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郭曹案：喜剧的道德前提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夏辰

我们在看新闻的时候是在看什么？看流言还是看故事？

大多数新闻就是流言。但是成为公众热点的新闻，通常都是故事，或者，成为了故事。其中有人物，有跌宕的情节，有激烈的冲突，以及挑战性的道德话题。

有一本美国著作，叫“故事的道德前提”。大意是，所有成功有效的电影都拥有道德前提，道德前提应该成为一个故事激发共鸣的核心要素。

我们关注故事，实则也在关切故事的“道德”。周老虎、万科股权、特朗普，无一不是与“道德”有关。

最新热点的一则“文化新闻”，是郭德纲曹云金家谱事件。我们略过故事直接讲道德。

微博似乎是私器，但是面对公众，实则还是公器，私有公器。一不留神，公器就成了凶器。郭德纲曹云金一案成了最新例证。郭曹的作文都是德行批判书。

乍一看，郭大义凛然，曹理直气壮。

郭的微博正文正大堂皇。但是配合图片中的家谱引文却气势汹汹。

“另有曾用云字艺名者二人，欺天灭祖悖逆人伦，逢难变节卖师求荣，恶言构陷意狠心毒，似此寡廉鲜耻令人发指，以儆效尤，夺回艺名逐出师门。”

都是道德重罪的指控。如果是内部文件，大概无可无不可。但是发布于公共广场，就是将私怨转化成公愤。

“欺天灭祖”确是网络新词汇。成语中有欺天诳地，俗语中有欺师灭祖。欺天诳地出现在元杂剧《看钱奴》，意思是欺瞒天地神明。欺师灭祖源自小说，也是青帮十大帮规的第一条。

“逢难变节卖师求荣，恶言构陷意狠心毒”也是成语加唱词新编，因为都是指涉具体情节，不由曹云金不跳出来回复。

曹云金6000字长文通篇多是如泣如诉，直陈事实，算得标准叙事文。

但是其中也有怨如慕，“我没预料到今天，你这么恨我，恨不得我死”；也有愤恨满腔，“你动了杀心，想把我们钉死在道德的耻辱柱上，死后还要任人唾骂，你才觉得快活？”都不是公共文体所适合的。内中一段发人隐私的话，尤为不得体。

曹云金文中有一层意思是极好的：

“可是为什么世上好的一面，你就看不到呢，也从来不鼓励，只一味强调记仇念恨、睚眦必报的手段，究竟是意欲何为呢，你到底在宣扬什么？”

愤恨也是常情，但是用公器表达愤恨却是不明智的。

善意不会刻刻赢得善意，但是恶意只会换得恶意。隐恶首先是对自己的好。

明星是靠脸吃饭的。这张脸当然不仅是物质性的脸。偶像是精神幻化的脸，维护“精神”就是爱脸。

道德有价值无价格，但是，在时间的长轴上，道德是可以影响价格的。在通俗的层面上，维护道德也是维护利益。

明星新闻众多，断舍离的新闻也众多。断情本是世间常态，但是断情书写不好，各种丑陋就写在脸上了。

围观者自然愿意看喜剧，当事者还是演正剧的为好。维护自己的德行面目也是维护社会，维护公众层面的道德，维护公序良俗。当然，也是维护作品的美学价值。

突然之间，我们进入一个喜剧热潮期，喜剧电影成为票房大户，喜剧电视节目成为收视冠军。也许，因为我们身处一个压力巨大的时代，喜剧成为缓解剂、减压阀。

无论如何喜剧明星已经成为围观效应巨大的公众人物，所以，我们难免以公对公，以公众的名义，期望他们成为传播善念的示范者和布道者，成为大众心理的治愈系而非兴奋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