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的“伦敦”

沈润发

“你是一座用城市组成的城市，各区都自成一体。每条街的居民都操着自己的方言，人们为生计奔波不息……天空为你那水泥建筑感到疲惫，城郊在膨胀，有如涨潮的海水……远处，古老的教堂响着钟声，等待着夜幕轻垂，五光十色的广告闪烁迷离，柏油路把信徒们连在一起。”这是巴西诗人保罗·彭芬描写圣保罗的诗句，它恰当地表现了这座城市的特点：现代化的城市中，到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从空中俯视，宛如被任性的孩子恣意抛撒的积木。身处其中，犹如置身于水泥的汪洋大海。

虽不是首都，圣保罗却是南美和巴西第一大、世界第四大城市，包括郊区在内的大圣保罗面积达8000平方千米，人口超过2000万。2005年，圣保罗市的国内生产总值约为1024亿美元，已经超过了美国经济实力较弱的22个州的财富总和，与新西兰和匈牙利的经济总量相当。

由于地势较高，平均海拔800多米，地处南回归线附近的圣保罗气候宜人。这里夏季多雨凉爽，冬季干燥偏冷，既无酷暑也无严寒，是一座依山傍水、林木苍翠、风光秀丽的内陆城市。

作为拉丁美洲最大的城市，圣保罗最现代、最富全球色彩、最城市化的设施里混合着五大洲的特点，各大洲移民的后裔在这里建造着名副其实的工业和商业帝国，为圣保罗带来了各自的本土文化；也是他们，用智慧构筑起独属于圣保罗的城市建筑、文化和生活。

“黑金之城”

巴西原为印地安人居住地，1500年前葡萄牙航海家佩德罗·阿尔瓦雷斯·卡布拉尔发现了巴西。16世纪30年代，葡萄牙在巴西建立殖民地。此后，葡萄牙移民日益增多。1808年，拿破仑入侵葡萄牙，葡王室逃到巴西，巴西实际上成了帝国中心。1822年，巴西宣布独立，建立巴西帝国；1888年，巴西宣布废除奴隶制；1889年，巴西帝国被推翻，成立联邦共和国。

1532年，葡萄牙人来到距离圣保罗70千米外的海岛圣文森特，在那里建立桑托斯。之后的1554年，传教士在距桑托斯70千米处修建了一座教会学校，这就是圣保罗这座城市的起点。随着越来越多的葡萄牙人来到圣保罗，他们发现这里的地理位置非常理想，便大兴土木建设城镇，因为这一天恰好是天主教纪念圣徒保罗的日子，这座城镇便被命名为“圣保罗”。1771 年，圣保罗设立市。

1870年的里约热内卢已经是国际大都市，圣保罗只有区区3万人。但在过去的140多年里，这座城市经历了“人类经验中大城市最快的长期增长率”，这一切都归功于咖啡，咖啡孕育了圣保罗的灵魂。

1727年，咖啡种子从法属圭亚那地区被引入巴西。最开始被种植在亚马孙，然后向南蔓延，在1770年左右到达里约和米纳斯吉拉斯。1779年，从里约港出发，巴西咖啡第一次出口到里斯本。到1889年，咖啡出口已经占巴西全部出口产品的2/3。

咖啡贸易的兴起给了圣保罗千载难逢的机遇。这里拥有与里约同样丰富的光照条件，但由于地处高原，圣保罗的气候更加温和。它还拥有独特的红紫色土壤，土层深而且多气孔、富含腐殖质，非常适合咖啡树的茁壮成长。于是，圣保罗成了广大内陆种植园与桑托斯港口之间的枢纽，成为巴西咖啡生产和出口的主要地区之一。

1870年，圣保罗州有7000万棵咖啡树，到1930年，已达到惊人的1.5亿棵。1908年，咖啡占巴西总出口的53%，巴西的咖啡产量占世界咖啡总产量的77%。在最佳年份里，圣保罗一州的咖啡总量就能占巴西咖啡收成的65%～70%。

近百年的咖啡经济为圣保罗的工业化创造了有利条件。它不仅拥有优良的出口港，还有发达的铁路网络，城中到处是金融机构，随时准备向利润丰厚的新领域注入资金。19世纪初，为了方便圣保罗的咖啡贸易，葡萄牙王室在圣保罗建立了巴西第一所法学院，也就是今天圣保罗法学院的前身。此外，在废除奴隶制后，为了保证种植园的劳动力供给，巴西从欧洲大量移民。这些移民往往都是技术工人出身，他们一旦离开种植园，就是巴西本土稀缺的高素质劳动力。

走进圣保罗

圣保罗既不缺乏摩天大楼，也不缺乏充满历史感的欧洲古建筑。这里拥有巴西第一座法学院，被视为巴西精英文化的开端，曾经的葡萄牙王室在这里修建了富丽堂皇的歌剧院、大教堂还有宫殿。从这里开始，巴西慢慢摆脱殖民地身份，积累起巨大的财富和人才，成长为拉美强国。

建于19世纪末的保利斯塔大街一直是圣保罗的门面。大街上的高楼大厦不少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建立的，谈不上有多时髦，但这并不妨碍它作为巴西最大的金融街、南美金融中心的身份。

在圣保罗，有超过1500家本国和外国银行。巴西20家最大商业金融机构中的16家、10家最大股票经纪公司中的8家、10家最大保险公司中的5家都将总部设在了圣保罗市。以市值论，圣保罗股票交易所在全球名列前茅。圣保罗有多富有、多繁忙？在保利斯塔大街上走一走，随时可能听到直升机的轰鸣。街道两边的许多大楼顶层都设有直升机停机坪。圣保罗的直升机停机坪多达两百多个。据说，圣保罗有着世界上最庞大的直升机编队，其数量仅次于纽约。

不过，四百多年的历史没有让圣保罗变得像伦敦那么严肃，拉美金融中心的地位也没有让它更加矜持，圣保罗人非常友好。

独立纪念碑是巴西独立的象征

有时候，旅行指南会试图让来此的游客相信，圣保罗是一块“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旅游

瑰宝，自有醉人之处；圣保罗人自己却不愿固守于此，只要逮住机会，就要离开。他们一头扎向巴西各个美丽的海滩或是繁华的内陆地区，甚至冲往远在430千米外迷人的里约热内卢。那些“非常、超级、极其有钱”的人则从空中逃离这里的堵车长龙。

漫步在圣保罗，到处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市容壮观，城市繁华。圣保罗西南与东南城区是文化区，建有现代化的文化、教育和娱乐设施；东北城区保留传统色彩，街道狭窄；西北城区则富有异国情调。

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小店比比皆是，精致的工艺品使人爱不释手。牛皮旧皮包、玛瑙装饰品、脸谱、毛皮垫子、足球队服、龟龄石、红木雕刻，做工精巧、造型别致。大大小小的各类咖啡馆比比皆是，一天到晚顾客盈门。餐厅里、酒吧中，人们品尝着地道的美味佳肴。

说起犯罪率，巴西当属南美之首，圣保罗又是巴西之最，其中以大教堂广场居翘楚。这里一天要不发生一两起偷盗抢劫案，就可当奇闻来报了，所以广场的各个入口和人群聚集地附近都有警车常年把守，节假日更是戒备森严。广场上各种肤色的人来来往往，流浪汉席地而睡，擦皮鞋的小摊生意热络，吹萨克斯的街头艺人在等待着小费，更多的是到此消遣的市民，穿梭在“零起点”标志周围。因为巴西多为混血人种，所以融合了亚非欧美四大洲的人到此，更催生出更加复杂的肤色人种。由于巴西是天主教国家，堕胎非法，加上贫民众多，所以流浪弃儿多选择在城市中心人多的广场安居，一来可得到更多的施舍，二来可得到更多的致富机会。再加上巴西贩毒活动一直难以根除，非法持枪者有增无减，所以犯罪集团也就将眼线撒向了各个角落，有些便与流浪汉乞丐们重叠，成为当地治安最大的问题。

沉醉不知归路

伊皮兰加公园，也叫独立公园，位于萨伊广场东南的伊皮兰加山上，1922年为纪念巴西独立100周年而建。巨大的佩德罗一世青铜雕像就伫立在这里。

圣保罗大教堂

公园占地面积超过18万平方米，由主体建筑博物馆、花园和独立纪念碑三部分组成。主体建筑长123米、宽16米，上下两层，由19世纪初意大利工程师托马索·贝斯采用文艺复兴时期的宫廷建筑风格设计。1885年动工建设，1890年竣工。1895年9月7日正式作为州博物馆对外开放。1963年起划归圣保罗大学，如今展出部分反映圣保罗历史的照片和实物。主体建筑前的花园采用法国巴洛克式花园的风格设计，建于1909年。1922年扩建至1500平方米，20世纪30年代又经修整并保持至今。

主体建筑和花园正前方是独立纪念碑，目前已由马路隔开。它在巴西独立100周年即1922年落成，是巴西独立的象征，纪念碑正面碑底的一幅大型青铜浮雕再现了佩德罗一世宣布巴西独立时的情形，两旁的两座雕像为两位向葡萄牙议会提交巴西申请独立提案的议员。碑顶为佩德罗一世向里约热内卢进军的形象。地下墓室安葬着1972年由葡萄牙转交巴西的佩德罗一世及其王后的遗体。纪念碑前的圣火终年不熄，与纪念碑正面竖立的巴西国旗遥相呼应。

拿破仑战败后，原本居留于巴西的葡萄牙王室迁回里斯本，惟独王子佩德罗留下来任摄政王。1822年9月7日，佩德罗顺应民意，摆脱葡萄牙殖民统治，他在这里举起手中的剑宣布独立，高呼：“不独立，毋宁死！”吹响了从殖民者手中夺权的号角。作为巴西独立的重要人物，佩德罗为巴西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他也得到了巴西人的尊敬。

阳光透过林间的隙缝，碎片般温柔地散落在纪念碑上，铺满石子的小径旁高林低蔓，藤草蓊郁，几只小松鼠，不知名的鸟儿，在洒满阳光的林间穿梭，跳跃，飞走，再落下，一片静美。

拉丁美洲纪念公园是一座为了展现拉美文化大融和而建成的公园。园区内所有收藏展示拉美文化与历史文献的图书馆、礼堂、餐厅等建筑物全部出自巴西建筑师奥斯卡·尼迈耶之手。在繁华的都市中央，这座以黑白两色为基调的建筑群显得别致而醒目。院子里还有一个巨大的手掌造型，手掌中间是一幅由鲜血组成的南美地图，显然表现了南美人民遭受殖民统治的血泪历史。展馆里收藏的诸多艺术品则展现了南美古老的文明和灿烂的文化。

皇宫博物馆是一座欧洲风格的对称建筑，建于佩德罗一世宣布独立的地方，所以也叫独立宫。进门首先看到的是18根白色石柱，支撑着辉煌的正厅。大厅正面是佩德罗一世的巨大人像雕塑，两旁是一南一北两个人物雕像，分别是开拓者安东尼奥和拉波索塔瓦雷斯。之所以这样布置，也缘于他们在开拓巴西疆土时，一个向南一个向北。通向二楼的宽大楼梯上有6个圆圆的玻璃球，里面装着巴西6条主要河流的河水。皇宫博物馆中有许多展室，收藏了大量皇室用品、绘画、雕塑和历史文稿。

南美最大的教堂

圣保罗市区有许多著名建筑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天主教大教堂。作为圣保罗最出色的景观，高耸的尖塔与青绿色的穹隆在某个转角便跃然眼前，圣保罗大教堂给人的第一眼印象确也算得上名副其实。

大教堂气势雄伟，材料厚重，造型古朴，雕刻精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可以折射出一种璀璨的光华。历经百年风霜洗涤，今天的大教堂仍然气势恢弘。

这座教堂始建于1913年，落成于1954年。40年的时间，令它在圣保罗建市400周年时成了一个最豪华的献礼工程。它的前身是殖民时代的大教堂，整个工程由马克西米利亚诺设计建造。教堂融哥特式和文艺复兴时期风格于一体，除了哥特式的尖塔外，半圆形拱券与穹隆中心令其更以文艺复兴式风格呈现世人眼前。

教堂的地下墓室安放着包括原印第安酋长在内的名人灵柩，保存着许多圣徒的遗骨。教堂的每扇玻璃窗上都反映着《圣经》里不同的宗教主题，教堂内有多达1万个声管的意大利管风琴以及包含65个小钟的大套钟。教堂前面的广场从16世纪开始，就一直是每次盛大宗教游行的出发点，正中央的“零起点”是测量圣保罗和其他城市距离的起点。

顺着两排整齐笔直的棕榈树，拾级而上进入大教堂。走过一个又一个廊柱，耶稣与圣母的画像若隐若现，带着暖暖的追光。巨大的管风琴奏响之后，声音空灵而飘渺，恍惚间，只是个转身便觉身处“天堂”。

东方风情25街

圣保罗没有唐人街，却有一条东方街，巴西人称其为25街，众多亚洲侨民居住于此，具有鲜明的东方文化氛围。东方街又称自由区，里面有很多中国人经营的餐馆、商店和旅行社。20世纪初开始，大量日本移民在东方街安家落户，地处市中心的东方街从路灯到建筑逐渐被改造成日本样式，还建起了若干个佛教寺庙和一个日式花园，如今已基本看不到巴西建筑的影子。除了日本人后裔，居住在这个街区的还有许多中国人和韩国人的后裔。

东方街没有牌楼，没有中式建筑，但你向当地人问起中国人聚集区的时候，他们都会告诉你，去25街。事实上，东方街是整个圣保罗，甚至整个巴西最大的一个小商品集散地，那里的大多数商品都来自中国。大概在三十多年前，中国人来到这里，从犹太人手里租赁商铺开始经营；二十年前，中国人意识到需要投资兴建自己的商场。至今，在25街的大型商场中，有6家的产权完全属于中国人，里面大多是中国人开设的商铺。至于他们生意做得有多好，那是商业机密。

巴西人和中国人的生活习惯不同，巴西人在玩的时候，中国人总是在辛勤劳动，所以中国人在当地赚到钱并不难。即使语言不通，用计算器按一按，就可以卖货了。

据说，取名25街，是因为1824年3月25日，是佩德罗一世在位的行宪纪念日。

电影《帕丁顿熊》中有一句台词格外打动人心，它说在伦敦，每个人都如此不同，因此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归属，圣保罗也如是，商业精英和嬉皮士其乐融融，富商巨贾和侍者闲话家常，你可以拥有伟大的梦想，也可以安于一隅。重要的是，你永远都会感到自己是被接受的。

【责任编辑】赵 菲