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印两国总理时隔30余年重启互访

曾序勇

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后半期。我先后在中国驻印度使馆工作8年，并在外交部亚洲司担任主管印度事务的处长多年，在此期间经历了两国关系由冷变暖到明显改善的过程。高层领导人重启互访，无疑是两国关系恢复和改善的重要标志。拉吉夫·甘地总理和李鹏总理实现互访，就是中印关系恢复友好和取得明显改善的历史性事件。

拉·甘地总理的历史性访华

1985年初我来到印度时，正值拉吉夫·甘地继任总理不久。长期以来，印度政府的对华政策坚持两条原则；一是在边界问题上坚持印度单方面的领土主张，要求中国单方面让步，不接受按互谅互让原则解决边界问题；二是在边界问题按印方主张得到解决之前，限制同中国发展经贸、文化等其他方面的交往与合作。拉·甘地上台后的头几年，坚持奉行这种非理性的政策，两国关系仍没有明显改善和发展。但他逐渐认识到，这种政策并不符合印度的国家利益。首先，拉·甘地作为印度新一代年轻领导人，有改革经济、加快发展、振兴印度的抱负和施政目标，为此，印度需要一个良好的国际环境。但印度周边环境的恶化特别是中印关系紧张，令拉·甘地感到压力和不安，他担心如此发展下去，反对党在下次大选中会利用这些问题，威胁到他继续执政。因此，他开始考虑调整对华政策。

1987年4月，拉·甘地单独约见中国驻印度大使李连庆，向中方传达了这一信息。他说，印度非常重视印中两国关系的发展，印中都是大国，在世界上都很有分量和地位，印度希望改善和发展两国关系，积极争取早日解决边界问题，请中方相信他是决心要在平等协商互谅互让的基础上解决边界问题的。

当时，我在使馆政治处任一秘，看到李连庆大使报给国内的这次谈话，明显感到拉·甘地迫于内外压力，不想同中国继续搞对抗冲突，确实想缓和边境紧张局势，改善印中关系。我也十分敏感地注意到印度领导人第一次表示愿意在平等协商互谅互让的基础上解决边界问题。但这毕竟是一次非正式的内部谈话，印方是否会真正同意“互谅互让”、调整对华政策，还需拭目以待。不久，在新德里举行的中印边界第八轮谈判期间，拉·甘地在议会接见刘述卿副外长率领的代表团时，明确表示同意互谅互让、友好协商解决边界问题的原则。

1988年12月19日至23日，拉·甘地总理应李鹏总理的邀请对中国进行了正式访问。访问前，我和使馆政治处同事为国内准备了大量资料，包括对拉·甘地访华的看法、会谈建议、中印双边关系、中印边界问题、达赖问题、印度国内政局、印度外交政策、印度同巴基斯坦等南亚邻国关系、南亚地区局势和南亚区域合作联盟、拉·甘地和夫人索尼娅、外长拉奥等主要随行人员简介等。这是时隔34年印度总理首次访华，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两国总理就双边关系和边界问题进行了正式会谈。李鹏在会谈中说，中印两国作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倡导者，应成为执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典范。20世纪50年代时，中印关系曾非常友好。以后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中印关系恶化，甚至发生冲突，这是不幸的。我们希望这种事今后不再发生。和平与发展是当代世界潮流，我们应顺应这个潮流。中印改善关系不仅对两国有利，也有利于亚洲和平。中印两国有许多地方可以相互借鉴、相互学习。关于双边关系，李鹏说，妨碍两国关系改善的问题是中印边界问题，只要双方有诚意，本着互谅互让的原则寻求解决边界问题的途径，经过不懈努力，这一问题是可以解决的。李鹏还说，中国政府注意到历届印度政府的原则立场是：西藏是中国的一部分；印度不干涉中国的内政；印度不允许西藏的分裂主义分子在印度进行分裂中国的政治活动。我们赞赏印度政府这一原则立场。

拉·甘地总理在会谈时说，他同意李鹏总理所说的要在世界上建立国际政治新秩序和国际经济新秩序的主张。要用和平共处来取代遏制的概念。他说，中印之间最困难的一个问题是边界问题，我们应以和平友好协商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印度方面有决心通过互利互惠来解决这个问题。在解决这个问题前，在维持边界的和平与安全的同时，两国可在双边关系中的其他领域增加来往与合作。在会谈中，拉·甘地重申，印度政府关于西藏问题的政策没有变，西藏是中国的一个自治区，印度政府不允许任何政治势力在印度进行有害于中国、被视为干涉中国内政的政治活动。

邓小平会见拉·甘地时说，中印两国人口加在一起超过18亿，占世界人口1/3还多，我们两国对人类负有共同的责任，我们应该利用现在和平的国际环境，发展自己。人们都在议论说下一个世纪是“亚太世纪”，好像这个世纪已经来到。其实，真正的“亚太世纪”要等中国、印度和这个地区其他发展中国家发展起来后才能到来。邓小平说，那个时候（20世纪50年代）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非常好。“中间相当一段时间的情况是彼此不愉快的，忘掉它！一切着眼于未来。”拉·甘地对此表示同意。他说，希望两国关系能够恢复到以前那样。

访问期间，两国政府签署了《科学技术合作协定》《民用航空运输协定》《文化合作协定》。访问结束后，双方发表了联合新闻公报。在公报中，双方强调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重要性，并一致同意在五项原则的基础上恢复、改善和发展中印两国睦邻友好关系。双方重申将为进一步发展两国友好关系而努力。关于边界问题，公报称：两国领导人同意通过和平友好方式协商解决这一问题。在寻求双方都能接受的边界问题解决办法的同时，积极发展其他方面的关系，努力创造有利于合情合理解决边界问题的气氛和条件。为此，将采取一些具体措施，如建立关于边界问题的联合工作小组和经贸、科技联合小组。关于西藏问题，公报说：中国对一些西藏人在印度进行反对祖国的活动表示关切。印方重申印度政府长期和一贯的政策，即西藏是中国的一个自治区，印方不允许这些西藏人在印度进行反对中国的政治活动。

拉·甘地这次访华，是印度总理时隔34年再次访华，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可惜在“破冰之旅”一年后的大选中，国大党因卷入博福尔斯军火购买贿赂丑闻等原因而遭到惨败，拉·甘地被迫下台。但拉·甘地访华后，印度政府对改善和发展中印双边关系的态度比过去积极，中印边境地区局势也有所缓和，中印关系回到了正常发展的轨道。

随吴学谦特使赴印出席拉·甘地葬礼

1991年5月21日，拉·甘地在印度南部泰米尔纳德邦首府马德拉斯附近不幸遇刺身亡。这时我在外交部亚洲司担任主管印度事务的处长。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我就从驻印度使馆发回的特急电报和新华社编译的《参考资料》中得悉拉·甘地遇刺身亡，印政府拟于次日为他举行国葬，邀请各国领导人出席。我正准备去司长办公室请示处理意见，王英凡司长却直接来到我处，经过几分钟商议，决定建议由主管外事的吴学谦副总理以中国政府特使身份乘专机赴印度参加拉·甘地的葬礼。我立即起草了一份标为“特特急”的请示报告，王英凡口头请示钱其琛部长同意后，迅速签批了报告并送部领导和中央审批。紧接着，我们又赶紧同民航总局联系调派专机并确定起飞时间、确定随行人员名单、电示我驻印使馆告知印方我决定派特使参加葬礼、发去专机入境技术资料等。我们整整忙碌了一天，总算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当天，我们还起草了李鹏总理就拉·甘地不幸遇刺身亡致印度总理钱德拉·谢卡尔的唁电。唁电稿用电话请示总理办公室后即由外交部领导签发，交电视、广播、报刊发表，并由我驻印使馆转交印方。

第二天一早，王英凡和我作为工作人员随吴学谦副总理乘专机离开北京。除机组外，随行的还有秘书、翻译和警卫等五六个人。专机起飞后向西飞至新疆，经巴基斯坦领空向南进入印度，全程六七个小时。抵达新德里时，印度外交部官员和中国驻印大使屠国维到机场迎接。这时新德里天气十分炎热，气温在40摄氏度左右，葬礼又在露天举行，印方特别告知着装从简，可以只穿衬衫。

依照印方安排，当天只有吴学谦特使带一名翻译和屠国维大使到现场参加葬礼，他们在户外高温下待了好几个小时，全身汗湿，十分辛苦。我和其他人在使馆观看了电视直播的送葬和葬礼全过程。印度总统、总理、议长、内阁部长等高级官员及数十个国家的领导人、特使或代表出席了葬礼。

吴学谦特使出席葬礼，表明了中方对中印关系的高度重视和对拉·甘地生前为改善两国关系作出积极贡献的充分肯定。

随同李鹏总理访问印度

1991年12月11日至16日，李鹏总理访问印度。这是继1960年周恩来总理访印后，31年来中国总理首次访印，也是对拉·甘地总理1988年访华的回访。这次访问对中印双边关系的进一步改善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我作为外交部亚洲司主管处长参与了访前准备和访问的全过程。

李鹏应印度总理德维·高达邀请，原定1990年年底访印，因印政府更迭而推迟。1991年7月印度大选后新任总理拉奥重申对李鹏总理的邀请。在中央内定李鹏总理拟于年底前访印之后，我们从9月份就开始了准备工作。

首先是上呈李鹏出访的请示报告、出访方针及会谈方案，由我起草上报亚洲司和部领导审批后报国务院。与此同时，由处里分管印度工作的5位同志分别准备供总理访印参考的背景资料，包括“印度简况”“拉奥政府内外政策动向”“印度领导人简介”“中印关系简况”“中印边界问题概况”以及访问期间用的“会谈参考要点”（包括双边关系、边界问题、国际和地区问题）、“会见谈话要点”（包括会见印度总统、副总统、索尼娅·甘地等人）、“记者招待会表态参考口径”、抵达新德里机场的书面讲话稿、印度总理欢迎宴会讲话稿、在尼赫鲁纪念馆的讲演稿、拜谒圣雄甘地墓的题词等。此外，还为钱其琛外长同印度外长会谈准备了“对口会谈参考要点”，为徐敦信副外长准备了出访前对媒体的谈话稿。所有这些材料由我一一审改定稿后上报司、部领导审批，我本人还负责起草了李鹏总理访印后由双方发表的《中印联合公报》稿。

此外，为使访问取得一些具体成果，争取在访问期间签订几项协定，我们作为总理出访的主管和协调单位，还促请有关单位加紧准备，争取在出访前同印方达成协议。吸取前车之鉴，在此期间我们密切跟踪印度新政府上台后的政局动向，以防印政局变化影响李鹏总理出访。为防止达赖分子干扰破坏这次访问，外交部还电示驻印大使就近期达赖分子在印的反华活动一事向印方提出交涉，要求印方严格禁止达赖分子的反华活动，在李鹏总理访印期间采取一切必要的安保措施，确保访问顺利进行。

李鹏总理出访前，在人民大会堂主持召开会议，亚洲司张成礼副司长和我参加了这次会议。李鹏听取了外交、安全等部门就出访准备工作的汇报。考虑到印度的安全形势，特别是达赖分子蠢蠢欲动，会议决定取消原定访问孟买和参观泰姬陵的日程。总理5天的访问仅局限于首都，这在我国领导人出访的历史上恐怕是极为罕见的。李鹏最后讲话说，这次访问是在苏欧巨变、国际局势更加动荡不安的形势下进行的，是中国总理31年来首次访印，也是对1988年拉·甘地访华的回访，其本身意义重大。我们执行睦邻友好的对外政策，目标是创造一个有利的安全环境。这次访问就是继续改善中印关系的一个重大行动，希望通过访问增进了解，推动中印关系进一步发展。同时，李鹏也指出，边界问题不可能突破，但双方应努力保持边境和平安宁，减少军事对峙。钱其琛外长也在会上讲话，指出这次访问旨在继续保持中印关系改善的势头，并创造条件进一步发展两国关系。印度是一个影响较大的国家，苏联倒台后，美国极力拉拢印度。改善中印关系，有利于南亚地区稳定和我外交全局。双方在国际问题上有共同语言。

1991年12月11日，李鹏总理专机于上午10点30分从北京机场起飞，经新疆红其拉甫山口进入巴基斯坦，于下午3点（印度时间）抵达新德里帕拉姆空军机场。

李鹏总理访印期间，两国总理分别于12日下午和13日上午举行了两轮会谈，每轮会谈都分为大组会谈和单独会谈。在首脑外交中，单独会谈是一种重要的方式，双方可以说得更深入、更推心置腹，双方更容易沟通，也更利于保密，从而更利于领导人之间建立和加深个人关系。印方比较偏爱这种方式，单独会谈就是印方建议的。原定举行一次，第二天又临时增加一次，两个小时的会谈中，单独会谈占了1小时40分钟，两国之间重要和敏感的问题主要是在单独会谈中说的。

在大组会谈中，李鹏详细阐述了中方对国际形势尤其是对苏联、东欧局势的看法及中美关系等。关于双边关系，表示双方应在同拉·甘地总理达成的原则和谅解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中印关系；采取措施使两国边界成为和平安宁的边界。关于西藏问题，李鹏介绍了西藏历来是中国的一部分，历代达赖喇嘛均由中央政府册封批准，希望印度政府理解中方立场并重申不允许达赖集团在印度从事反对中国的政治活动。关于印巴之间的矛盾，他表示，中国不介入印巴争端，希望通过和平协商公平合理地解决两国之间的问题。拉奥介绍了印方对苏联政局变化、世界多极化等国际问题的看法，然后提议举行单独会谈。

两次单独会谈，我以记录员的身份参加。双方主要谈及：一、关于边界问题：拉奥说，首先，我要重申1988年拉·甘地总理访华时同你就解决边界问题的有关原则达成的谅解，本政府将恪守1988年双方确定的各项原则。第二，（中印）联合工作小组近几年深入讨论了边界问题的解决办法，增进了对相互立场的了解，希望他们的工作继续下去。第三，我们成功地保持了边境地区的和平安宁，希望双方进一步深入讨论，取得突破，根据我们达成的原则找到解决办法。鉴于边界问题非常重要和敏感，建议我们两人亲自考虑，给下次边界会谈以新的指示，开辟新的途径。李鹏说，非常赞赏拉奥总理表示遵守1988年两国总理达成的谅解，双方都应严格遵守“互谅互让、相互调整”的原则，说到这里李鹏询问对方是否公布这一原则。拉奥称：“我判断时机还不成熟。”李鹏建议，双方同意制定保持边境地区和平安宁的措施并对外公布；为防止边境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双方边防人员可进行定期会晤。双方同意必要时可通过派遣特使等不公开的渠道交换意见。二、关于西藏问题：拉奥重申印方认为达赖是宗教领袖，不允许在印度搞任何政治活动，明确承认西藏是中国一个自治区。他说，印度不少藏人不服管教，印方将继续努力控制。三、关于印巴关系：拉奥称，印旁遮普邦的恐怖活动都是巴煽动的。双方多次会晤，越境恐怖活动仍不断增加。四、关于印美关系：拉奥说，印希望同美保持良好关系，美国是印度最大贸易国。但印度是不结盟国家，美国是超级大国，印度不会屈服于美国的压力，印在发展印美关系时，将保持独立的立场。中印在这一点上相似。李鹏表示，中印同美国的关系有共同之处。美对中、印在技术转让、知识产权和市场准入方面施加压力，双方应协调立场。李鹏还阐述了中国在人权问题上的立场，表示反对西方把其人权价值观强加于我的做法。五、关于双边贸易：李鹏说，中印贸易近年来有些发展，但处于低水平，双方应推动贸易进一步发展。双方贸易官员和企业家应更多互访。中方准备从印度进口矿石和烟叶。拉奥表示印方希望增加边境贸易点，李鹏表示原则上同意。六、关于高层互访：李鹏正式邀请拉奥访华，拉奥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李鹏还分别会见了印度总统文卡塔拉曼、副总统夏尔马、外交部长、国防部长和财政部长，就双边关系和共同关心的国际、地区问题交换意见，双方在许多问题上取得了共识。李鹏总理还同两位前印总理德维·高达和钱德拉·谢卡尔、印各主要政党领导人进行了会晤，与印各界人士广泛地进行了接触，向他们介绍我国内形势和对外政策，阐明在当前形势下，发展中印睦邻友好的重要意义，对增进印度各界对我的了解起了积极作用。

李鹏在尼赫鲁纪念馆对印度各界人士发表的演讲，引起了广泛而积极的反响。

印方对李鹏的访问非常重视，给予了高规格的礼遇和热情、周到的接待。为防止达赖分子破坏访问，印方事先预防性拘留了数十名藏独分子，采取了最严格的安保措施，在李鹏到达和离开时调派上万名军警，从机场到总统府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实施戒严。印方还特别安排了悬挂中印国旗的模拟国宾车队提前10分钟出发，以防范于万一。印方在我代表团下榻旅馆派驻了一个连的警卫人员，在我驻印使馆外增派了500名警察。访问期间，达赖分子多次举行集会示威，焚烧模拟像，呼喊反华口号，还有3名西藏喇嘛企图自焚抗议。但由于印方采取了严密的安保措施，访问顺利进行。

这次随同李鹏总理访印，对于我们几位工作人员来说，是一次十分辛苦、令人难忘的经历。我们的主要工作是做记录、写简报。而这次李鹏总理访印5天的日程没有参观项目，几乎全部都是会谈、会见，一场接着一场，一共20多场。我们白天要参加每一场活动，全力以赴、聚精会神地做好记录。晚上活动结束后，立即前往驻印度使馆整理会谈或会见记录，写出“李鹏总理访问印度简报”，连夜报回国内，以便中央和有关部门及时了解。写简报并非简单地按照现场记录写出双方谈话内容，而是要按谈话内容的重要性，有重点地、分专题地加以归纳整理，不是全盘照抄，但重要的关键性的表态绝不能漏掉，而且要反复核对，十分准确。所以，写访印简报是一件相当费时费力的工作。整个访问期间，每天晚上我们至少要写到凌晨两、三点钟，甚至四五点钟才能写完。尽管大家都十分困倦，回到代表团下榻的奥布罗伊饭店，稍事休息，又按时起来，精神饱满地投入第二天的工作。

访问期间我参与的另一项工作是协助张成礼副司长同印度外交部主管中国事务的联秘拉奥夫人商谈《中印联合公报》。

双方同意发表联合公报，以体现访问成果和双方达成的共识。但李鹏总理出访前，双方只交换了各自起草的公报稿，没来得及谈。到新德里后，双方以两份联合公报稿为基础进行商谈。由于双方在若干问题上的分歧，谈判进行得非常艰难。双方的主要分歧包括：一、在边界问题上是否要明确写上“互谅互让、互相调整”的原则；二、西藏问题上，印方不愿支持我方进一步阐明原则立场；三、印方不同意我方公报稿中反对霸权主义和不谋求霸权的内容，我方也不同意印方公报稿中关于反对“暴力”和“恐怖主义”的内容（因有影射巴基斯坦之嫌）；四、关于边界问题，我方不同意印方公报稿中“不诉诸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有影射我方之嫌）的内容；五、关于人权问题的一些提法等。在谈判中，双方外交官都表现了维护各自国家利益和原则立场的坚定信念，围绕公报稿中的一句话甚至一个词，双方往往会反复阐述各自立场，决不妥协退让，有时争论一晚上仍无结果。同时双方也表现了外交官的耐心和素养，争论中没有使用过分和激烈的言词。最后，双方还是本着求同存异的精神，在李鹏总理访印结束前一天晚上最终就《中印联合公报》内容达成一致。

总之，李鹏总理这次访问推动了中印关系的全面改善和发展，达到了进一步增进了解和友谊的预期目的，取得了圆满成功。印度新闻媒体对访问作了大量报道，积极评价李鹏总理的访问是两国关系发展的“重要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