”、“圣者”。清朝以此封号授予蒙藏地区的上层活佛,藉光荣宠。阿旺却吉嘉措活佛的转世灵童,被迎请到佑宁寺坐床,成为第三世土观活佛。童年时代,他入佑宁寺学习佛教因明学,19岁(1755)时前往西藏求学。在拉萨七年,他主要依从甘南拉卜楞寺的二世嘉木样活佛晋美旺布为师学习因明,同时向六世班禅洛桑巴丹益希、章嘉若必多吉等尊者学习密宗典籍。乾隆二十二年(1757),章嘉国师奉旨入藏处理七世达赖喇嘛转世灵童的指认事宜时,土观·洛桑却吉尼玛与之交往甚密,深得章嘉国师的信赖。四年后(1761),他返回青海,担任佑宁寺法台一职。乾隆二十八年(1763),土观活佛奉旨进京,担任掌印喇嘛、御前常侍禅师等职,颇受乾隆皇帝垂青。从北京返回青海后,担任塔尔寺法台,大力弘扬佛法,广做善事,被朝廷和佛教界人士所敬重。后来他常住佑宁寺,专心著述,于第十三饶迥铁鸡年(1801)逝世,世寿65。土观·洛桑却吉尼玛是清代著名的佛学大师、宗教史学家和文学家,名作有《章嘉国师若必多吉传》、《宗派源流晶镜史》、《佑宁寺志》、《密宗经义》、《土观·洛桑却吉尼玛自传》及诗集等,其事迹和著作被后人广为传颂。
译者陈庆英,汉族,祖籍广东台山,1941年生于四川南充市,1958年随家迁居青海。1961年考入青海民族学院物理系读书,并开始学习藏文。1978年考入中央民族学院民族语文系古藏文专业,师从东噶·洛桑赤列、王尧、王辅仁等藏学名家,1981年毕业,同年留校从事藏学研究,后调至青海社科院继续从事藏学研究,期间多次去西藏进行实地考察调研。之后调至中国藏学研究中心从事藏族历史和宗教文化方面的研究。曾为中国藏学研究中心历史研究所所长、研究员,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博士生导师,台湾政治大学、佛光大学客座教授,哈佛大学燕京学社访问学者。陈庆英先生精通藏汉两文,他的著述颇丰,特别是藏译汉的作品为广大藏学研究者提供了极大的帮助,他为藏学研究事业做出了突出贡献。
译者马连龙,回族,大学学历,现任青海省社会科学院民族与宗教研究所所长,曾与陈庆英先生一起参与青海塔尔寺藏文古籍文献的整理工作,先后与他人合作翻译并出版《章嘉国师若必多吉传》《三世达赖喇嘛传》《四世达赖喇嘛传》《五世达赖喇嘛传》等著作,并著有《历辈达赖喇嘛与中央政府关系》一书。
本书共有二十三章,加之前言、后记、附录、汉译本序言、译后记,共计三十三万字,内容丰富,结构严谨,实属藏传佛教高僧大德传记中的上乘之作。从第一章“诞生”到最后一章“圆寂”,作者按时间顺序完整地记录了章嘉国师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行文采用夹叙夹议的写作手法,真实地陈述了章嘉国师一生的丰功伟绩,同时作者对当时佛教界存在的一些问题予以评议,对那些追求名望不求佛法精要的所谓的佛教徒进行了批评,例如在书中写道:“当今的多数求法者,大都满足于一知半解的修习法和微不足道的业缘,对于教法之要义却不甚求解。”[1]足见作者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对佛法精髓的不懈追求。
本书第一章至第七章主要讲述了章嘉若必多吉童年时被二世却藏活佛罗桑丹贝坚赞*却藏活佛罗桑丹贝坚赞,1680年担任佑宁寺法台,1696年起担任塔尔寺法台十七年。和一世嘉木样活佛阿旺尊珠*康熙四十八年(1709),在今甘肃省夏河县兴建了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的拉卜楞寺。等人一致认定为二世章嘉活佛阿旺罗桑却丹的转世灵童,并迎至佑宁寺坐床。雍正元年(1723),青海发生罗卜藏丹津叛乱后,小章嘉活佛几经周折被护送到京城,深受雍正皇帝的尊崇,为其在京城闻思佛法经论和学习汉满蒙等语言文字提供了有利的条件。雍正十二年(1734),刚满十八岁的章嘉若必多吉被皇帝封为“灌顶普善广慈大国师”。同年,受皇帝委派,他与果毅亲王一同前往四川泰宁(mgar-thar)*今甘孜炉霍县。护送七世达赖喇嘛格桑嘉措进藏。此间他多次向达赖喇嘛求教佛法,并多次叩请聆听教诲,与之结下了殊胜的因缘,同时向达赖喇嘛的经师阿旺曲丹学习佛教显密经论,四个月的行程,师徒三人并骑同行,系统地谈论显密经论中的一些疑难问题,犹如“整日沉浸在教法盛宴之中。”[1]因此,章嘉国师的佛学造诣日臻精深,到了拉萨后,与三大寺的众格西*格西(dge-bshes),藏语音译,意为“善知识”,藏传佛教格鲁派寺院的学位。讲经辩法,众人无不敬仰。翌年,章嘉国师赴后藏拜见五世班禅罗桑益希,从班禅大师受沙弥戒和比丘戒,并加深显密教法的修习。这是章嘉国师第一次进入西藏,也是清政府交给章嘉国师办理的第一件涉藏大事,意义非凡。章嘉国师在泰宁和西藏停留的两年多时间里广泛接触了西藏上层僧俗人士,熟悉了西藏内部的事务,为以后帮助乾隆皇帝处理西藏事务起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该书第八章至第十五章的内容:章嘉国师自藏区返回北京后朝见了刚登基不久的乾隆皇帝,皇帝十分高兴,对他如先帝在位时一样器重,封之为驻京掌印喇嘛*统管驻京喇嘛事务。。此后,乾隆皇帝命其主持藏文《丹珠尔》译成蒙文工作,乾隆六年至七年(1741-1742)一年多的时间完工。乾隆九年(1744),皇帝命章嘉活佛主持改建雍亲王府为藏传佛教寺院,于第二年竣工,敕名为雍和宫(dgav-ldan-byin-chags-gling),这是清政府在京城修建的第一座藏传佛教寺院。乾隆十二年(1747),钦命章嘉国师等人整理宫中收藏的各个朝代的佛像、佛经、佛塔,用蒙藏两文标名*马连龙认为以“汉满蒙藏”四文标名。[2],以章嘉国师为首的驻京喇嘛及理藩院*理藩院是清朝在中央“设立的执掌蒙古、回部及西藏等少数民族事务的最高权力机构。”[3]的工作人员利用两个月的时间顺利完成任务。 在此期间,章嘉国师与七世达赖喇嘛书信往来很频繁,师徒二人寄诗讲论佛法,达赖喇嘛“对章嘉活佛优异的学识和流畅的文辞倍加称赞。”[1]其后,章嘉国师效法印度、藏地的先贤大哲撰写了著名的《宗派建立论·佛教须弥妙庄严》(grub-mthvi-rnam-par-bzag-pa-gsal-bar-bshad-pa-thub-bstan-lhun-povi-mdzes-rgyan-ces-bya-ba[4])。章嘉国师还应乾隆皇帝要求秘密讲授各种佛法,传授灌顶。乾隆十四年(1749),章嘉国师重返故里,莅临佑宁寺弘扬佛法,利益众生,此时三世土观活佛、二世嘉木样活佛与章嘉国师结下因缘,成为师徒。此后,由于乾隆皇帝信奉藏传佛教,命满族人出家为僧,敦请章嘉国师将各种仪轨和修法的书籍翻译成满文,并在京师西面山脚下建了一座寺庙。翌年(1750),珠尔墨特那木扎勒*郡王颇罗鼐之次子。在西藏发动叛乱,他被驻藏大臣傅清和拉布敦剪除,但两位驻藏大臣后遭其党羽戕害,乾隆帝龙颜大怒,准备在西藏设立一员总督和一员提督率兵一万驻扎,处理西藏的一切大小事务。章嘉国师深知此举对西藏的政教事业极为不利,便冒死进谏,长跪不起,希望皇帝收回成命。乾隆皇帝思量再三后,改由达赖喇嘛总理西藏政教事务,章嘉国师叩谢皇帝隆恩。乾隆二十年(1755),喀尔喀蒙古突然发动“撤驿之变”*是指发生在外蒙古的以撤驿站、弃哨所为形式的反抗朝廷的事件。,准备举兵反清,章嘉国师的一封书信平息了此次事变,而后乾隆皇帝称之为“一纸书信,其乱自平。” 对章嘉国师褒奖不已。不久,七世达赖喇嘛在西藏圆寂,为寻访认定其转世,乾隆帝再派章嘉国师前往西藏。章嘉国师先赴后藏札什伦布寺晋谒六世班禅,与班禅大师讲经说法,商榷西藏政教大事。此后,由于对认定达赖喇嘛的转世灵童众护法神指示不一,章嘉国师将六世班禅请到前藏,请示相关认定事宜,并表示以班禅大师的指示为准。西藏地方僧俗官员皆同意章嘉国师的提议,最终顺利完成七世达赖喇嘛转世灵童的认定工作。
第十六章至第二十三章的内容:七世达赖喇嘛的转世灵童认定结束后,章嘉国师返回京师。不久,由于驻京喇嘛或年迈返乡或已圆寂,仅剩章嘉国师一人,故乾隆皇帝传谕土观活佛(传主)进京担任驻京喇嘛。乾隆二十七年(1762),谕令章嘉国师为三世哲布尊丹巴剃度授戒。第二年,章嘉国师再次前往佑宁寺,为父奔丧。当大师一行到达佑宁寺后,向僧众发放大量布施物品,诵经念佛,广做善事,超度亡灵。此时,二世嘉木样活佛辞去佑宁寺法台的职务,拥立章嘉国师为该寺主持,并讲经说法,章嘉国师为无数信众传授了佛法。
第十九章中主要讲述了章嘉国师为心传弟子转动法轮之事,以二世嘉木样活佛和三世土观活佛为主的心传弟子得此殊缘。乾隆三十六年(1771),皇帝在热河仿照西藏的布达拉宫兴建了普陀宗乘之庙*又称承德“小布达拉宫”,为庆祝乾隆皇帝本人60寿辰和母后80寿辰而下旨修建的。。章嘉国师奉旨先赴蒙古多伦诺尔给哲布尊丹巴活佛授沙弥戒,之后两位尊者一同前往热河,主持新建的普陀宗乘庙之竣工典礼和祈愿法会。是时,二世嘉木样与三世土观活佛赴热河向皇上请安,参加了普陀宗乘庙的竣工典礼,还向上师章嘉国师请示佛法。此时,历经千辛万苦从俄罗斯回归祖国的西蒙古卫拉特四部之一的土尔扈特部的几位首领也到热河觐见皇上,同时向章嘉国师奉献礼品,请求传授教法,其中有“一个名叫雅培(yar-vphel)的土尔扈特台吉奏请皇上,情愿舍弃妻小财产和所有属民,从章嘉国师受戒出家,并决意不返故乡,依止章嘉国师尊前。章嘉国师说:'雅培如此舍弃尘缘,当今之喇嘛也难以做到。'因而对他格外看重。”[1]当时,朝廷每遇战事时,乾隆皇帝都会请章嘉国师做驱敌法事。平定蒙古准噶尔、出征云南(中缅战争)、两次出征四川大小金川时,章嘉国师都奉旨抛掷食子(gtor-ma),以协助清军战胜敌人。乾隆三十七年(1772),章嘉国师奉旨将藏文《大藏经》中的《甘珠尔》一百零八函全部翻译成满文。本书第二十章中还记载道:“汉文大藏经中有《首楞严经》,而藏地未译此经,大皇帝命章嘉国师将其译成藏文。”[1]就这两件翻译佛经之事足以说明章嘉国师对弘扬佛法、加强民族文化交流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乾隆四十四年(1779)六月,六世班禅洛桑巴丹益希从后藏札什伦布寺启程,东行赴京朝觐。乾隆皇帝为迎接班禅大师的到来在热河仿札什伦布寺特建须弥福寿之庙,“又在北京新建了宏敞的西黄寺,以供班禅大师安居。” 翌年(1780)七月,班禅一行到达热河觐祝乾隆皇帝七十大寿。后到北京游览胜景,宣扬佛法,章嘉国师全程陪同,担任翻译。同年十一月二日下午,六世班禅在北京黄寺因患天花治疗无效而圆寂,享年43岁。六世班禅进京朝觐在中国历史上具有深远的意义,被世人传为佳话。而章嘉国师自始至终参与了六世班禅东行朝觐的过程,发挥了特殊的作用。乾隆五十一年(1786)四月初二,章嘉国师在五台山圆寂,享年70岁。
章嘉国师从8岁进京至圆寂,在朝廷任职60余载,侍奉雍正、乾隆两代帝王礼佛,与两世达赖喇嘛(七世达赖喇嘛格桑嘉措和八世达赖喇嘛坚白嘉措)、两世班禅大师(五世班禅洛桑益希、六世班禅洛桑巴丹益希)结下了殊胜的因缘,在京城、五台山、甘青地区、西藏地区、以多伦诺尔为主的漠南蒙古等地区讲经说法,宣扬佛法,利益众生,影响深远。章嘉国师不仅是一位佛学家、语言文字学家、翻译家,而且是一位优秀的政治活动家,他为清政府加强和巩固对蒙藏地区的统治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为乾隆皇帝制定正确的治藏决策发挥了重要作用,为民族团结、文化交流、祖国统一作出了伟大的贡献,因此笔者认为章嘉国师是18世纪最伟大的驻京高僧大德。
笔者在阅读汉译本《章嘉国师若必多吉传》的同时参阅了藏文版的原著,发现汉译本读起来朗朗上口,通俗易懂,但正如两位藏学家在译后记中所说的“翻译过程中对有些宗教内容及偈颂的意思难以表达得完全准确,错误之处亦在所难免。”[1]我在译文中发现了几处翻译稍有不准的地方,因而在此篇论文中指出了错误并作了如下改正。
第九章中章嘉国师寄给七世达赖喇嘛的诗体信中有这样一首诗:
“thub-pavi-gsung-rab-chos-phung-ma-lus-pavi;
gnad-zab-brgya-phrag-bhra-ma-ra-tshogs-kyis;
khyod-thugs-vdab-brgyvi-tshal-chen-kho-na-la;
rol-par-gyur-vdis-mkhas-kun-khengs-pa-vphrog.”[4]
汉译本的翻译为:
“像佛陀的所有教语,
吸引上百蜜蜂拥集,
您的心如白瓣莲花,
所有学者为之折服。”[1]
这首诗通过学者求法的现象,侧面烘托了七世达赖喇嘛深厚的佛学造诣,但汉文所译有误,笔者以为应该这样翻译:
“您通晓佛陀所有教法深奥教义,
因而四方的学者如蜂群簇拥着,
您那如同白瓣莲花的智慧之心,
致所有贤者傲慢之心化为乌有。”
第十章中有这样一句教言:
“gang-zhig-bsgrubs-kyang-vgrub-par-ma-nges-grub-navang-gdon-mi-za-bar-vdor-dgos-pavi;mnog-chung-phun-tshogs-don-duvang-rmongs-pa-vdi-dag-nam-yang-brtson-pa-mi-vdor-na;nges-par-gtan-gyi-bde-ster-thar-pa-dam-pavi-lam-ni-ma-nor-bsgrub-pavi-tshe;rnam-dag-rigs-tshul-lan-brgyar-smra-lavang-mkhas-pa-dag-ni-brtson-pa-civi-phyir-vdor.”[4]
汉译本的翻译为:
“那些愚昧的人对于没有明确的修习和只有很小利益的工作总是孜孜不倦,因此贤者更应当百讲不倦地向他们指出真实大乐之所在及求得解脱的正确道路。”[1]
这首诗中对愚者和贤者进行了对比,并没有指出贤者应该如何帮助愚者,笔者认为应翻译如下:
“为了很小的利益做某些没有把握的、即使能完成也该毫不犹豫地舍弃之事,那些愚昧之人从不放弃努力;那么圣贤之人为了真实大乐所在之解脱之路而修行时又怎能不努力呢?”
译文第二十一章“班禅大师进京陛见”中有两个年代的公元纪年有误,“猪年(1780)、铁鼠年(1781)”[1]中的猪年为乾隆四十四年,即公元1779年,是年六月,六世班禅洛桑巴丹益希从札什伦布寺启程,开始东行朝觐之行;铁鼠年为乾隆四十五年,即1780年,是年七月底,班禅大师一行到达热河,觐见皇上,八月前往北京,游览胜景,弘扬佛法,十一月二日班禅大师在北京黄寺因患天花治疗无效而圆寂,享年43岁。
译文中虽有这样的一些小瑕疵,但整篇文章的翻译水准基本上达到了严复所说的“信、达、雅”,具有很强的可读性,例如以下三个优点:
首先,总体译文翻译准确,通俗易懂,更有部分情节翻译极具文学性,例如六世班禅来京朝觐,章嘉国师和六皇子前去多伦诺尔迎接。又奉旨先去热河,途中某个晚上,“章嘉国师的眼前清晰地出现了一个红面绿眉绿须的人,头缠绸巾,身披绿绸大氅,右手执矛,指向天空,左手执索套,端坐在虎皮交椅上。左方有一妇人,似是其妃,姿色艳丽,手捧酒壶,额悬明镜,无数神态各异的侍从簇拥着他。”藏文原文为“de-nub-nyams-dang-vod-gsal-vdres-pavi-gzigs-snang-la丨mi-dmar-po-dar-gyi-thod-bcings-can-smin-ma-dang-sma-ra-ljang-gur-Yod-pa丨dar-ljang-gi-ber-gyon-cing-lag-pa-gyas-na-mdung-dar-nam-mkhar-snyog-pa-dang-gyon-zhags-pa-vdzin-pa丨stag-lpags-kyi-gdan-la-rol-stobs-kyis-vgyings-pavi-gyon-phyogs-na-devi-btsun-mo-yin-nam-snyam-pavi-bud-med-mdzes-ma-char-bum-vdzin-cing-me-long-thod-du-bcings-pa-zhig-dang丨gzhan-rnam-vgyur-mi-vdra-bavi-vkhor-dpag-tu-med-pas-bskor-ba-zhig-gis丨”[4]此段翻译可谓是精辟,四字短语增强其韵律感,言简意赅,较之原文之意毫无相差,将灵活夸张的文学修辞与严谨刻板的历史事实有机地结合为一体,给读者以美不胜收之感。
其次,三世土观活佛所著的原文中有很多音译的地名、人名、官称等,例如:
原著藏文汉译P77“jang-jung-gung-nyen-ga-yovu-dang-gung-yovu-grung-chi”“将军年羹尧和岳钟琪”P89“zung-gru-zi”“嵩祝寺”P343“tsong-du”“thes-tu”“总督”“提督”P344“tovu-bkwan”“gri-phu”“gri-zhan”“道官”“知府”“知县”P354“tva-zhivi-then”“yva-mun”“大西天”“衙门”P461“mtsho-sngon-gyi-wang-pevi-le-pevi-ze-gung-cha-sag-sogs”“青海的王、贝勒、贝子、公、扎萨克”P545“thor-god”“土尔扈特”P574“byang-tas-kvi-dgon-pa”“北方岱汉寺”P584“yo-mi-yan”“圆明园”P586“povu-hevu-ten”“保和殿”
倘若读者不懂汉文,或者对清朝的官衔、历史不甚了解,那么在阅读藏文版的原著时类似上表中的音译词很难读懂其意。而两位译者精通汉藏两文,对两族历史文化也有很深的造诣,故在翻译这些音译词时准确无误地还原了对应的人名、官位名称、地名等。
再次,汉译本中有大量的注释,对原文中的一些寺院、佛教名词、历史事件等作了相关注释,以便读者更容易阅读理解。还有对原文中的有些不太确定的历史事件进行了注释,并保留疑问,例如译文第二十一章中讲到“章嘉国师充当了大皇帝和班禅大师之间的介绍者,大皇帝邀请班禅大师在皇帝七旬大寿时进京陛见,班禅大师接受了邀请。”[1]译者注释为:据《清代藏事辑要》(西藏人民出版社 1983年版)记载:“(乾隆)四十三年十二月壬戌,章嘉胡(呼)图克图奏:‘班禅额尔德尼请于庚子年来京,恭祝万寿。’上允所请谕令驻藏大臣留保住亲赴后藏,见班禅额尔德尼面为商定。寻奏:‘定于乾隆四十四年六月十七日由藏启程。’”从这段注释中可以看出班禅大师是主动请求觐见的,并非收到乾隆皇帝邀请后才决定东行。相关学者也写道:“六世班禅朝觐,则是其主动请求前来的,这是自五世达赖喇嘛朝觐后,清最高统治者与西藏地方宗教领袖的又一次‘因缘际会’。”[5]结合西藏当时的实际情况,东印度公司多次派人与班禅大师接触,希望与西藏地方建立直接贸易往来,图谋不轨,而此时清王朝国富兵强,且曾经有过五世达赖喇嘛觐见顺治帝的前例,故六世班禅主动请求朝觐合乎情理。
总之,汉译本中虽有一些翻译不太准确的地方,但总体而言,忠于原文,文字细腻,间有注释,优点远甚于不足,且何止上述三处优点。而对译文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正像陈庆英先生所说的“一部藏文史籍,所涉及的学科是多方面的,青年译者很难全面具备各方面的知识,因此译文中一些人名、地名、职官、宗教术语乃至器物等词语存在翻译不尽准确的地方,在所难免。”[6]对此很多学者也深有同感,大可理解。
《章嘉国师若必多吉传》是三世章嘉呼图克图的亲传弟子三世土观活佛亲自撰写的,具有很强的可信性及史料价值。1986年至1987年两位藏学家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将其翻译成汉文,这不仅为其他民族的研究者提供了史料,向他们展示了藏族先哲的传奇一生及藏文化的博大精深,而且提供了新的研究窗口,以便更多的学者通过对比汉、藏、满、蒙等史料,对历史人物及事件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同时又能更好地发挥藏族先哲们用心血浇灌的史籍的学术价值。译文通过二十三个章节讲述了章嘉国师70年的人生经历,高度赞颂了其深厚的佛学造诣和弘扬佛法的历史功绩,以及为民族团结、祖国统一作出的伟大贡献。汉译本中虽有一些翻译不尽准确的地方,实因本传所涉内容广博,宗教色彩浓厚,一些语句艰涩难懂,翻译难度很大。但就整体译文而言,忠于原文,语句流畅,文辞优雅,朗朗上口,基本上达到了现代译文作品中对“信、达、雅”的要求,实为好的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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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林俊华]
A Brief Analysis on the Chinese Version of the Biography of the Third Lcang skya
Luozang Cairang
罗藏才让,中央民族大学藏学研究院2015级硕士研究生。(北京海淀,邮编:100081)
I046
A
1674-8824(2016)04-01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