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含铜废弃物中掘“金山”

陈呈

2016年9月19日，早上，九龙坡区金凤镇烟雨朦胧。

重庆太鲁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吉维群和副总经理廖志梅正紧张地准备着一些材料。

下午5点，吉维群就要飞赴万里之外的几内亚共和国。

几内亚盛产铜矿，而吉维群则要在那里掘出一座座“金山”。

“靠的就是我研发的亚微米铜粉制备技术。”吉维群说。

不惑之路

2007年，吉维群40岁。这一年，他做出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辞职。

此前，吉维群供职于一家大型国有化工企业，负责研发工作。

20年来风风雨雨，凭着过硬的成绩，吉维群走上副总经理的位置，一条“不凡”之路已摆在他的面前。

在旁人看来，吉维群的“断舍离”显得很是任性。

但是，吉维群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传统化工业的发展即将遇到天花板，是跳出来的时候了。”

“四十不惑”，选择的背后，是吉维群对行业大势的清晰判断。

彼时，化工行业的传统发展模式——大投入、大产出、大污染已难以为继。归根结底，是因为传统化工产品科技附加值较低。

“既然我有技术基础，何不出来闯一闯！”吉维群说。

2008年底，在新成立的化工贸易公司里，吉维群的目光盯向了含铜废弃物处理：“能不能从这些含铜废弃物中提炼出高价值的铜粉呢？”

可前路“无知己”，市场上并无可遵循的先例。

虽然是“谈何容易”，但吉维群却“毅然决然”。

条件艰苦，实验室和厂房、库房、休息室全挤在200平方米的简陋铁皮屋里。

有人不解：“你何苦这样卖命！”

毕竟，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而吉维群知道：失败的可能性越大，成功带来的回报也越诱人。

从“不凡”到“不惑”，一条“不惑”之路由此开启。

为山九仞

2009年，吉维群终于能从含铜废弃物中稳定地制备出铜粉。

憋着一口气，吉维群找到中国矿业大学的专家给铜粉作分析检测。

“您这工艺几乎是颠覆性的，开启了新的行业路子。”专家的话让吉维群长出一口气。

原来，吉维群制备出铜粉的一种全新品类——亚微米铜粉，它成功填补了纳米铜粉和传统铜粉的空白。

可专家的后半句话又像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您想过把这研究成果转化为什么样的实用产品吗？”

吉维群瞬间清醒。

很多科研成果，不可谓不新，但因为欠缺产业生态，并非都能带来实际效益。

“因为产品很新，市场上并没有现成可应用的领域。”吉维群说。

没时间兴奋，查论文、请教专家……吉维群再次紧张忙碌起来：“这条产业之路，只能自己去摸索。”

很快，吉维群把目光锁定在了汽车抗磨修复剂的应用上。

实验室里，多少个不眠夜的试验；高温下，几千公里的汽车全路况试验……

2010年7月，吉维群踌躇满志地把车拉到国家机动车质量监督检验中心。

“我们给国内外上千种类似的抗磨剂、节油宝做过测试，没有哪个的节油率超过3%。你这检测根本没必要做，浪费钱。”专家苦口婆心。

“肯定要测，不然怎么找准市场定位！”吉维群坚持。

最终，检测中心拿出的报告显示，车子的节油率达到了6.8%。

为山九仞，研究成果的转化之路虽然艰苦漫长，但一步都不能少。

技术突围

尽管吉维群的“不惑之路”一步一个脚印，但这条路却有些艰难——

总是抛下销售主业，成天跑研发，公司里有人开始对吉维群不满。

这时，重庆高技术创业中心发展研究部部长谭刚强找到吉维群：“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不能削足适履。”

传统商贸模式，以销售为主导，会对见效慢的研发形成制约。

于是，吉维群跳出原来的商贸公司，成立了专注研发的重庆太鲁科技发展有限公司。

可没了传统商贸模式的掣肘，却也没了销售咨询业务的资金支持。

尽管政府有帮扶资金，可在太鲁科技将新材料产品投入量化生产的过程中，政府提供的帮扶资金显得有些杯水车薪。

而不走出量化生产这一步，一切都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吉维群和股东抵押了房子车子，也难填上巨大的资金缺口。

“是金子总会发光。”

2011年10月，廖志梅带着太鲁科技研发人员去山东参加中国发明展。

在这次发明展上，太鲁科技的亚微米铜粉的衍生品一举斩获金奖，引起了软银中国创业投资有限公司的注意。软银团队到太鲁考察后，决定对其注资1000万元。

“其实你们最大的筹码就是有很高的技术壁垒和无法取代的核心竞争力，一旦投放市场，发展潜力巨大。”软银高层管理团队成员宋安澜如是说。

有了这笔资金注入，量化生产得以迅速实现。

依靠核心技术，尽管一路坎坷，但太鲁科技最终成功突围。

驶向蓝海

2012年7月的一天，吉维群又一次带着铜基润滑材料去维多利亚游船上跟技术主管交流。

“不信您把我们的产品加进主机里试试，真金不怕火炼。”吉维群苦口婆心地推荐。

“这样吧，我们这条船先加进柴油发电机里试验。”技术主管松了口。

12月10日，维多利亚游船通过年终例行检修，结果显示：各项指标都比原来好。

2013年，铜基润滑材料從发电机加到了主机里。

2015年，整条船的两个主机都用上了这一产品。

2016年，产品推广到维多利亚系列游轮的七条船。

“口碑、客户都只能一步步地建立起来。”吉维群感叹说。

如今，维多利亚系列游轮已经与太鲁科技成了长期合作伙伴。

2015年，在几内亚共和国总统办公室负责经济的穆萨，回到母校重庆大学找项目，以便发展几内亚的民族工业。

穆萨的团队多方探问考察，最终将橄榄枝伸向了太鲁科技。

“我们将与几内亚一家贸易公司签署跨国技术输出战略协议，在西非推广我们的专利技术。”吉维群在公司会议上的一番话，让全体员工欢呼雀跃。

太鲁科技的面前，是一片浩瀚蓝海。

【后记】

科技创新是最核心的创新，但正因为如此，它也是最难的，失败的风险很大。

失败的风险越大，未来的收益也就越大。因此，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必须坚持科技创新的核心地位，同时要尽力把风险降到最低。

京东方的柔性屏、中科院的石墨烯新材料、南岸区率先布局物联网产业等，莫不是投入巨大，前期见效甚微，可一旦形成突破，就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巨大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